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话，沈钟鱼眼睛立即眯成月牙，乐滋滋地去拉许望。
“你快进去。”许望拿手拍她头，下巴朝教室扬了扬，“晚上放学再见。”
沈钟鱼依依不舍转身，身后人像是有感应似的，拉了拉她手，往里面塞了样东西，“刚出去买东西时顺便买的，本来想晚上给你，现在先给你好了。”
猫着身子找了个空位坐下来，沈钟鱼才有空去看许望往她手里塞了什么东西。一颗糖果，之前没有见过的，透明的包装在白炽灯下散发着异样的光彩。
旁边唐郁无意回头，“你哪儿来的糖果？”
正想伸手去拿，沈钟鱼赶紧合上手，重新从另外一口口袋掏出她上午买的小零食，“你吃这个。”
吃什么都是吃，唐郁对糖果本来也没有多大兴趣，随意接过，便拆开包装，避开老师，小心翼翼吃了起来。
模拟志愿填报没有多大用处，就是走个流程而已。指导老师坐在上头，一边捣鼓着电脑，一边囔囔道，“填好了就赶紧回教室，别再这里浪费时间，回教室好好多做几道题。”
沈钟鱼手肘撑在桌面，掌心托着脑袋，随意地勾选学校。突然手一伸，前面离开人落下的笔咕噜噜滚下地面。放下鼠标打算去捡，可还没来得及弯腰，笔就被梁岫捡起。
见梁岫停滞在她电脑桌面的目光，沈钟鱼不解地眨眼。
梁岫将笔重新放回，微笑解释，“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想看的。我抬起头就不小心看见了。”
沈钟鱼摆摆手，示意没事。
换成以前，要是被梁岫看见她填报的志愿，她可能会羞死。填报了一个离自己有一定难度的学校，没考上还被人知道的话，确实会挺不好意思。但现在她不这么觉得。自从上次和梁岫坦白后，她反倒一身轻松，没有什么好难为情的。
见她反应，梁岫抿了抿唇，僵硬收回目光。
“加油。”
“嗯？”沈钟鱼回头。
“希望我们能再次成为校友。”梁岫淡定答道。
-
随着仲夏一起到来的是高考。
考试前两天停课放假，一中作为高考考点，大家的书籍都要求清空，不允许留在教室。上午刚吃完早饭，教室里闹哄哄一片，大部分人都在整理书籍，课桌不停搬动带出长长的刺啦声。
前排女生不耐烦回头，冲后排骂道“别吵了行不行，你不学习我还要学习。”
对方起先还因为干扰到他人学习带着点歉意，见女生言辞犀利，他不禁也气愤起来，“又不是你一个人的教室，你要学习待会放假回家学不可以吗？”他扫一眼四周，“再说，收拾东西的又不只是我一个。”
女生是班上的优等生，没受过这种气，回怼的声音拔高了一节。眼看两人就要吵起来，老方拿着一沓文件夹走进教室，他拿着教鞭在讲台上拍，“吵什么吵，安静一点行不行，都给我回自己座位上去。”
“钟鱼。”老方将文件夹递来，“你把准考证发下。”
趁着发准考证的间隙，他重复昨晚的话题，“大家一定要把准考证收好，不要随便乱放。如果真到了考试那天找不到了，也别急，赶紧找老师解决。高考考的是什么，考的就是心态。我相信大家实力都是有的，稳住心态就行。”
讲过这一茬，他又提起刚才的事情，“你们刚才在教室里吵吵囔囔些什么？”将目光转到先前闹事男生身上，“你说说？”
男生低着头不吭声。
老方叹了口气，“你们现在是大孩子，应该懂事了。能在一个班上读书，那就是缘分。马上就毕业，你们中有些人，可能会考去很远的地方，可能以后就很难再见。”
他一副促膝长谈的模样，“想我当年有个同学，毕业就去了美利坚，上一次见面，是在他的追悼会上。真是造化弄人啊，你们说可惜不可惜。所以说现在还在一个班上，那我们就应该好好珍惜。”
隐隐约约还带着点泪花，他推了推眼睛，“清理好东西就回家吧。”
