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揽住女人的肩,拍了拍以示安慰,女人将头靠在他怀里,眼角再次渗出泪水,喃喃自语:“这应该是我和她的最后一次见面了吧。”
罗柠不知道,林谅不知道,他们早早就来到了这个码头,站在角落里等待着一个人,但直到她出现,卫窈也没有走上前与她告别,亲眼看着她登上游轮,再看着游轮远渡,化作天边的小黑点,消失在水天尽头。
见面徒生悲哀,不如就这么分别。
罗柠带着半生喜乐哀愁而去,她就永远留在黑暗里,再无软肋。
卫窈的泪水顺着脸颊缓缓落下,染湿了周舜光的衬衣,她说:“我欠她的这张船票,终于补上了。”
“什么?”
没有人知道,当初卫窈言锋挤兑罗柠,数次想让她离开战火去往安全的香港,在那个闺房夜话的除夕夜,她醉了一般脱口而出那些离别的话,都是骗罗柠的。
其实,那天晚上,她根本没醉。
在罗柠睡了以后,她悄悄从床上起身,将一张早已买好的船票偷偷放进了罗柠的大衣口袋,本以为通知了罗柠家里,她的兄长带她离开上海,就能一路去往香港,过上安乐无忧的人生。
熟料,一切与她设想的正好相反,然后的局势变得一发不可收拾。
那张船票在兜兜转转后没了下落,但她想让罗柠离开的心从未改变。
如此,算是心愿已偿,再无遗憾。
只是心里某处空落落的发疼,怅然若失。
大概,就是失去的滋味吧。
周舜光眼眸流露出一抹怜悯的情绪,但他仍是理智开口:“我们该走了,魏泱有事找你,据说和南京的情况有关,你知道是谁刺杀了唐川吗?”
卫窈用指尖抹去眼泪,强撑着恢复冷静清明的模样:“我知道,看来我这次与她做的这笔交易,还是她赢了。”
既然现在76号失去唐川犹如断了一臂,他们一直在等待的反扑机会终于来临。
“走吧,我们回去商量一下以后的事,有些人活得太久,该下地狱了。”
作者有话要说:这并不是一个正式的结局
后面还会有一个尾声
但是我觉得所有剧情停留在这个最能够遐想的地方反而更有意味
但是为了交代所有人的结局
再写一章
在这个大时代的背景下林谅和阿柠能够HE太难了
所以暂时离开
两个人才能有希望未来在一块
另外卫窈现在和周舜光只是合作伙伴
但是未来
谁说得准呢~
第135章 尾声
一九九零年,英国伦敦。
当我写下最后一个字的时候,某个一把年纪的男人大叫着耍赖反悔:“不行不行!你不能下在这里,我要重新下!”
他对面那人坚定地反驳:“落子无悔,不行。”
我听到棋子落在棋盘上一声清脆的响,稍微年轻一点的声音说:“将军了,愿赌服输,给钱吧。”
然后是一阵掏衣兜的声音与郁闷的叹气声交叠在一起:“你都赢了百八十回,刚才当作没看见,让我一回行不行?”
我放下钢笔,没忍住胸口翻腾的情绪,回头对他说:“既然棋艺这么烂就不该自寻死路,你都输了百八十会还没长记性???”
那蓄着花白胡须的老头望着我,委屈地瘪了瘪嘴,想说什么又咽了回去,不情不愿地将几张钞票推到对面,对面的秃顶飞快攥过来收了,意犹未尽地说:“以后还有这种想不开要输钱的时候尽管找我,我都有空。”
我刚刚被动损害了一些钞票身家,没好气地说:“快走吧,我都听到你夫人上楼找你的脚步声了。”
他惊奇地摸了摸秃顶,刚窜到门边,打开门就怔住了,门外的高挑女人双手抱胸,冷笑望他,秃顶双腿开始打颤,却油腻地陪笑:“夫人你怎么来了啊?我是要去餐厅帮你点菜,怎么莫名其妙就走到这里了,奇怪,这里的风水一定有问题……”
坐在里屋的白胡须老头冷哼了一声,却义气地没有落井下石,我斜了他一眼。
秃头的夫人年轻时容貌出众,是位引得众人追求的奇女子,而他当年也是仪表堂堂的工程师,年纪越长却越发油腻,他夫人眼尖地瞥见了他口袋中的钞票,脾气一点就着,忍无可忍地揪住他的耳朵大骂:“我当初怎么就眼瞎了嫁给你,好不容易来一趟国外旅行你还欺负同胞?赢了多少?!”
