他翻了个身,都没发现自己刚醒说话有多软和:“吃饭吧,你睡觉前再打一个。”
其实两个人还没说几句,林维桢刚才的确在看书。不过是何清醒了发了句“早安”,勾的他心里痒痒的,没忍住就打过去了。
林维桢不想挂,没接他话,又问:“那你今天什么安排?”
“一天会,”何清说,“上午是大佬主场演讲,听众提问那种。下午,嗯,算分论坛吧,一个圆桌一个主题,根据自己的研究方向去听,交流机会多一点儿。”
何清说的简单,其实一场学术会议开下来还挺烧脑的。会议论文往往比发刊的论文还新,主办方是领域内排名相当靠前的大学,请来的研究员或业内医生不少都赫赫有名,深耕几十年,能出现在教科书上的那种。
“中间有茶歇,”何清接着道,“差不多中午,我找个没人的地方打给你。”
“时间太紧就不用了,”林维桢恋恋不舍,“好好吃饭。”
何清笑了笑也没接话。其实他们俩都轴,何清是明眼人都看出来的那种轴,林维桢是表面好说话,心里轴。
何清忙了一上午,还是抽开身跑到会议楼外的小花园跟林维桢说了十分钟,还拍了几张照片。他平时都不拍照,林维桢一看就笑了,这技术太差,取景取的乱七八糟。
“笑什么,”何清也跟着笑,“再笑不给你拍了。”
“你这照片问题太明显,不过也好改,”林维桢一本正经,“说句好话我就教你。”
何清笑着说了句“林老师”。
林维桢嘴角上扬,满意地清了清嗓子:“很简单的,把你拍进去,什么都好看了。”
何清被堵的没话说,又跟着笑,随便聊了几句后道了声“晚安”。
林维桢关了灯,莫名觉得安心。
日子一天天地过,林维桢在驾校报了名,很快考完了科目一。一个小时背一篇课文的人,学交规自然不在话下。
说来好笑,人不考驾照的时候不关注车,证还没拿到手,对车的热情先上了一个档。林维桢时不时还挑几张车的图片发给何清,问他喜欢哪个。
何清理直气壮:“你挑吧,你不是要开车接我下班吗。”
林维桢顿时有一种手握家庭大权的快感,美滋滋地接着挑。
一周一晃即过,很快到了除夕。
除夕对中国人太重要了,不管多远都要回家。春运简直是人类历史上难得的、却是一年一度的人口大迁徙。张煜一年里半年都在出差,也赶在腊月二十九风尘仆仆地迈入了家门。
有牵有挂,有滋有味。
年夜饭摆上,酒杯斟满,又是一载岁月。小姨、姨夫、弟弟都在身边,林维桢很知足。
何清那边正事儿忙的差不多了,会议主办方请了不少中国学者,外国人都知道中国人重视春节,专门筹备了场地,让一群人热热闹闹地包了顿饺子。这些人上台演讲的时候一个比一个严肃,一个比一个专业,包饺子的时候眉眼都软和了,提及自己家人的时候,语气也温柔不少。
何清先是给顾晓燕打了个视频电话,梁岚在后面抢镜,给顾晓燕比着两个兔耳朵。梁伟戴着围裙,手上的面粉都没洗干净,在外面谈生意也西装革履的,这会儿妻子女儿都在身边,难得笑的天真。
父母交代来,交代去,都是“好好吃饭”、“好好睡觉”、“注意身体”那几句。何清读书读到这个份儿上,实在不用别人操心。亲情隔着大洋,分毫没淡。
何清看时间差不多了,接着给林维桢打电话。
他顺手打了视频,林维桢没注意,顺手接了。
小情侣谈恋爱真是世间一大奇观,有的人,像林维桢跟何清,见了面恨不得用502胶水粘在一起不分开,真到打电话的时候,居然从来都是语音。
也不知道害个什么羞。
两人大眼对小眼,何清看见了林维桢在屋里没弄好的鸡窝头,林维桢看见了何清宾馆里没叠的被子。
作者有话要说:
林崽:夭寿啦!我在男朋友面前没形象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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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3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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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秒后林维桢“啪”地把手机往下一扣,挡住了前置摄像头,继而听见何清忍不住笑出了声。
