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柯然还是没有反应,像是没听见,或者在思索着什么。
“你想什么呢?”袁彻轻轻拍了拍柯然,怕再吓到他。
柯然这才慢慢转过来:“没什么,就是累了。你刚才说什么?”
“我说,我脑子有点乱。”袁彻重复着,这次不用的等他问,直接说,“如果庄医生看到的是真实的,那李纪然的嫌疑就越来越大了。”
“你是说杀害丑双和罗美娇的嫌疑?”柯然打了个哈欠,显得有些无精打采地问。
“嗯。”被柯然传染了似的,袁彻也打了个哈欠,“他们关系微妙,李纪然对和余光关系密切的人都会心生嫉妒。递给丑双咖啡的人就是李纪然。如果在KTV的人也是他,那这些就不是巧合而是必然了。”
袁彻把自己手机丢给柯然:“你问一下技术,那三个视频中的人对比得怎么样了。”
手机刚到柯然手里,就有一条信息发过来。
技术李传来两张截屏的图片,最后附上一句,KTV和汇景外为同一个人。
“必然来了。那个KTV的戴帽子的人就是李纪然。”说着柯然把手机递给袁彻看。
袁彻打着方向盘,将车子拐进玉华街,低声咒骂了一句,“这么说,他来报警说的那些可能都是为了混淆视听的。差点被他拐偏了。”
“要是庄医生在,说不定能看出来什么。这个庄医生还真有点本事。做她的老公,别想藏私房钱了。”柯然意有所指地看着袁彻,被后者瞪了一眼。
袁彻避而不谈庄医生:“签售会那个书店不是有监控吗?明天调出来看看。这个也可以作为证据。”
柯然哪里肯放过调侃的机会:“那么细微的变化,我们肉眼凡胎的未必能看出来。”
“那就再请几个专家来。我想除了她应该还有其他人研究微表情。”
“你是在质疑局长的判断吗?”柯然轻笑着说。
“是做双保险。到了。”袁彻把车停了在铁皮围墙旁边。
他们下了车,根据消防队给的地址找到了那一片被砖墙围起来的待拆房。
这些老房子在一条崎岖的方砖路旁边,方砖已经破损很严重,每一脚踩下去都要小心,不知道是踩到坑还是踩到凸起的砖块。
房子都是小别墅式的结构,每一幢都不高,三层,每层三户。
这里很僻静,隐约能听到几条街外的车辆经过的声音,这种静让他们踩着石块发出来的声音显得格外清晰。
他们绕着砖墙走了一圈,找到了一处漏洞,不知道是哪家的车撞上来,整个砖墙豁出来一个缺口。
他们上次来的时候,也很轻易就进入了建筑区域。
这里的安全措施令人堪忧。
天很黑,又是濒临拆迁的房屋,要找到地址上写的7-1号,费了一些时间。
他们绕了一圈终于停在像鬼屋一样破旧的房子前,刚站好,就听见里面一阵噼里啪啦的石子滚落似的声音。
两人一边屏气凝神听着,一边脚步高抬起轻落下进了门洞。
这幢楼里的门窗楼梯栏杆已经都被拆下去,黑漆漆的楼梯,要贴着墙走才不至于踩空。刚才听到的声音很短暂,分辨不出从哪一层发出来的。
袁彻竖起耳朵,试图从穿堂的风声中分辨出有人走动的声音,可什么都没有。
但在楼上传来一阵撞击墙壁的声音,声音很弱,随后就消失了。
袁彻打开手机手电筒,加快脚步,跑上楼。
他们顺着声音来到左侧的房间,走进光秃秃的门,迎面一阵风吹来,夹杂着砖瓦泥土和秋天的味道。
和门对着的,是一扇同样光秃秃的窗户的位置,一个长条的影子在空中轻轻飘荡着。
两个人禁不住倒吸了一口气,那是一个吊着的人。
第三十一章
看到破门破窗,破布当啷着的房间里吊着一个人,颇有种鬼屋的感觉,袁彻他们着实吓了一跳。
但他们没有耽搁,迅速冲过去,柯然托着脚,袁彻跳上窗框从这个人头上把绳子解下来。
下面托着的柯然一时没有接住,人掉在地上。
袁彻这才倒出手来用手机照着这人的脸。
李纪然!
