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嫁(57)

一疏远就疏远 这么多年。

夜晚星光暗淡,半弯残月斜挂在东边。兰馨殿上几只烛光摇曳,一片沉寂。

“娘娘,您就吃一点吧!”小宫女红袖端着一碗燕窝粥跪在榻边,连声劝道。

忽然间一只手伸来接过碗,红袖一抬头见是元武帝,顿时微微一笑,福一礼悄悄退下去 。

元武帝坐在榻边,拿着勺子搅搅还冒着热气的燕窝粥:“怎么,还在生朕的气呢。”

文馨皇后正侧身朝里躺着闭目养神,一听是元武帝说话,微微翻个身:“是陛下来 。”

元武帝扶着文馨皇后坐起来,舀 一小勺粥送到文馨皇后嘴边,一边笑着道:“来,吃点东西才有力气生气呀。”

文馨皇后忍不住一笑,没有办法,只好张开口吃下去。

“朕自然是知道文宣禀性纯良,断不会做出这种事来,朕的儿子朕自己还不解吗?”

文馨皇后默默地吃着没有说话,良久,问道:“那陛下为何不查个清楚再做处置?这样未免对宣儿有失公允。”

“宣儿自己承认必然是他想保护什么人,只是此事绝没有这么简单。”元武帝微微叹口气,“废去宣儿的太子之位是为给众人一个交代,朕也顺水推舟,把他关在东宫里保护起来,这样宣儿反而安全。”

看着文馨皇后似懂非懂的表情,元武帝淡淡一笑,继续喂她吃粥。还有很多的险机他都没有说出来,因为不想让她担心。他的这个皇后真的是被他宠坏 ,一点人心险恶都不懂,虽说是在后宫里几十年也成长不少,但总还是想问题简单,看不到深处。但这也正是他所欣慰的,他要的就是让自己的女人天天开开心心地过日子,不用深陷在后宫的腥风血雨里,勾心斗角,无法自拔。

烛火摇曳,今晚不成眠的人似乎是不止一个。

络锦殿上姚德妃斜倚在榻边,手上狠狠地用力,硬生生地掰断一块指甲。

“真是个贱人!”姚德妃恨恨地骂着那个不成气候的太子,真是个没用的软骨头。

“娘娘!您的手流血 !”宫女慧云连忙端来药箱,拿出雪白的纱布将姚德妃左手纤细的食指包扎起来。

“苍落山那边有消息吗?”姚德妃似乎是一点都没有感觉到疼痛,半睁的杏眼在烛火下闪耀着狠厉的光。

慧云低着头恭敬地回道:“清崖掌门说 ,一切都在计划中,请娘娘放心。”

“那两个蠢货怎么处理的?”

“回娘娘,那两个太监已经做 ,尸体也化掉 ,没有人会发现。”慧云低声回道。

姚德妃微微点点头,心下里一阵暗恨,要不是那两个蠢货认错 人,把个小丫鬟当成叶殊,她此番哪会落得如此被动。有应氏灭门一案在前,若是叶殊那个小贱人再出什么事,依着清和的性子,只怕是再难和元武皇帝重修旧好。到时候皇帝冷清和的心,清和失皇帝的信赖,太子又摔下 东宫,周围一群饿狼虎视眈眈,不怕这皇朝不乱起来。

再说把迷药下到参茶里,栽赃嫁祸到姚月儿身上,任谁都想不到会是她这个姑母在害她,就算是有人怀疑也说不出口。连带着铲除姚月儿那个小贱人,前方的道路又宽敞许多。

姚德妃的如意算盘打得噼啪响,只是千算万算,没想到那两个小太监竟然会认错 人,更没想到的是太子季文宣那个软蛋竟然会对服用迷情药物供认不韦。这下子白忙活半天,落得个竹篮打水一场空。不仅是叶殊那个小贱人一点事都没有,姚月儿竟然也逃过一劫,季文宣更是被元武帝锁在东宫保护起来,再想下手可就难 。

“娘娘不必过于生气,依奴婢看来,这对我们来说倒是个好机会。”慧云眼光一闪,对姚德妃微微一笑。

“此话怎讲?”杏眼微眯,姚德妃若有所思。

“娘娘,我们把此事换个说法,不是太子殿下侮辱国师家的小姐,而是国师家的小姐勾引太子殿下。然后有人私下里说,其实叶小姐姓‘应’,若是一不小心被陛下听到 ,会怎么想?”

“应贵妃?”