瞧瞧,最后一句才是重点。
对于这位惧内的秃头和他的财迷夫人,我心如明镜一般,却给了个台阶:“不过是一盒烟的钱,下次我家那位再赢回来就是了。”
他夫人顺着台阶往下跳,但仍是不顾风度地痛骂了秃头一顿,我看她骂人的时候面不改色,根本没有气喘,不由心生敬佩,末了她和气地朝我点点头,温和有礼道:“不好意思,改天再聚。”
说完她便拽着秃头的耳朵离开了,不知跑去哪里分赃。
关了门后,我身后一道声音弱弱开口:“下次……”
我眼神瞟到白胡须老头身上,他立刻不吭声了,我心想你的臭棋艺下次还是别再丢人现眼了。
墙边的古老座钟发出沉闷的声响,时间指向三点的位置,我中午急着赶稿没有去餐厅,一边写字一边听他们下棋,现在倒觉得腹中饥饿,有些难以忍耐了。
“走吧,去看看餐厅有没有下午茶。”
听了我的话,白胡须老头从沙发上坐起身,拿了一件外衣展开,作势要给我披上,我自然也伸出手臂穿上外套,随后拿了房卡和钱包,走出了酒店客房。
我们现在入住的这家酒店正对泰晤士河,站在房间窗口就能一览风景,现在正值秋天,但英国的天气总是阴沉沉的不见太阳,总是笼罩着一层雾气,今天也是如此。
“我就是逃厌这种天气,洗的衣服总是不能晒干。”
“不是有烘干机吗。”
“不,我喜欢阳光的味道。”
“那你回国吧,我一个人继续旅行。”
“我不喜欢阳光了。”
“……”
我无语地看了身边的老头一眼,面前的玻璃却诚实地映出了我的模样。
是一个穿着黑风衣的老妇,头发花白,鼻梁上还架了一副老花眼镜。
我最近总觉得看东西模糊不清,便去配了这个东西,可总觉得不适应,低头捣鼓了一番,老头突然将手递到我面前,我疑惑地抬头,却见他并不看我,眼神飘到远处,嘴硬地说:“我可比老花镜有用多了,到底要不要牵。”
我挑剔道:“你走路都需要拐杖,还牵我,别把我一起带沟里了。”
他顿时就气急败坏地红了脸:“这是没有证据的污蔑!我要上诉!”
他说着就一把丢掉拐杖,摇摇晃晃地站着,要向前走去,我忙拉住他的手,不至于让他凄惨地摔个狗啃泥,我无情地嘲笑道:“行了行了,拿好你的拐杖,接下来的路由我来带你走。”
大概是我伤害了他脆弱敏感的自尊心,直到走进餐厅,服务员将下午茶端来,他愤愤不平地没有再和我说一句话,我淡然地喝着咖啡,顺便仔细阅读旅行攻略,一点都没有在意他。
我与他在一起过了这么多年,早已了解熟悉了他的秉性,这个时候就是该晾一晾。
过了半小时,有人终于忍不住了,语气僵硬地说:“这个巧克力蛋糕太腻了,外国人都吃这么甜的东西吗?”
我漠不关心地应道:“大概吧。”
“这杯咖啡真苦,外国人都习惯喝这么苦的东西吗?”
“也许吧。”
“你说如果一直留在这里吃薯条汉堡,会不会变成一个大胖子?”
我终于掀起眼皮,冷静地说:“你要亲身试验一下?”
他的眼睛亮了亮,凑过来臭不要脸地问:“你喜欢吗?”
我笑了笑,毫无感情地说:“不。”
“阿柠——”
我装作听不见他的声音,自言自语:“等很快结束这段旅行,我要回南京看看哥哥,估计他这辈子就是一个人生活了,我还想给他介绍一位老朋友呢,是一位在医院多年,很有经验的护士朋友,两人说不定还赶上夕阳红。”
“还有纪先生夫妻开的中餐馆也在伦敦吧,他们去世后店就留给儿子儿媳了,也不知道现在发展得怎么样了,今晚就去中餐馆吃饭吧,也向他们问问好,看看有没有需要帮助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