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焕焕想到了什么,声音低了下去:“北方开战了,不知道会不会烧到苏州,虽然我的家人都不在了,但是还有好多对我好的人……”
这个话题南卿并不想触碰,她淡淡说:“迟早有一日,失去的都会回来,不属于这里的终将会被驱赶。”
秦焕焕眼眶里有泪光打转,她重重点头:“希望战争快些结束,重新恢复到原来的平静。”
“南卿,秦焕焕!刚刚送来严重车祸的病人需要立刻手术,你们去准备一下进手术室!”隔着一扇门,她们听见护士长厉声喊道。
南卿立即放下筷子,脸色严峻,秦焕焕也重新振作地爬起来,两人以极快的速度赶往了自己的“战场”。
既然无法选择命运,那就在这里,多挽救一个生命,就有可能多一个抗日救亡的机会。
报社。
“章先生,您上次去南京的工作一切顺利吗?”
“一切顺利。”
戴着眼镜的青年男子脸上挂着温和的笑,说:“虽然上次只是短期合作,但对方诚意十足,我去看了他们的报社,规模确实很大,人员有条不紊,我觉得在管理方面,我们还要像他们学习。”
秃头的中年男人干笑了两声,摸了摸发福的肚子:“学,一定要学,您觉得对的一定能帮到我们。”
章之讳不好意思道:“我在这方面没什么经验,还要向专业管理层人事多请教,只是提出个想法,让您见笑了。”
中年男人吹捧道:“您在我们报社就是骨干,没有了您,其他人写的文章都枯燥无味,这报社还要怎么办下去。”他眼尖地看见章之讳桌面上摆放着一支全新的钢笔,叹道,“您换新钢笔了?不过这支看起来就是路边货,等下次我送您一支国外的钢笔,保证您写出来的文章更加妙笔生花!”
章之讳不自然地握住钢笔:“这是一位朋友所赠,十分顺手,我便随时带在身上,若是昂贵的钢笔,反而我会拘束,不敢下笔。”
中年男人干笑了两声,突然说:“刚刚我进门的时候,外面好像停着一辆轿车,看着挺豪华的,不知是谁换了新车?”
“那是卫家的车。”
“卫家的车,怎么会出现在我们报社门口?”男人疑惑。
章之讳淡然笑道:“大概是在附近办事吧。”
两人又聊了几句,中年男人实在挑不起话题,悻悻走了,章之讳从办公桌抽屉里拿出一张请柬,目光转为清冷。
——诚邀章之讳先生七月十三日于华懋饭店一聚,卫某早就瞻仰您的风采,望先生不要推辞。
落款,卫康靖。
他不得不预想最坏的情况,卫康靖发现了他们数次集会,发现了他们的身份,这是一场鸿门宴。
卫窈自从上次派对,就再也没有消息传来,南卿被医院困住,容泽还没有回到上海,他必须想一个脱身的万全之策,并且保全所有人。
上海某住宅。
男人身姿挺拔,背对着书桌站在窗前,手中翻着一本德语书籍。
秘书打扮的女子站在门口眺望,一双美目在他身上留恋许久,不忍破坏他读书时的好心情,为难地咬了咬红润的唇,最终抬手叩门。
“进。”
男人头也没回,嗓音低沉道。
秘书走进房间,发现他一丝眼光也没有分给自己,脸色暗了暗,公事公办地说:“上次舞会的主办者纪先生请您明天中午吃饭,世间十一点半,地点是礼查饭店。”
男人点头:“知道了,帮我在计划表上留出这个时间段,没事就出去吧。”
秘书犹豫着没有离开。
男人终于回过头,波澜不惊地问:“还有什么事?”
