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她也年轻,为了供唯一一个弟弟上学读书,毅然决定去外面打工。那是她第一次去那么远的地方。那里霓虹彻夜通明,来往的汽车日日鸣笛,是一个她从未见过的世界。那里人也好看,花裙子蝴蝶结,都是她之前想也不敢想像的。
她第一个月工资发下来后,除了留下自己的饭钱便全部寄回了家。她又从剩下的饭钱里挤出了大半钱,准备去买自己看上许久的裙子。
那天她徘徊在店门口,看见里面来来往往的女学生,再看看自己洗得发白的衣裤,突然觉得那裙子穿在自己身上或许也没那么好看。踌躇抬头时,无意看到里面店员讥讽的眼神,从那以后,她再也没有踏足过这条街。
那眼神就和现在钟鱼一样,让她心生恐惧。
“你知道了吗?”她拔高声音。
“知道了。”沈钟鱼抬了下眼皮,淡声道。她不太想与沈琼发生争执,离高考剩下的时间不多,现在最需要的就是好好学习。如果沈琼喜欢这样的话,那她也不妨多装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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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天慢慢到了,空气中翻涌着燥热。正如许望所说的,他来找自己的次数少了,往往都是晚上放学后,他骑着自行车停在校外等她,送她回去。
三模刚过,周围人成绩都不错。梁岫依然霸占着年级第一,她这次又是第二,许望的成绩刚刚够得着一本线。
烈阳高挂,此时刚下课,沈钟鱼正用本子抄着英语试卷上不认识的单词。天气闷热,她将额前的头发用发夹别上去,一只手拿笔,另一只手拿着纸巾。
教室里很安静,大多人都趴在课桌上补觉。唐郁坐在旁边翘脚吃饼干,时不时还往她嘴里塞。一块还没吃完,下一块又凑到嘴边来。匆匆忙忙咽下嘴里的,钟鱼口齿不清答道,“不用了。”
唐郁看着没吃多少的饼干发愁,“你这饭量怎么比我家猫咪还小。”
说着,她又拎起一块塞自己嘴里。
沈钟鱼:“现在还不是饭点。”
“唐郁。”外面传来熟悉的声音,许望将手撑在窗台上,敲了敲窗户。
唐郁看沈钟鱼一眼,放下饼干袋,朝外面走去。回来时将一瓶冰水贴在沈钟鱼脸上,抱怨道,“你们俩现在怎么搞得跟地下情似的。”
这段时间,她不是帮许望送水就是送零食。许望这狗东西,比之前还要过分,之前拜托她每天给沈钟鱼买面包时,好歹也会给她准备一份。现在直接没了。
许望一同拿过来的还有一个迷你桌面风扇,唐郁按下开关,怼着脸直吹,吹到心满意足才放回沈钟鱼桌面上。
沈钟鱼看着她笑笑,将矿泉水拧开,倒了一半在自己水瓶里,另一半递给唐郁,问道,“我整理的新单词你要吗?”
“你放我桌上吧,我待会自己抄一份。”
说话间隙,陆寻从门外进来。他热的满头大汗,一手扯着衣服前襟,一手拿着用纸折成的扇子。
见钟鱼桌上摆着风扇,他一手捞过,直接盘腿坐在课桌上。
“班长大人,你还挺会享受啊,借我吹吹,都快要热死了。”
唐郁面带嫌弃,抢过风扇,重新放回钟鱼桌上,“你坐远一点,臭死了。”
陆寻也不介意,见手上风扇没了,随手从桌面上捡起一本书用来扇风。
唐郁:“你去干什么了?”
陆寻扯了扯嘴角,“帮老方帮东西。”他想起什么似的,扭头看向钟鱼,“刚才老方让我提醒你,晚上记得组织带队去信息楼进行模拟志愿填报。”
“好的。”沈钟鱼头也没抬。她往课桌里找试卷做,半天也没找到,恍惚间才突然想起昨晚带回去落在了家里,想着晚上老师要讲评,她决定中午回家一趟去拿试卷。
沈琼没在家,应该又是找牌搭子打牌去了。客厅只有沈钟期一人,一边玩手机一边啃西瓜。听见门开,他慌慌张张藏起手机。等抬头看清来人,他才吐了口气,继续拿出手机。
估计又是背着沈琼在玩手机,沈钟鱼也没理会他这奇怪的行为,径直往房间里去找试卷。找到试卷准备出门时,身后突然传来弱弱的声音,“你要吃块西瓜吗?”
