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长公主一再提起岑温言先前一个月是为了去寻她,才一再将整个公主府闹得不可开交。柳妍妍当然觉着对方定然是将她当初说的那些话记在了心上,因而才会这样做。
可心中尚未来得及庆幸,便听得对方先是说不认得他,而后又十分抵触同她一起离开公主府。
眼下更是说出,这一个月会做出那些事不过是“迷了心窍”这样的话。
对方虽未明言,可在场的谁听不出来。
他当初一直说是要去寻自己才会那样,那迷了她心窍的人又是谁?
除了她便也没旁的人了。
可她根本什么都没做过,眼下却引得岑温言这样厌恶她,心中一时又是委屈,又是心惊。
不由地想到是否是岑温言在公主府中一个月,长公主对他说了什么,这才叫他这样冷漠。
再往深想一些。
柳妍妍今日是突然上门拜访的,本意是瞧瞧岑温言如何了,可长公主同她说了没两句,就说请了岑温言来,让他二人自己说话。
刚才那会柳妍妍还觉着,这样的机会来得轻松,心中正暗自庆幸,可眼下看来,这一切想是没这么简单。
原剧情中长公主那样喜欢岑温言,眼下又怎的会舍得让岑温言来见她?
只怕是两人早已约好,接着这个机会羞辱她一番,好叫她知难而退。
许是替自己找到了个理由,柳妍妍越想越觉着是这样。
不然怎么解释长公主开口说叫岑温言离去,但对方却始终不愿走,且一再强调不认识她?
思及此,柳妍妍的面上带上了几分青白,看着长公主的眼神变得有些怨怼。
似是在恨对方为何要当众不给她脸面。
而她的怨怼,戚弦衣其实感受到了些,但一时想不明白为何对方的情绪跨度这样大。
再加上她本就没打算在柳妍妍身上费太多心思,因而便也没有去问对方的打算。
她看着岑温言,想到对方方才说的话,便道:“本宫适才说了,本宫说出的话从未食言。岑公子先前并未拒绝本宫的提议,眼下再来说同柳小姐只是一面之缘,说出去岂不叫人笑话了?暮夏春暖……”她说着转头看向方才便应当出去,却因着岑温言的话而止住了脚步的二人,“还站着做什么,快去将方才本宫吩咐的事办了,莫要耽误了时辰。”
暮夏同春暖闻言连忙福身,接着步履匆匆退了出去。
一时间会客厅内便只剩下了戚弦衣、岑温言同指尖扶着椅子上的柳妍妍了。
听得她并不在意自己的话,反而又催了暮夏二人去替自己收拾东西后,岑温言心下愈发郁燥。
他垂在宽袖中的手紧紧握起,将一切情绪压下后,方缓声开口。
“殿下,我适才说的都是心中的话,我不会离开公主府。”
戚弦衣听后眉梢一挑,正要开口,便听得一旁的柳妍妍先一步道:“殿下,臣女、臣女身子不适,先行告辞了,还望殿下见谅。”
语毕竟也未等戚弦衣说话,便忽地将撑在椅子上的手收回,接着疾步往外走去。
不过片刻,对方便已经消失,唯余屋外匆匆步子声。
而被留在会客厅内的两人都有些未反应过来。
只是戚弦衣回神的快些。
“想来是因着你方才的话,叫她心中不好受了。”她看着跟前的岑温言道。
岑温言抿唇:“我原同她不过就一面之缘,无甚深切的关系。”
戚弦衣不置可否。
“先前那些日子你的表现可不是这样的。”
“殿下!”岑温言实在不想再听对方将那些话再复述一道了,因而略提高了些声音,接着沉默片刻,才缓缓道,“若我说,先前那些事并非我所做,也不是出自我之本意,您可相信?”
“嗯?”戚弦衣闻言勾唇一笑,“这便有意思了。自本宫将你从后巷带回后,这一个月来,你所做之事都是你自己亲自所为,眼下又这样说,难不成是有谁逼你做的?既如此,那你便说出来,本宫倒想瞧瞧,是谁有这样通天的本事,竟能瞒过本宫,在公主府要挟本宫要救的人?”
