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嫁(197)

“臭丫头!”清格勒怒吼一声,十分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来,揉揉身上被踩得发疼的地方追上去,“别被我抓到,有你好看的!”

明安脚下又连忙加快速度,一边跑着一边还忍不住回头看看后面的人追上没有,只见清格勒好像是摔到腿,跑起来一拐一拐的不利索,样子很有些滑稽,她又忍不住笑起来。

看她竟然还敢笑,清格勒真是气的要冒烟了,龇牙咧嘴地追上去,两人又笑又叫地在草原上跑来追去,闹成一团。

“臭丫头你站住!”

“傻子才站住呢!”

“不站住你也傻!”

“你才傻呢!”

……

睁开眼睛,看到明黄洒金云龙纹帐顶,半边帘子挂在玉钩上,下面缀着两串珠子,静静的,一动不动。

明安不觉皱起眉,不知这是在哪里?

疑惑地转过目光,顿时就看到榻边还坐着一个人,正倚在那里垂着头睡着,眼底一片青郁色,唇边长着青青的胡茬。她仔细一看,发现那人竟然是清格勒?

不由得心下一惊,明安抬手就要撑坐起来,这才发现右手竟然是被他握着的,一动之下就把人惊醒了。清格勒睁开眼睛,看到她醒了,原本睡意朦胧的脸上瞬间露出喜色。

“你醒了?”

“嗯。”明安点点头,想要把手抽回来,却发现被他握得紧紧的,抽不出来。

清格勒探手试试探她的额头,问道:“怎么样?头晕吗?”

“不晕。”明安侧头躲开他的手,疑惑地问道,“我怎么到这里了?这是哪儿?”

抬头看着高大宽敞的屋里富丽堂皇的摆设,不像是一般平常的地方,倒是有点像宫殿,她不禁有些紧张,满眼询问地看向他。

“这里……是我家。”清格勒微微顿了一会儿,慢慢道,“前天带你去骑马,跑着跑着你突然晕倒了,到现在才醒!”

“前天?”明安不禁皱眉。

“是呀,你一直昏睡了两天。”清格勒握着她的手又紧了紧,带着一脸后怕的神色。

那天里本来两个人跑得好好的,看到她笑的那么开心的样子,谁想到转眼就晕倒了呢?慌慌张张地把她带回王宫,叫御医来检查半晌,说是身虚体弱,气血两亏,竟然是个久病缠身的症状,经不起过分激动。他当场惊得脸都白了,心下后悔万分,早知道这样,杀了他他都不会带她去骑马的。

御医带来的女医官又给她做了一遍细致的检查,惊骇地发现她胸口竟然有一道伤疤,从前胸直贯到后背,似乎是中了穿心之剑。花白胡子的老御医颤抖着胡子,惊讶感叹,受了那么重的伤,她竟然还能活着,真是个奇迹。

听完老御医的汇报,清格勒脸色阴沉沉的像锅底,眼里燃烧着熊熊怒火,暗暗把季文泰骂了千遍万遍,他就是这么照顾她的吗?他到底让她受了多少苦?!他是真的后悔,当初就应该带她走,管他是偷还是抢,总比现在好。

“我阿爸阿妈知道吗?你怎么不送我回家?”明安着急起来,翻身爬起来要找鞋子。

“你好好躺着吧!”清格勒不由分说又把她按回去,给她把被子盖好,“我已经告诉你阿爸阿妈,他们也同意让你先住在我家里养病,宫里……城里的大夫总比村子里那些庸医好得多,除了跳大神就只会灌草木灰。”

明安有些怀疑地看着清格勒。

“怎么,还不相信吗?”清格勒抬手捏捏她的鼻子,“明天我就带你阿爸阿妈来看你,这下总放心了吧!”

话说到这个份上,明安也不好意思再为难他,于是轻声道谢。

两人正说着,外面响起细微的敲门声,清格勒道声,进来。

只听门吱呀一响,一个淡蓝衣衫的小婢女端着托盘走进来,低头弯腰,端着托盘迈着小碎花步子轻轻走过来:“陛下,药熬好了。”

清格勒接过药碗搅了搅,又吩咐道:“去把文御医叫过来,姑娘醒了,让他过来看看。”

“是。”小婢女福身行礼,退下了。

明安愣了愣,怀疑自己听错了,轻声问道:“她叫你什么?”