回头,沈钟期张着嘴,眼神里带着丁点期待。真是有点好笑,沈钟期什么时候会用这种眼神看她了。
她看了眼果盘中的西瓜,又看了眼表。最后还是没狠下心,舔了舔嘴唇走了过去。
沙发上,两人一人捧着一大块瓜啃。
西瓜清甜,沈钟鱼不断往垃圾桶里吐籽。空气里弥漫着一丝尴尬,沈钟鱼想着吃完手上这一块就去学校。突然沈钟期开口,“你马上就要高考了。”
沈钟鱼将瓜皮扔垃圾桶,扯了张湿巾擦手,饶有兴致地等他下一句话。
“你以后会考很远的大学吗?”
沈钟鱼淡淡答道,“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沈钟期的表情马上从愕然转为不屑,他哼了一声,“不说就拉倒,当谁想知道似的。”
钟鱼睨他一眼,没有多说。自从上次被沈琼当街打后,沈钟期对她的态度好了不少,不过那有什么用,他做过的事情永远不会消失。她还记得当时她被沈琼压在腿下时,旁边他恐惧的表情。
应该是没有想到吧,在沈钟期的认知里,他一直觉得母亲对自己是偏爱,她对钟鱼也有爱,只是没有那么爱。直到他那天看见她癫狂的表情,才略有点明白,她对沈钟鱼的感情几乎可以算得上恨。这种恨,能发生在钟鱼身上,便总有一天,也许会发生在他身上。
沈钟期闷头啃了一口西瓜,又不忿抬头,“你肯定会考很远得地方,而且你肯定不会回来了。你不用说我也直到,你不告诉我,是怕我告诉妈。”
“就算你知道了,你又能怎样?”
沈钟期从小活下沈琼得宠溺之下,根本就藏不住表情,他脸上带着点羡慕,还有点不甘,别扭道,“你不怕我告诉妈吗?”
沈钟鱼微笑,“你除了会威胁还会其他的吗”
作者有话要说:晚安。大家节日快乐!
人物都有自己的缺点,这一章不是用来洗白的,只是想更好的将这个故事。总而言之,故事里的人物是值得被爱的,你们也是。
儿童节快乐鸭~
希望你们永远当小孩,永远开心,永远有糖吃。
☆、第 61 章
第六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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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除了会威胁还会其他的吗”
沈钟期被怼的哑口无言,嘴唇翕动,又把话憋了回去。对着沈钟鱼似笑非笑的眼神,最后只匆匆忙忙说了句,“不回来就不回来,跟谁稀罕你一样。不就是考个大学嘛,当谁以后考不上。”
等到沈钟鱼洗干净手出门时,他又慢慢憋道,“我不会告诉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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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班被排在最后一节晚自习去模拟志愿填报,到信息楼时,五班还没结束,于是整个班级的人全都挤在走廊上。
走廊窗户半敞,外面的桂树挤进半个枝杈,缀满花苞。沈钟鱼趴在窗沿上等,顺手摘了一簇下来。唐郁走近,将花拿去,沈钟鱼又将空着的指尖凑到鼻尖嗅,仍有一股浓郁的桂香。
很快里面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人群慢慢涌出。她将头探去,很快在人群中找到许望的影子。对方似乎也一眼就看见了她,朝这边走来。
两人在一个角落里停下。
沈钟鱼将踮起脚尖,将指尖伸过去,“你闻闻。”
见她踮的费劲,许望微微弯腰,在闻出味道后,沈钟鱼瞧见他微微皱鼻,然后说道,“你摘窗口的花了?”
“怎么你一下子就猜到了?”语气里带着一小点惋惜,虽说花枝伸进窗里,可不注意还是很难发现的。她眼眸圆润,看着许望。只见许望也学着她的样子,将手伸了过来,“笨蛋,因为我刚才也摘了。”
确实也有股浓郁的味道。
做完这一动作,他又嫌弃般的将手伸到自己鼻尖,皱眉,“你说着味道怎么这么难闻,都这么久了还没散。”
沈钟鱼靠墙站着,整个人出于放松状态,头抵在墙上,“你刚刚填了哪儿的大学呀?”
许望放下手,挑眉,似笑非笑,“沈钟鱼,你装什么傻呢。”
她也没在意他说什么,继续弯着嘴角看他,像是非要听见他说个答案。
许望拿她没办法,声音放软下来,哼笑一声,“你待会填的是哪儿的大学,我刚刚填的就是哪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