半个多小时之前跟丢了的李纪然吊在这间废屋里。
柯然摸了摸他的脖子,还有脉搏,却没有呼吸。
有上次抢救余淑兰的经验,袁彻把手机递给柯然,清理了一下这人身体下面的石子,然后开始抢救。
十几秒后,李纪然吐出一口气。袁彻跟着松了口气。
柯然手脚麻利地把手铐靠在李纪然的手腕上。
袁彻站起来,放松了一下四肢,仔细查看绳索的位置,用闪光灯拍了几张照片,然后站在窗的边缘把系在树枝上的绳子解下来。
然后他借着光亮环视了一下房间。房子空空的,什么都没有。
李纪然大概是因为缺氧,全身已经没有力气,整个人瘫软着,柯然试了几次都拽他不动。
袁彻这才过来和柯然一起架着他下了楼。
在公安医院急诊室的一个单间,李纪然戴着氧气面罩,还没有醒过来。
他的DNA已经被送去和那对火灾中丧生的夫妻的DNA做比对。
不一会儿,凌萧雨走进来,眉头紧锁:“今儿天堂今天免门票吗?我刚才检验了一个。”
“看来不免门票,这不都回来了?”柯然顺着凌萧雨的话说。
凌萧雨开箱子的动作停下来,看了柯然一眼,然后回头拿出手套,开始检查。
她先抬起李纪然的下巴,查看脖子上的勒痕:“绳子呢?”
袁彻把绳子递过去,绳子上面还有残留着砖块的红色的粉末:“这是绑在顶楼一个小窗框的位置,那种老式顶楼,大窗户上面有一个三角形的小窗。另一头拴在窗边的老树上。”
“老树?不是说要拆迁的吗?”凌萧雨拿着绳子比对着李纪然脖子上的勒痕,然后把绳子轻轻收进物证袋。
袁彻抱着手侧身靠在墙上说:“那棵树至少二百年了,据说新盖的房子要拿这些树做噱头。”
凌萧雨把李纪然脖子搬起来查看后脖颈,回头看向袁彻,疑惑地问:“你说,绳子另一头拴在树枝上?”
袁彻救人的时候没有多想。因为自缢病人被急救后复苏并不意味着就是安全的,也有因为缺氧造成损伤,最后还是死亡的。
现在回想现场的情境,有些地方不太对。
李纪然是挂在窗框下面,双脚离地面有十几厘米。绳子是绕过两扇窗户中间的砖墙再系到树枝上的。
袁彻自言自语道:“他要自杀为什么不直接把绳子拴在两个窗户之间的墙面上,还要费事绕在树上?”
凌萧雨问:“那个窗户有多大?距离地面有多高?”
“窗户不大,窗户顶端距离地面两米左右吧,下端距离地面有一米左右。”
凌萧雨点点头:“这就对了。他脖子上有二次伤痕,就是说被勒了两次。一个人自杀的时候脖子被勒紧,身体就因为缺氧出现脱力现象,很难自己把绳子取下来。除非他能踩到搭脚的地方。但一米高的墙,他没有力气够上去。所以不可能是自杀一次后,中场休息十分钟,再自杀一次。但如果是别人把他吊上去的,那就很有可能了。”
“是伪装自杀。有人想给自己买双保险。”袁彻肯定地沉吟着,“我们见到他的时候,他还在微微摇晃,我们救他下来的时候,他已经没有呼吸,但还有心跳。”
“到你说的这个过程大概需要四分钟到五分钟。看脖子上的痕迹,行凶的人是在让他脱力后,直接把他吊上去的。绳子用的是同一根。”
“算上系上绳子的时间,算上我们上楼的时间,就是说,在我们进去前两分钟凶手离开。”袁彻锤了一下墙面,“一定是听到我们的脚步声,才没等到人断气。”
“如果他有时间等,说不定会调整绳子的位置掩饰他杀了。”柯然说道,“而且他匆匆离开,也许会有更多的漏洞。”
凌萧雨捏了捏李纪然的四肢说道:“你们要考虑到凶手的臂力。按照你说的位置和现场,不可能有滑轮,摩擦力会很大。看他的体重至少一百斤,把这么重的一个人拽起来并不那么容易,何况还要让他保持一个高度,再把绳子系上。”
“我记得余光胳膊上肌肉就很发达。”柯然突然说,“陈峰说,余光在工作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