“您的东西都收好了,只是有几份信,看起来有些破旧,不知道您还要不要……”
男人拂过纸张的手顿住了,平静的眼底出现一丝裂缝,他说:“都放在桌上吧。”
秘书将手里的纸盒放在桌上,他们相处的时间很久,她清楚知道了他隐藏的心思,不禁心里酸楚,不知道是什么信笺对他这么重要。
“你先出去吧。”
房门被关上后,男人放下手里的书,取出纸盒里的一叠信笺,那上面的字迹活泼俏皮,笔锋却又像专门练过一般流畅干练。
信的最后面,落了一个小小的“N”。
只有看到这些信的时候,他才能回忆起在德国的那段时间,不全是尔虞我诈的商业斗争,还有一份纯真的友情,激励着他度过不幸悲伤的时期。
只是,不知道她现在是不是回了上海。
希望,不要。
南京。
“咕咕咕咕咕。”
“不要叫啦,再叫就不喂了。”
黎绾蹲在地上,手中捧着一些谷物,均匀地洒在地上,几只白鸽围在她的身边,低头啄着,她露出了难得一见的温柔,伸手抚摸着这些小东西。
“这位客人,你怎么在这里。”旅店的服务员在天台看见她,吃了一惊,赶忙放下手里湿漉漉的衣服,将她拉回来,“人生就是这样,总有无路可走的时候,但是死亡并不是结局,或许还可以开辟别的新路呢。”
黎绾无奈道:“我没有要寻死,只是上来喂鸽子。”
服务员瞪大眼看了看地上散落的谷物,鸽子早已被她突然冲上来吓飞,他尴尬地笑了笑,说:“对了,您住的房间到今晚就到期了,是否需要退房?”
“这是一个好问题。”黎绾沉思,服务员极有眼力,也不打扰她,在一旁的晾衣杆上放着衣服。
良久,她打了个响指,对服务员脆声道:”麻烦帮我改成长期订那个房间,费用我一分钱也不会少。”
“好的。”
作者有话要说:转换视角
每一人都在自己的领域内爱国
之前的铺垫终于出来啦
大家都没有猜到笔友先生的真实身份吧~
第68章 解围
自卢沟桥事变后,日军多方在上海滋事挑衅,在市中心试设炮位,日夜连续举行演习,拟退各地侨民,更是军舰封锁海口,一场危机风暴即将席卷而来。
我与林谅减少了出门的次数,屯了一些蔬菜肉类在家里,以备不时之需。
这日上午,我接到了一通莫名其妙的电话。
像是故意压低了自己的声音,让我无法辨认,他说:“十二点,华懋饭店。”
我抬头看着时钟,发现现在的时间是十一点五十九分,刚想问清楚的时候,电话挂断了,我摇摇头,没有放在心里,不去理会一个打错的电话。
“叮叮叮——”电话又响了,我去接听之后,发现还是刚才的电话,他又说了同样的话,在我反问之前,便挂掉了。
我拎着话筒一头雾水,刚刚转身去浇花的时候,电话铃声又响了。
这究竟是谁的恶作剧?!未免也太幼稚低劣了吧。
我第三次接下了电话,带有一丝怒意,不等他开口,便提前冷着声音问:“你到底是谁!”
“阿柠,是我,发生什么事了?”
林谅。
我愣住了,声音放缓:“没有啊,你打过来是有什么事吗?”
“我晚上和大舅谈一些事情,就不回来吃饭了,你照顾好自己,我晚些回来,要记得上锁,防备行踪鬼祟的人,我带上钥匙了,自己开门。”
“放心吧,你也注意安全。”
挂断电话,我觉得最近可能是太累了,以至疑神疑鬼,我闻到了厨房飘来的香味,放下浇花的水壶,转身去看自己熬的青菜肉丝粥,关火舀了一碗,放在桌上等它变凉。
我坐在阳台上,边上的几株月季姿态优美,花瓣上还有刚浇的水珠在滚动,折射着刺眼的阳光,这些花儿还是前段时间我与林谅去花店,看见老板急于将店面转让,里面的花草也在打折优惠,便以低价买回了回来,现在正是盛开的季节。
我翻开今天的报纸,迅速看了几页,没有章之讳的报道仿佛就没了生气,枯无味燥的文字令人昏昏欲睡,一个个打印出来的字在我眼前变成模糊的黑点,不断拉长放大。
即将在我阖上眼帘的时候,门铃突然响了,打破了我的困意。
今天应该没有人会来拜访,真奇怪。
我这么想着,警惕地去厨房取了把切水果的小刀放进口袋,走到院门口询问:“请问是哪位?”
“罗小姐您好,我是卫家的保镖,我们小姐邀请您去一趟华懋饭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