“别啊,”何清说,“开视频就开了,我这边儿也没整。”
林维桢心情复杂,下意识地在鸡窝头上抓了两下做无用功,然后缓慢地把手机从床上拿起来,眼一闭心一横:“看看看,看吧,怎么都好看。”
没捯饬一番的林维桢刘海儿有些软,衬的整张脸也软和不少,卧室的暖色灯光打下来,线条都是柔的。白色长袖很宽,看着很旧了,就是在家穿着舒服才没扔,上身又显的小了几岁。
这么一看,精致的林帅哥沾了不少人间烟火气,可爱的直戳心窝。
何清一边笑一边揶揄:“是好看,等七老八十了,还是英俊潇洒的老绅士。”
何清自己讲完忽然脑补了一下林维桢八十岁在讲台上说法语的样子,莫名觉得有点性/感。
林维桢也跟着笑。何清自己从来不知道这样说话的杀伤力,林维桢心都化成水了,还是糖水。
何清没承诺过什么未来不未来的,但每句话都把林维桢放在了自己的未来里。
这么一弄,亲密关系似乎又进了一步。开视频和语音还是不太一样,对方的一颦一笑都收在眼底,放在心上,生活里最真实的一面都敞开了让他走近。
林维桢问了句“吃饺子了吗”,何清说吃了,又把会议那边的事儿简单讲了讲,今天是休息日,他们实验室的人打算晚上一起去唐人街下馆子。
聊着聊着半个小时就过去了,何清问:“你看不看春晚?”
“看,”林维桢笑道,“我弟不看,小姨就拉我一起看,她喜欢。”
许盈最喜欢小品,每次都笑的掀房顶。
何清:“你喜不喜欢看?”
林维桢笑笑没说话。
何清想了想:“那我也陪你看。”
何清说着就打开了宾馆的电视,调了半天,似乎只有一个转播频道,加的都是英文字幕,不过对他来说这也不是问题。
林维桢看着他一本正经调频道的样子又笑了:“那今年的春晚我应该很喜欢。”
那一晚许盈坐在沙发靠前的位置,根本没留意到林维桢一边看电视一边实时跟何清唠嗑。两人从魔术手法讨论到小品反映的社会问题,从老歌聊到新歌,一人一句抛梗接梗,不知疲倦,也不想停下。
何清对事情都有自己的态度,只是不轻易表露。林维桢在外面说的都是简单的想法,实际上想的更深。
“谈恋爱”三个字,首要的就是“谈”,能说到一起才行。
只有张子轩发现林维桢最近开心的不太正常,他在卧室和同学开黑,出来倒水喝的时候看见林维桢低着头打字,一边打一边笑。
“啥情况,”张子轩被好奇心抓了一把,痒痒的,“他跟谁聊呢。”
林维桢过的神清气爽,连走亲戚都变得不那么讨厌了。
林家人不多,早些年基本就断联系了,逢年过节的,林维桢都是跟着走许家的亲戚。
许盈当年就觉得自己姐姐所嫁非人,一穷二白的老师怎么能比得过其他功成名就的追求者。而后出了那样的悲剧,她也不好再说些什么,但她不说,别的亲戚不一定不说,这么多年来,他们看林维桢的眼神在变,但并不全是好的态度。
“亲戚”也是这世界上一种神奇的存在,各家各户冷暖自知。血浓于水是真的,撕逼和伤害也是真的。
但大年初一到初五,在各路人面前林维桢还是会礼数周全地给许盈挣足脸面。
何清人不在国内,还是起着相当大的挣脸面作用。顾晓燕和梁伟带着小女儿串门,但走到哪儿都有人问一句“何清读大几啦”,“今年怎么没回来”,听了回答之后就是“看人家孩子真优秀”,“以后可享福吧”这样翻来覆去的车轱辘话。
顾晓燕当年离婚也顶着相当大的压力,现在别人能高看她,一半都因为何清。
但何清事实上是野蛮生长的学霸,顾晓燕倒没怎么给他报补习班,没强求过什么,只是盼着儿子健康平安地长大,自食其力就好。这话不能说,说出来人家觉得太虚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