她这话听着似是信了岑温言的话,可仔细一听却能听出来,她根本觉着对方是在胡言乱语罢了。
毕竟她的公主府守备森严,旁人轻易不得进,况且岑温言先前那些行为完全是在意识清醒的情况下做的。
要说是有人胁迫他,同谁说都不会信。
且在戚弦衣的记忆中,这个人心心念念的便是那柳妍妍,对待原主仿佛仇人一般。
眼下忽然改变态度,倒也不似先前那个几个世界的男主一样。
先前那些世界的男主,也有好几个是一开始不喜欢原主,但戚弦衣去了之后,便慢慢变了,开始对她上心,进而黑化。
可戚弦衣来这个世界的当天,岑温言便把自己伤至昏迷,尔后她同对方更是一面都未曾见过。
今日才是戚弦衣同对方第一回见,若是按照先前的经验,对方不应此时便改变了对原主的态度。
但前几日对方一再求见,且今日又一直说不愿离开,这才让她稍稍上了点心。
这人……
她看着对方,眼中忽地起了些波澜。
岑温言听得对方反问自己,便知晓对方并不信他的话,因而将自己差点未忍住说出来的话尽数压下。
此时,方才出去的春暖同暮夏一起回了来。
“殿下。”她二人先是福身行礼,接着暮夏道,“适才奴婢会平院叫了人,眼下已经提岑公子将一应行囊打点好了。”
一旁的春暖待她说完后,也开口道:“孟大人那边奴婢也已经知会了,送岑公子离开的人已经安排好,如今正在府外候着。”
戚弦衣闻言略一点头:“甚好。”说着看向岑温言,“岑公子,请吧,本宫先祝岑公子日后一路顺遂。”
她说着步子稍挪了几步,往一旁退去,将出去的那条路让了出来。
而岑温言见此,眼神明明灭灭,最终也未曾挪动步子。
半晌后,对方仍旧不动,戚弦衣便显得有些不耐。
“想是因着无人相送,岑公子才不愿走的。”她说着唤了春暖同暮夏,“你二人且送他一送,务必见岑公子上了车马后再回来。”
春暖同暮夏听后福身应诺,接着便行至岑温言跟前。
“岑公子,请您移步。”
戚弦衣也不太在意,见她二人去了,便转过身子,举步准备离开会客厅。
“殿下!”刚走了两步,便听得身后的人忽地开口。
她于是顿住脚步,转回来:“岑公子还有事?”
岑温言越过站在自己跟前的两人,径直走到戚弦衣面前。
“殿下,我……”他甫一开口,声音便顿住了,片刻后方再次道,“请您……让我留下来。”
这话一出,戚弦衣尚未开口,一旁的春暖同暮夏面上便显得有些惊愕。
她们怎么样也未料到,岑公子竟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先前那一个月,这人怎样对长公主的,她二人都看在眼里,原以为殿下愿意放他走,他应当十分高兴才是,谁知从先前起,对方便一直说自己不愿离开公主府。
眼下一应行囊都替他打点好了后,他竟说出了求长公主让他留下这样的话来。
对方略显苍白的脸上,带了些祈求的意味。
戚弦衣觉着有些好笑。
“岑公子说的什么话?”她道,“先前不愿留下的是你,眼下说要留下的也是你,这本宫倒瞧不明白了。”
听着对方带了几分嘲讽的话语,岑温言沉沉吐出口气,压下心中的疼痛,接着开口道:“眼下这番皆是我的肺腑之言,唯愿殿下同意我留下。”
“当真?”戚弦衣挑眉。
“当真。”
这话说完,岑温言便看见,眼前容色绝世的长公主,唇边的笑意忽地扩大,接着带着几许玩味地开口:“岑公子既这样说了,本宫也不是那等绝情之人,你若想留下便留下吧。”
“谢长公主……”
“先别急着谢。”戚弦衣打断他的话,“听了本宫的要求后再决定留不留下吧,”
她说着问了暮夏一句:“本宫身边先前那贴身的小厮放出去到现在多久了?”
暮夏原沉浸在岑温言忽地求长公主留下的事情中,眼下乍一听得戚弦衣问她,先是一怔,接着回过神来,略一思索方道:“他是承安二年放出府的,眼下已经三年有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