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陛下先前曾吩咐过卑职,若是见到老相爷务必要留您一步。”
“哦?”万祜目光一凝,沉沉的打探了竞衣一眼,似笑非笑的挺直腰身,问道:“陛下留老夫做什么?如今御书房中召见的可是余文,老夫怕是当不起陛下的抬爱,怎敢叨扰?”
他此言不可谓不犀利,言间指责怪罪之意可谓是异常明显,更何况他已知叶宸枫召见余文所为何事,偏偏做出一副一无所知,无辜含冤的姿态来。
竞衣再次拱了拱手,含笑上前道:“陛下自然是有更为要紧之事要交于老相爷,这才命卑职早早在此守后,更何况毕竟亲疏有别,陛下与老相爷的情分,哪里是外人能比的上的,也只有先行打发走外人,一家人才好说话,还请老相爷万莫怪罪。”
“老夫有何怪罪不怪罪的,陛下无论如何决定都此事有深意在的,为人臣子不该妄自揣摩圣心,只是如今天色已不早,有什么话是不能留在奏折中说的,本相还是不去占陛下的休息时间为好。”万祜心底隐约已经察觉了几分竞衣的意图,他就是前来拖延他离开皇宫的,虽然他不知将会发生什么,但却深知久留必然不妥。
虽说如今宫外的局面没有他,依旧能安然进行,但他还是更出去亲眼看到才放心得下来,越是有此念头,他越是不愿多做纠缠,只想尽快甩开竞衣,畅通无阻的离开皇宫。
“老相爷此举怕是不妥,陛下虽未明令下旨,但这可是金口玉言,老相爷何必着急这一时半刻回去,还是等到陛下来此一见,介时老相爷若还有什么话,也好对着陛下直言。”竞衣恭敬的俯身垂眸。
万祜神色微凉了几分,一只脚迈步了一步。
“卑职亦是听令行事,还请老相爷高抬贵手,莫要为难。”竞衣目光一晃,一抹幽光明灭,依旧不避不让的挡住他的去路。
这条路他绝不能让开,陛下只要一时未到,他就不能放万祜离开皇宫,虽然他如今仍然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但陛下的命令必然不会有错。
万祜近来一反寻常,其中定然是有着非比寻常的原因,虽不知拦住他的去路能否帮到陛下,但他愿意竭力一试。
万祜拧眉,见他态度坚决的不肯让路,心中略有疑窦,但此时仍在皇宫之中,且他一直态度恭敬,又不好如何发作,只能心底默然按下不表。
抬手甩了甩袖子,他缓缓冷笑一声,收回迈出的脚步,倒也不再多做为难。
“既然如此,那本相就在这里等着,看一看究竟陛下有何吩咐,还需要派人贴身紧随,一步不肯落下。”
万祜难掩言间不悦之意,冷冷扫过竞衣一眼,负手身后,沉沉的板起脸来。
第245章 事态暴露
竞衣陪着万相站了已有两刻钟,头上天色阴沉风声大作,二人折回廊下躲避,空气中弥漫着清冷而萧索的气息,便是站在背风处,依旧能感到严寒紧逼。
“陛下何时驾到?你怕不是存心糊弄老夫。”万祜冷冷一声讽刺,面对竞衣沉了目光,一副盛气凌人的责难态度,暗中一颗心却悬浮不定。
“万相爷且耐心再等上片刻,假传圣旨可是斩首重罪,卑职怎该欺瞒糊弄于您。”竞衣略一颔首,依旧恭恭敬敬的答道,面不改色。
哼,就算是假传圣旨,陛下也会庇护于你!万祜心底对此说辞不屑一顾,只是却不能表露出半点抗拒之意,毕竟是担着圣旨威临的名头,若是稍有含糊,难免被有心之人刻意记下,暗中兴风作浪挑拨是非。
竞衣寸步不离的守在此处,心底始终是淡然坚定的,陛下自有陛下的道理,无论何时何地,只要没有命令传下,他就会坚定不移的守候在此处。
他一副油盐不进的模样,万祜一时也拿之无可奈何,只能暂且忍下心中郁气,耐着性子与严寒等在此处。
就在他已经在考量是否要以年迈体虚的理由晕上一晕的时候,终于有人姗姗来迟的迎了过来。
“万相爷久侯了,着实是看老奴的不是,这上了年纪就是腿脚不利索,走路也是磕磕绊绊的,这厢向老相爷赔不是了。”怀济一张笑脸万年不变,煞白阴柔,让人看着心底看着发毛,仿佛被什么毒蝎盯上一般,骤然激灵的绷紧身体。