良久,姚德妃眉梢一挑,嘴角微微露出丝笑意。

“正是如此,”慧云狡黠一笑,继续道,“如今太子被废 ,朝堂上的大人们若是再上书推举六皇子做储君,陛下必然会好好‘考虑考虑’ 。”

说到考虑考虑,慧云特地加重语气,看到姚德妃脸上缓缓浮起一丝笑意。

“不愧是本宫身边的人,到底是机灵。”姚德妃眯着眼睛微微一笑,抬手扶着跪在榻边的慧云站 起来,指指旁边的绣墩,“坐吧。”

慧云福一礼刚在旁边的绣墩上坐下,就听到后窗上传来微微的响声。

“咚咚——咚——”

两短一长。

姚德妃和慧云交换一下眼色,慧云缓缓走到前面把门窗都关上 ,又把烛火吹熄一半,只在近旁留 两支,这才走到后窗边拉开 窗扇。

一身黑色夜行衣的男子翻身跃进来,埋首跪在地下:“属下见过娘娘。”

姚德妃挥挥手,淡淡道:“起来吧。”

“谢娘娘。”黑衣男子站起身来,脸孔隐藏在烛火朦胧的暗影里,看不清晰。

“父亲大人有什么安排?”姚德妃坐直身子,低声问道。

“回娘娘,老令公让属下叮嘱娘娘,在宫里万不可轻举妄动,前日之举实属愚蠢。”黑衣人眼神冰冷,声音低沉。

姚德妃脸色不太好看,忍住怒气淡声道:“还有呢?”

“老令公说,南边的事差不多 ,是时候出手 ,让娘娘好好准备准备。”

“知道 。”

“属下告退。”黑衣人拱手行礼。

“恩。”姚德妃点点头。

黑衣人轻步走到窗前,一个纵身飞出窗外几个起落间就不见 身影。

烛火昏黄,暧昧不明,映着姚德妃半边脸庞一阵阴晴不定。

慧云慢慢关好窗扇,走到旁边坐下来,低声道:“娘娘,要动手 吗?清崖掌门那边需不需要派上我们的人?”

“不必 。”姚德妃轻皱着眉头,摆摆手,“清崖掌门已经和我们栓到一条船上,不怕他不尽心。”

慧云点点头,又沉吟道:“要去暗杀杨廷,只怕清和国师那里瞒不住几天 。”

姚德妃哼地一声冷笑:“本就没想瞒他,他若是识相的话本宫还会多留他几天。”

慧云默默不语。

月色朦胧,入秋的夜里一片湿湿的凉意。

乌云暗涌,遮掩半弯残月,天,渐渐地全黑了。

050

当北方的广袤大地渐渐步入金色凉爽的秋天,温润的南国却还是停留在一片夏日的闷热里。

皇城里静静的,没有一丝风,炽热的阳光仿佛是一柄柄锋利的光剑穿刺下来,肆意地在金色琉璃的斗瓦盘檐上叫嚣斗殴,麾突蔓延。四下里纷乱的战火已经渐渐熄灭 ,只剩下缕缕的黑烟升腾在半空,似在诉说着那些不屈的过往。

南凌的皇城屡经战乱,每次战火烧过之后都是四处焦土,满目疮痍,但是过不多久又是一片繁华遍地。南国民风细软,尤其是南凌,但是纵然柔弱,却有股先天的不屈精神,就像柔韧的野草一样。野草虽然柔软不堪,抵不住野火,抵不住践踏,但是野火烧过后依旧发芽,蛮夷践踏后依旧生长,没有什么能够阻挡它们对生命的热爱,对自由的向往。

明晃晃的阳光直直地照射着大地,灼热的力度像要将一切都穿透一般,带着丝丝的焦灼之意。柳叶卷着梢,合欢遮着伞,只有翠绿的芭蕉摇晃着叶子依旧惬意自如。

季文熙睁眼醒来的时候正是一个阳光明媚的下午,淡青的纱帐垂下浅色轻轻的帘幕,遮挡外面滚热的浪潮。纱帐后面摆着两个莲花镂刻的空心铜盆,大块的冰在中间慢慢地融化着,带来一片冰爽的凉意。

轻轻张张口,只觉得嗓腔里干得冒烟,一阵沙哑。

这一点微微的响声已经惊动守在一旁的红衣小婢女,闻声起来轻轻掀开帘的一角探看 一眼,顿时惊喜起来。

季文熙微抬眼皮看 她一眼,小婢女很机灵,当下里捧过一只薄荷玉盏扶着季文熙浅浅地喝 一口水。

清凉的冰水润过喉咙,顿时感觉燥热的肺腑平复下来,一阵舒畅。

季文熙把一盏水全都喝 ,重又躺下来,朝小婢女微微一笑表示感激,小婢女顿时桃腮一红,娇羞一笑端着玉盏缓缓退 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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