“没什么。”清格勒笑着拿起一个枕头垫到她身后,“喝药了,不准嫌苦。”

说着就舀一勺药汁,轻轻吹凉了,喂到她嘴边。

明安不习惯这样亲昵,连忙道:“我自己喝。”

“张口。”清格勒看着她,语气满是不容置疑。

明安争不过他,只好张口喝药汁,让他一点一点地喂着。其实明安想说,他真的很不会伺候人,看着好像很仔细的样子,其实他不知道这样喝药更苦,还不如放凉了一口气喝下去利索。

好不容易把那一碗奇苦无比的药汁喝完,明安暗暗卷卷舌头,满口苦涩。

清格勒放下碗,又拿块冰糖塞到她嘴里。

感觉舌尖一甜,明安呆愣了一下,好像忽然间有什么东西撞上心头,直撞得她两只眼睛酸涩起来,盈盈地蓄满泪水。

“怎么了,很感动吗?”清格勒弯着眼睛笑起来,忍不住捏捏她的腮,“我只喂你一个人喝过药,是不是很荣幸?”

“咳咳……”外面传来一阵清嗓子的声音,随即又是先前那个小婢女的声音响起来,“陛下,文御医到了。”

“进来吧。”清格勒应了一声,抬眼对上明安惊慌的目光,不由得嘴角微抬,露出一抹促狭的笑。

外面阳光正好,透过雕花的窗棱子照进来,一个身穿青袍官服的老者脚步轻轻走进来,右手抬到胸前俯身行礼:“老臣文殊裕拜见陛下。”

明安就是再傻,现在也该明白了,抬眼慌张地看着清格勒,没想到他竟然就是他们的单于,勒川陛下?

“文御医,姑娘刚喝过药,你再来探探脉,看看如何。”

花白胡子的老御医低头恭敬地应了一声,也没多问那躺在龙床上的姑娘是谁,自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少一事不如没有事,自己不过是个小小御医,哪管得天子事?即使宫外早已闹翻天,王后哭喊着要上吊,群臣怒斥天子不上朝,都与他无关。

在明安手腕上铺了丝巾,老御医轻轻搭脉,眼睛闭起来,捻着胡子默查半晌,收回手。

“怎么样?”勒川紧张地问,“好点没?”

轻轻捋捋胡子,老御医不紧不慢地回道:“脉象没什么事,不过体虚一些,元气不足,还要好好将养才是。只是这病根埋得极深,若是想要彻底去掉……恐怕是不行了……”

抬头看到他阴郁的脸色,老御医连忙又道:“不过问题倒也不大,只要平日多休息,不要受惊受寒,不要剧烈活动,身子骨总会厚实起来的。”

听了这话,勒川这才微微放心,挥手让他退下。

看到老御医走了,明安这才松了口气,她有一肚子的问题想问,张了张口,却又不知道该怎么称呼,是叫“清格勒”,还是叫“陛下”?

见她一脸的不安,勒川笑着在榻边坐下,给她掖掖被角:“我知道你要问什么,回头再问吧。惊慌了一早晨,你也累了,先睡会儿吧。”微微叹了口气,他继续道,“我该去上朝了,再不去,那帮老头子就要拿唾沫把我淹死了。你好好睡吧,我下了朝就回来看你。”

听到他亲口承认他要去上朝,再不用怀疑,他真的是“陛下”。明安微微惊慌了一会儿,然后想了想,默默点头。

抬手把另一半淡纱帘子放下来,遮住窗外刺眼的阳光,朦朦胧胧的光影气氛,正好安眠。看到明安闭上眼睛,勒川脚步轻轻走到侧边耳室换朝服,整理一下仪容,洗去满脸疲惫的神色,抖擞起精神走出大殿,去面对那即将到来的满庭暴风怒雨。

149

“陛下这样一意孤行,罔顾纲常,竟然为了一个草莽女子连早朝都不上了,陛下不觉得愧对先祖先烈,愧对万千嫃颜百姓吗?”左明王那森布赫颤抖着山羊胡子,满面悲痛地慷慨陈词。

勒川高高坐在王位上,嘴角紧紧抿起来,感觉一阵阵头痛。

以那森布赫老爷子为首的左.派众臣们已经连续炮轰一个多时辰,眼看单于陛下沉默地坐在那里,连个忏悔的表示都没有,不管是面上还是心下里都十分不满。于是越加锐意进取,唾沫横飞地数落着单于陛下的错处,从不检点的生活作风数落到继位多年还未留下皇嗣,从修建奢华的新王宫数落到贪图安逸不思进取……一个个嘴皮子上下翻飞,直将单于陛下数落的一无是处。左.派向来都以直言进谏、以死尽忠为自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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