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遗玉说到此处,唐太宗已然露出恍然的神情,眸中既有期待,又有审视。
“叔父这时便可邀请夷人前来参赛,让夷人的力士与我国武士比武,让夷人的精通射猎之人同我国善射之人比箭,胜者叔父可封其为魁首,并给予赏赐。”
“据侄女了解,夷人因生存环境恶劣,故而大多崇拜个人勇武,敬佩强者。只若我大唐能碾压诸邦,尽皆夺冠,那些夷人自会因我大唐强者众多,而心生忌惮。”
唐太宗的手指于桌案不停敲击,嘣,嘣,嘣,极具韵律。
房遗玉早知这是唐太宗思索问题时的习惯,便未出声打扰,只在旁侧静静等候。
“你的想法可谓极好,但你要知这些项目,俱不是我唐人强项。若是将这竞赛会开出,我大唐的面上未必好看!”唐太宗自认考虑周全,实际上却已陷入歧途,走入死路。
房遗玉自然能够明白唐太宗的顾虑,身为天下最强的帝国,他绝对不能输,因为他输不起,担心因此失了大唐的颜面。
要知唐人身为农耕民族,与游牧民族在身体素质上,有着极大的劣势,故而竞赛会未必可以取得房遗玉预想的效果。
房遗玉闻言会心一笑,直言不讳道:“敢问叔父可是怕输?”
唐太宗情绪大震,雷目直直瞪着房遗玉,过了许久才叹道:“也就你这丫头敢这般同朕讲话。朕的确怕输,但也可以换种说法,朕并非怕输,而是根本输不起,朕不愿我大唐失了颜面。”
第135章 返家
“我认为叔父陷入了一个误区!”房遗玉笑着摇头:“叔叔并未体会到竞赛会的含义,其实就算输了又能如何?只是个人勇武罢了,我大唐国力众所周知,即使输给夷人,也断然不会有哪个异邦敢小觑大唐。”
“而如此一来,却是为大唐万千百姓提了个醒,唐人尽皆以身在大唐为荣,若知大唐弓马之术不如夷人又该作何?若换做是侄女,定当加以苦练,以报败北之耻。如此做法,另有激励唐人奋发图强之意。”
“况且我大唐河山万里,能人异士无穷,还未必会败于夷人呢!叔父何不对我大唐勇士多抱些信心?”
唐太宗闻言紧锁的眉头已然舒展,有种拨云见日的意味,笑道:“侄女言之有理,朕昔日纵横天下,然如今却在忧心一时胜败,着实闹了笑话,况且我大唐勇士,必不会败!”
房遗玉见唐太宗想通一切,也是长舒口气:“叔父,虽说竞赛会是侄女偶然所想,可也未必只能做一时之用,您大可于唐境推广,令军卒生出争胜之心,令大唐能人异士发挥所长。”
“此举既可使百姓对弓马之术提升兴趣,还能于民间选拔能人奇才为朝廷所用!”
“朕先前也有此意!”唐太宗何等智慧,单论眼界长短,天下无人出其右,早在他了解竞赛会之妙用时,便已动了这个念想:“明日朝会,朕便会与百官宣讲此事,将这竞赛会设置三年一次,如同科举一般,以激励唐人尚武。”
“朕明日也会遣派使者通知万邦使团,命他们各自回国遣调勇士与我大唐一较长短。”
唐太宗此时可谓信心百倍,大有几分指点江山运筹帷幄的气概。
房遗玉又根据前世运动会的注意事项,提出了些许建议,二人足足谈论两个时辰,适才善罢甘休。
唐太宗心情大好,对房遗玉也是越看越喜欢,笑道:“你这丫头果然生而知之,奇思妙想层出不穷,果不辜负朕之器重!”
房遗玉暗自腹诽,也不知唐太宗这话是赞美他自己,还是真心夸赞自己这位不世之才。
“可这竞赛会,听着好不顺耳,不若改叫天下会武吧!属于勇者的比赛,你看如何?”唐太宗提了一个建议。
房遗玉也觉竞赛会这称呼不太妥帖,天下会武恰当好处,笑着赞道:“叔父大才,侄女佩服!”
唐太宗闻言露出些许得色。
忽而,房遗玉嬉笑道:“叔父,你瞧侄女近日为您出了不少力,如今又为您献上一个大好主意,您是否应该履行承诺了?”