他如此放低姿态,将一切全揽在自己身上,又先发制人的赔礼道歉,万祜一时倒不好发作些什么了。
本来若是没这一番话,他就算是唐突冲撞一下陛下,那也是情有可原,旁人无可指摘的,但如今再借题发挥,倒显得他失了胸襟肚量了。
“怀公公严重了,本相等上一等本来倒也不打紧的,还是公公需要保养好身体,陛下毕竟是您一路看着长成的,扶持之情可非旁人能轻易替代的。”将场面话说足了,万祜虚情假意的寒暄一番,话锋一转又入了正题。
“不知陛下留住老夫是何意思?可有宣召。”
怀济何等精明,万祜嘴上不言责怪之意,后边这句话暗中却还是在这质疑与不满的,毕竟是心不甘情不愿,倒也是意料之中。
“万相爷放心,陛下自然不会平白无故的留您脚步,那必然是有要事相商,还请相爷这边移步,老奴这便领您去见陛下。”怀济含笑拱手,一侧身让开了身前路,不动声色的与竞衣交换了神色。
万祜顿了片刻,当先迈步走在了前边,心中却忍不住暗暗嘀咕,这陛下刚召见完了余文,这便又要见他,这朝中可都是些存心观望见风使舵的人,立场摇摆不定,等到回去怕又是一场踏破门槛的登门拜访,如此多事之秋,陛下竟还如此明目张胆的行事,果然君心难测,真不知到底是何用意。
怀济一言不发的追在他的身后,见他神色未曾出声惊扰,但再后边竞衣却悄无声息的消失了。
他离开了前朝,最快速度便赶往了宫禁深处。
一堵红墙之后,禾衣神色严峻的等在后边,目光中带着凛冽寒意。
“怎么这般紧张?”竞衣一转到这边便感受到了她身上寒意,心底亦是瞬间绷起了神经来。
禾衣并不是轻易喜怒形于表面的人,上一次见她这般紧张还是三年多以前陛下受了一剑的时候,如今这样寒气逼人,那定然是发生了不小的事。
禾衣回眸凝视他一眼,默然沉了一口气,“怕是大事不好了。”
“什么大事?能让你也变得这样情难自制?”竞衣态度瞬间正了几分,心底高高悬起,难得的带了紧张的神情。
“陛下辛苦筹谋良久的婚事要被手下那群人给搅了,算是大事吗?”禾衣叹息一声,只觉一身力气无处发泄,只能闷闷的反问一句。
“是余相做的好事?”竞衣神色蓦然一寒,陛下今日宣召余相入御书房,那地方素来是余相避之不及的,陛下如此态度,怕是余相难以幸免。
他伴君多年,怎么说也算是能读懂些陛下的心思,夜王重不重要,能不能动,他自然是心底澄明如镜,可叹总有人要挑一挑底线。
“呵,这倒还真不是余相,他不过是旁人手中的刀,用来打了迷魂阵,阵前也就是个卒而已。”禾衣心底一阵愤懑,她是真的为陛下扼腕叹息。
为了今日,三年前的一剑穿心,陛下都硬生生的捱在了身上,这些年来更是步步为营为此煞费苦心,事到临头却一波三折,一个个文武大臣家国大事上懒得费心,却偏偏抓住此事不放。
“你怕是怎么也想不到,秋后的蚂蚱还能蹦跶到房梁上,余文纵然是另有心思,却被万相爷抓到痛处,只这一点那就是前功尽弃,做了别人的手中盾,指下棋。”
心中百转千回,禾衣神色黯淡,却忍不住切齿咬牙,怎么这一次万相竟如此聪敏,事事周全稳妥,步步算计的恰到好处,这简直就是起死回生的一步棋,可谓是一箭三雕。
不只让他自己和万氏一族脱离了险境,还成功的拖了余相下水,更反将了陛下一军。
竞衣闻言亦是心下讶然,他原以为陛下命他拖住万相脚步,不过是为了制衡余相,倒也不算是至关紧要的事情,不成想此事背后竟然是万相,这可真是让人刮目相看了。
“万相做了什么?”想到陛下严令留下万相在宫,他即刻便打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肃然问道。
禾衣闻言神色一变,目光更是冰冷了几分,继而一字一句切齿道:“我倒是想知道,万相爷到底是从何而知夜王殿下的身份的?更何况有关性别隐秘,他与夜王也不过数面之缘,我不信夜王会如此大意,被他轻易察觉到了异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