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亚楠好笑地看着两个人:“你们怎了了?怎么会突然说起双重人格?”
“好奇。我也咨询过其他医生。不过,感觉您更专业。”袁彻奉承着。这奉承有一半出自真心的。能上省级培训那个大讲台,应该有些真才实学。
庄亚楠淡淡笑了笑:“我在书上看到过。不过没有接触。”
“双重人格的病人,两个人格之间的记忆有可能互通吗?”
“这个,没有研究数据证明可以。理论上,两个人或多个人格应该是独立的,轮班一样占据人的意识。但事实上他们是有共同记忆的,只是被人格封存而已。”
袁彻反复咀嚼着庄亚楠的话。难道是他想多了,柯然这种记忆串台的情况属于正常的?
柯然拍了拍他的肩膀,指了指放在沙发上的手机:“头,你电话响了。”
袁彻手机震着,他忙从沉思中回来,拿起手机走到一边接听电话。
庄亚楠带着渗透人心的笑意看着柯然,好像柯然是待价而沽似的,要把他看个透彻。
柯然越来越喜欢这个女人,不造作,还很有趣。但被这么看着还是不免有些尴尬,他摆出一个最迷人的桃花脸说:“你不会被他拒绝,又看上我了吧?”
“他说的那个双重人格是你吗?”庄亚楠身体前倾,看了看那边的袁彻然后毫不避讳地问道。
“也许是,也许不是。你是专家,你觉得呢?”柯然侧着头把问题抛回来。
“说不好。毕竟我知道的都是理论,没有实践。今晚你有别的安排吗?要不要一起吃个宵夜?”庄亚楠眼睛里带着狡黠的笑,冲着柯然挑挑眉。
一时间只觉得这一片天地里桃花满天飞。
柯然被逗笑了:“你在约我?你不怕他生气?”
庄亚楠大方承认自己移情别恋,像是甩甩手袁彻就已经是前任了似的说道:“他对我不感兴趣。不用担心。”
“那你还缠着他?你不像是会死缠烂打的人。”
庄亚楠耸了耸肩:“女人是善变的。”
袁彻这时匆匆返回:“庄医生,我们有事先走了。改天约你……”约你这个词听上去很暧昧,他马上补上一句,“接着学习。”然后拽起柯然往门外走。
推开诊所的门,整个走廊静悄悄的,写字楼里其他单位都下班了。
袁彻犹豫了一下,又回头问庄亚楠:“天黑了,用不用你回家?”
庄亚楠翘着腿喝着水老神自在地说:“你们忙,我今天不回家了。”
于是袁彻便毫无愧疚地大踏步离开了。
房间门关上,庄亚楠马上放下翘起来的腿,拿起电话拨了一个号码。
“喂?他们刚走……嗯,有一些迹象……和他一起的一个也有问题……对,是他,您知道他,而且你儿子知道他有问题,最好能找到他的家人,提前和他们沟通一下……现在还不能急,按照这种情况,他迟早会想起来的……他在主动寻求答案,预想结果应该会好一些……嗯,我会想办法的……最好帮我找一些机会,我已经快黔驴技穷了……他们最近的案子可能会需要我,好,我等着……您也放宽心,该来的总是要来的。”
一路拉着柯然下了楼,袁彻才松开手,告诉柯然匆匆离开的原因。
“因为发现的早,李纪然家的火被及时扑灭了。消防员在排查失火原因时有了重大发现。起火原因是人为的,这个在我们预料之中。从之后李纪然的行为看,很可能是他为了逃离而给自己家放的火。但关键是在查起火原因的时候,发现一个定时的点火装置。负责调查的消防警对这个装置印象深刻。在十二年前曾经出现过同样的点火装置,当时一家人死了两口,孩子失踪了。那个是后孩子时候是十岁。”
“十岁?”
“十岁的男孩。”袁彻点点头补充道。
柯然回想着,“李纪然妈妈说,捡到李纪然的时候,他说自己八岁。但他的生理年龄却显示不止八岁。”
“看来他装失忆的可能性很大。你怎么看出来的?”袁彻沉吟说着,奇怪地看着柯然。
柯然撇撇嘴,耸耸肩:“没有,就是顺嘴一说。”
“是吗?”袁彻心里念着,“我看是因为深有体会才会说顺嘴吧。”但他却没有明说,按照他的话来说,还缺少证据,而且他想不通柯然这么做的动机。
柯然不知道袁彻心里念叨什么,还在一边难以置信地感叹着:“一个十岁的孩子,点火烧了自己的家,烧死自己的父母?”