唐太宗听闻房遗玉此言,着实气的面色发僵,眉毛竖起,嘴角不时抽动。
想着他对这死丫头的器重,不但为她挡掉了顽固文官的言语攻击,更想方设法的为她添了五千军卒,委以重任。
然而房遗玉非但丝毫不知感恩,不说感谢的话也就罢了,到头来就是一心想着男女通吃,将他的一番好意全然无视。
真是婶婶可忍,叔叔都不可忍!
极具涵养的唐太宗此时竟被房遗玉气得不知该说些什么,手指探出,对她不停指点,可又不知该骂她什么好,时过良久,才叹息道:“也罢,朕不跟你这死丫头计较,若是被你死丫头气出好歹,也不值当!”
房遗玉一头雾水,瞪着一双美艳的桃眸,着实无辜:我这是招谁惹谁了?
唐太宗见房遗玉一脸无辜表情,着实更气,本欲将之赶走,可转念一想,若是这般岂不便宜了她?
略做思索,唐太宗嘿嘿喝道:“你这死丫头好生不识趣,真当一代先河是那么好开的?你若能捧得三个魁首回来,再与朕商谈此事!”
他此番自是想要为难房遗玉,灭灭她那嚣张气焰。
哪成想房遗玉仅是一怔,便道:“三个?简单的很,叔父你且等着瞧吧!”
留下这话,房遗玉掉头就走。
唐太宗见状更是气得三尸神暴跳,却也露出些许奇异,先前经过二人商讨,统共定下十余赛事,莫非房遗玉真能夺得三项魁首?
出了太极宫,夜幕早已将天地遮蔽,房遗玉途中疑惑的很,也不知唐太宗无缘无故发什么火,不禁感叹一句伴君如伴虎!
可想起唐太宗晌午给的赏赐,嘴角微微翘起。
官职之类的她并不在意,俱是虚妄,唯一福利也就是多领些俸禄罢了,并无大用。
瞧那长孙辅机就清楚了,那老家伙官职无数,位列司空,乃是正一品大员,除了王爵在身的李家宗亲,属他地位崇高。
可那有何用?狗屁司空,狗屁一品大员,没半点实权。
那对老眼还不是盯着自家老爹那尚书左仆射的位置眼红要死?
旁人说百官之首,只会道出房玄龄这大唐首相,而并非那朝臣中官位显赫的长孙辅机,这便是虚职与实权的差别。
如今房遗玉麾下执掌六千军卒,于长安不说如程知节那般横行霸道,却也能翻起不小浪花,贵胄子弟中,更是无人能及。
房遗玉心中对卢氏极为想念,快马加鞭直奔魏国公府,卢氏早已等得不耐,若非房玄龄强拉,说不准真会直入内廷,朝唐太宗要人去了。
即便如此,卢氏的口中仍然抱怨不停:“多少还是个一国之君呢!怎么丝毫不体会为人父母的舔犊之情?咱家玉儿打小就没离开过娘亲身边太长时日,如今归来却还强留,到底是何居心?”
若真闹到那一地步,相信唐太宗面对卢氏这般质问,概也不知当作何答复。
“玉儿,快来为娘身侧,让娘仔细瞧瞧!”卢氏拉着房遗玉坐在身侧:“你呀你呀!瘦了这么多,肯定遭了不少罪吧!你那二兄一日比一日壮,定是未照顾好你!”
旁侧的房遗爱有些无辜,却也未说什么,毕竟全家对小妹最是疼爱。
那双褶皱老手正抚着房遗玉的脸颊,泪水逐渐将眼眶浸湿,黄豆大的泪珠接连不停的滴落下去。
房遗玉见状喉咙愈发干涩,不知该说些什么,憋了半天才回了一句:“娘,女儿回家了!”
第136章 陛下之忧
“回家好,回家好啊!”卢氏也不知该同房遗玉讲些什么,只是扯着她,不住落泪。
房遗玉将卢氏眼角的泪水抹去,强忍于眼中打转的泪珠,笑道:“娘,女儿都饿坏了,咱们快去用膳吧!”
卢氏闻言回过神来,忙道:“对对,瞧娘都糊涂了,快快,快去用膳了——”
卢氏这一动,上上下下都跟着动了起来。
这魏国公府,到底是以卢氏为尊,虽然这般说法会失了房玄龄的颜面,可这毕竟是事实。
房遗玉看着一大桌子尽是自己爱吃的菜,心头处尽被温馨幸福包围,倒是二兄直呼偏心。
卢氏不停为房遗玉夹着菜,大兄房遗直则看热闹不嫌事儿大,不断劝酒,二兄房遗爱傻乎乎的就一直喝,房玄龄不善表达,可平日滴酒不沾的他竟也陪着儿女们痛饮起来,不再顾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