桌上太乱，沈钟鱼将课本堆在地上慢慢清理，分出一大部分没用的书和试卷。
唐郁坐课桌上，漫不经心地撕着上面的贴纸，撕着撕着咧嘴感叹道，“突然发现我还有一点舍不得这破学校。”
“我好像也有一点。”两年的光阴都在这里度过，一不小心就马上毕业了。明明是期待了很久的事情，可终于到这天时，心里还是涌出阵阵伤感。
唐郁扫一眼她堆在旁边的书，“你这些书全都要带回家吗？”
“对啊，上面都是笔记呢，留下总有用处。”
唐郁：“你又不会再回来复读，留着有什么用。那么高一摞，带回去多麻烦。”她眼神往窗外瞟，突然说道，“你等等，我去办一件大事。待会请你吃雪糕。”
沈钟鱼不解抬头，看着唐郁抱着课本朝外面走。
门口有位收废纸的奶奶，旁边挤满了学生。其实课本也卖不了多少钱，大家都是图个新鲜。以往不敢做的事，今天通通尝试一遍。旁边的老师也没阻拦，反而看着他们微笑。门卫大爷还从门卫室里拿出一个蛇皮袋送给奶奶。
等到沈钟鱼收拾好课本，门外卖书的学生几乎全都散去，只有老奶奶还眼巴巴地往教室里看还有没有人要卖课本。
她垂眸看了一眼自己搁在旁边的废书，拿着朝外面走。奶奶接过书想要给她称重，沈钟鱼笑着说，“奶奶不用了，这也没多少书。”
就薄薄的几张试卷和几本课外书，根本抵不了什么重量。奶奶也没多加推辞，挤出一脸慈祥的笑容，用不太标准的不同话，磕磕绊绊说道，“好娃娃，高考加油。”
“考个好大学，将来找个铁饭碗，不用像我们一样，累死累活赚不到几个小钱。”
人越走越远，声音也越来越淡。
沈钟鱼拍拍手，打算回教室。突然头发就被揉了一下，惊慌失措回头，正好对上许望的下巴。
站在前面的李贺时摇摇手中的拍立得，“好了。”
许望接过递来的相纸，放在手心捂，然后夸张地举在沈钟鱼面前，“你看看好看吗？”
照片中，她一脸惊慌失措，瞪圆着眼睛。许望面向镜头，笑容灿烂，一手搁她头上，一手比耶。
“丑死了。”她别扭道。
许望自己瞧了瞧，“我觉得还挺好看的。”他索性直接将它塞进沈钟鱼口袋，“我不管，反正送你了，你给我收好。”
目睹着弥漫着恋爱酸臭味一幕的李贺时，满脸郁闷，“许望你还走不走了？”
“走走走。”对方敷衍道。
李贺时：......
唐郁拿着雪糕进来时，看见沈钟鱼坐在座位上傻笑，凑过去瞧见照片，“拍的挺好看的。”
“啊？”
“你不觉得吗？”
沈钟鱼露出腼腆笑容，“是挺好看的。”
-
沈钟鱼不太想在家复习，将书整理回去后，她在学校附近找了个奶茶店学习，一直学到晚上许望来接她。
收到许望信息时，她刚好复习完。收拾好书包出去便看见许望站在门外。
“直接回家还是转转？”许望将手中甜筒递过去。
沈钟鱼看了眼时间，觉得今晚的风太过于舒服，眯眼笑，“转转再回去吧，今晚天气真好。”
“是挺好的。”
此时空气浸着凉意，一扫白日的燥热，连风都轻柔，衬着霞色的天空。
“我觉得我有点紧张，一眨眼考试就到了，总有种不踏实感。”沈钟鱼咬着甜筒。一大口下去，冻得直打哆嗦。
“紧张是个好事，不是说考试前要有一点紧张感吗？”
她考前总是紧张，每当许望叫她不要过度紧张时，她总会用这句话反驳。现在许望把这句话用来安慰她。
沈钟鱼抿抿唇，“但是这种紧张感好像和以前不一样。就像是心里空荡荡的，不知道接下来要干什么。以前不是这样，以前是怕考不好，现在是对前路的迷茫。我不知道该怎么描述这种感觉，反正就是...”
她话还没说完，就听见许望认真的声音，“我都明白，你想的我都知道。如果你觉得对以后迷茫的话，那就让自己不要迷茫。想一些踏实的事情，能让自己感觉到真实的东西，就比如，你可以想想考完试自己想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