“现在除了这个装置及其相似外,还没有证据证明就是那个孩子做的。我们先要看看李纪然在成为李纪然之前是不是那个丢了的孩子。”
“对,如果他们是同一个人,那就跑不了了。不过我们要怎么证明?”
“十二年前,为了找到失踪的孩子,被烧死的两口尸检的时候留了DNA。我们现在需要找到李纪然的DNA。”
“他家不知道还能不能找到能用的DNA了。我们还是要找到李纪然。你急着出来,是公交车那边有线索了?”
“嗯,我让阿诚去了趟公交公司,在那个时间看到一个疑似李纪然的人坐上了705路公交车,在玉华街下了车。”
“玉华街?”
“巧了是吗?你上次被袭击的地方。不对,应该是你设计袭击的地方。”
“是哈,真巧。”柯然呵呵地笑着,丝毫没有为自己做过的糗事感到羞愧。
袁彻知道这个柯然脸皮厚,见怪不怪了:“还有更巧的。当年被烧的房子就在玉华街,后来重建了。”
“那一带不是都准备拆迁,没有人了吗?”柯然恍然说,“没人才方便藏身。如果他是回到那个地方,几乎就可以证明他是谁了。”
袁彻点点头,换了一个问题:“刚才庄亚楠说的话你怎么看?李纪然和余光会是什么关系?”
“看年龄像是父子。可如果李纪然就是那个失踪的男孩,他的父母在火灾中丧生了,那这个假设就不成立。”
袁彻顿了一下说:“我还一度以为他是盛光年的继子盛晗。”
他也曾怀疑柯然就是盛晗。盛晗房间里的抱枕上的咬痕,说明他拿着抱枕时曾经处于一种极其恐惧的状态。
而他曾经查过书,双重人格的出现多源于来自熟悉的人,特别是亲人的虐待。
可他很快又否决了。双重人格只是袁彻的猜测,还没有专业医生的诊断。另外,柯然的外公是什么人物,如果真有类似的事情发生,他不会就这么算了。
何况,柯然今天的表现,也让他对自己的判断开始怀疑起来。
柯然像是听到了一个笑话,嗤笑着问:“盛晗?你怎么会想到他是盛晗?是因为年龄一样吗?那我岂不是也被你怀疑过?”
袁彻深深地看了柯然一眼。
“不会吧?你真怀疑我?”柯然夸张地叫着。
袁彻没有回答,接着刚才的话题:“还有他和盛光年的关系。他对余光有点近乎崇拜了。而余光又长得酷似盛光年。”
“可看盛晗房间,他很可能是被虐待过,你觉得一个被虐待的人,会对虐待他的人有这种崇拜吗?”
“不是有一种叫斯德哥尔摩综合症的心理疾病吗?再说,也许虐待他的人是他妈呢?”
柯然重重地“哈!哈!”两声后,像是对袁彻的话不屑似地转过头看向窗外。
袁彻盯着前面路况,没有看到柯然脸上的表情,接着说:“现在看,我的想象还是太丰富了。他们之间应该还有别的关系。一种非常亲密的关系。难道他们是恋人?”
柯然看向窗外,手肘撑着车窗框,食指着脸颊,默不作声,像是没有听见袁彻的话。
袁彻才要叫柯然,来电打断了他。
在医院的警员来电说,那个宾馆的伤者的法医鉴定已经完成了。血液检查发现有大量安定药物成分,已经属于用药过量,加上胸口的伤口,现在还在急救中,医生说让做好心理准备。他问袁彻需不需要告诉他的家人。
袁彻纠结了片刻:告诉怕一旦人救不过来,给人空欢喜;不告诉,家里人很可能就见不到他最后一面。最后,他嘱咐警员再等等,看看医生怎么说。
袁彻不知道柯然为什么突然安静了,瞄了他好几次。
他怕柯然突然睡着了,再转了性,于是没话找话:“我现在脑子有点乱。”然后等着柯然问他“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