凰隐梦(207)

作者:水墨嫣青 阅读记录 TXT下载

余相神色一凝,目光短暂的变幻,继而正色收回来手,微不可察的直了直腰板。

“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就算是惹怒龙颜,此事也绝不可行!公公身为陛下身侧之人,难道就没有丝毫劝阻之心,要眼睁睁看着先帝之事重演吗?”余文一声叹息,反口诘责质问道。

“余相爷,以下犯上是为不忠,君就是君,臣就是臣,就是像老奴,无论何时永远都是陛下的奴才,相爷当心祸从口出,切勿妄自揣度圣心,无论是陛下还是先帝。”他相信陛下自有分寸在心,先帝与陛下本就是截然不同的,旁人不知高低深浅,他贴身伺候这许多年,却是看的是清楚明白。

余文止口无言,甩了甩袖子,“看来这这御书房总要一进,也罢。”

他决然僵直脊背,目光中带着一抹灼热,仿佛浇在心头的断头血,肆无忌惮的撕裂一切相安无事的表象。

怀济摇头退后一步,“老奴言尽于此,相爷既然执意无悔,那就这边请。”

余文一步步走近,头顶御匾赫赫煌煌,带着至高无上的皇权尊贵,他却从那几笔上看到了淋漓鲜血,利刃当头一般煎熬恐惧,他一步踏入门中之时,腿脚发虚险些踩空,举目四望亦是如梦如幻,仿佛回到了多年之前。

知道金玉珠帘一阵作响后,他方才稳住心神,回到了实况之下。

“老臣参见陛下!”

颤颤巍巍的跪下,他一只手掌撑在地面上,目光虚无涣散,一声气若游丝的低喘。

“余相不必行此大礼,朕还等着卿来指天指地,骂醒一代昏君,做千古诤臣,流芳青史呢。”叶宸枫若有若无的抬眸扫过他的神态,不轻不重的笑了笑,虚一抬手。

万祜或者能够被人指点,瞬间起死回生,这都还在预料之内,可余文却着实让人刮目相看了,临阵倒戈这前后大变的表现,其中可绝不简单。

“老臣惶恐!”万祜眉头一蹙,面色大变,一个叩首砸在平地上。

“你有什么惶恐的?余相大殿之上,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可是义正言辞侃侃而谈,朕心甚慰,得此忠良贤才,爱卿可与朕痛饮三杯?”叶宸枫闻言温和一笑,徐而起身立起,言间无喜无怒的漠然而道。

“臣有负陛下厚望,可臣不悔如此行事,甘愿领陛下责罚,只请陛下收回圣旨,万不可引豺狼入室!”余相眼中已有热泪盈眶,眉头紧皱成川,缓缓直起身子来,一字一句郑重其事。

“好一个引豺狼入室,只是卿的态度还真是翻书般的快,上一刻只愿尽忠于君,下一刻又要忧国忧民,余文,失信于朕,乃是欺君大罪。”叶宸枫并不在意他的态度立场,事实上任何人也都无法动摇他的决定,但他在乎的是这背后的原因,没有无缘无故的改变,余文必然是为人所用,或者是知道了什么。

“臣此心绝不再改,还望陛下降罪!”余文绝口不提此事,只满口认下了罪责,态度诚挚而固执。

“朕若降罪,你担不起。”叶宸枫不再与他多言废话,迈步走开两步。

“你若不肯坦言,那就留在这御书房好好的过夜吧,你也该陪陪那些不得安息的亡魂了,他们可是信你敬你,黄泉路上慷慨赴死,却怎料得余相爷还是个识时务的俊杰,能屈能伸。”他漫不经心的开口道。

“余相爷好生留此叙旧。”

余文瞳孔瞬间睁大,酸涩而发干,血丝隐约生出。

“陛下留步!陛下留步!”

他跪着转身,指甲已经攥入血肉之中,额头上青筋隐隐凸起,目光恐惧而惊慌,良久后竭尽了全身心力,方才冷静了下来。

“臣——愿意知无不言,可这桩婚事,就算是要了老臣的项上人头,也断然不能妥协。”余文双手无力的下垂,血迹沾染了官袍一角,混合着冷汗揉杂其中。

他做不到,做不到正视心魔,做不到坦然面对,只仅仅是这片刻的功夫待在这里,他都已经觉得寒气沁体,毛孔悚然,整个人像是从水缸中捞出一般,无力虚脱。

“卿若有本事让朕刮目相看,朕自然期待,但现在朕要问的是背后隐情,为什么倒戈相向?”叶宸枫目光微凉了几分,带着望不到边的幽深,暗谷回响不闻。

他无意逼余文将身家性命交待在此,但此事必然要问个水落石出,迫切之时,不容任何意外。

“不久之前,万祜与臣曾有过一番交谈,本以为必然是势同水火不欢而散,可他说服了臣。”余文缓缓垂下双眼,一字一句说得艰难,朝中三相本就是各自为营,他接到万祜邀约之时正逢得势,原以为必然是万祜心有郁气,特来以此挑衅,却不料竟真是有要事商讨,而万祜给出的理由,他本就无法拒绝。

若是夜王仅仅是另有所图,要借此与承国谋一番大事倒也罢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都能得过且过。

可事实远比眼见来的猛烈,从天而降的真相打的他措手不及,甚至来不及周密部署一番,便匆促上了朝局战场,这才有了今日如此无可奈何,被动的跪在这御书房中如实招认。

幸而的是,万祜也该发现了御书房中的不妥……

……

第244章 听令行事

万祜暗中目送余相离去,眸中幽光晦明不定,原地停驻良久,他方才回过神来。

御书房那个地方,想必应该是余文的噩梦了,这一去还怕是要被吓破了胆子。

他本就不寄希望于余文能够守住此事,既然已经被陛下捕捉到破绽,那一切就都是隐瞒不住的。

但这其实都已经不再重要了,因为此刻早就有人在外,将此事真相宣扬天下,既然这场婚事已经是万众瞩目,那倒不妨再沸沸扬扬一些,介时举国人尽皆知,自有民心所向自觉抗衡圣旨。

满朝文武,食君之禄,陛下可以忠言逆耳不去在乎,那天下人的劝诫阻拦呢?孰轻孰重,自有百姓黑白分明。

承国已经被一个女人害得消沉的近十年,如今难不成还要重蹈覆辙?百姓们哪个不是渴求安定稳妥的,若是再让他们过这样一个十年,没有谁会同意的。

人心本就是复杂而又简单的东西,能够想出最阴毒的计策,也会轻易为人所用,众口铄金积毁销骨,他只愿此事风波能够迅速平息,承国安稳,万氏安稳,一切就都是再好不过了。

面对着广袤无垠的穹顶一声叹息,他缓缓的摇了摇头,这天色可并不算好,果然是上应天象,下合人愿。

无论她到底是为了什么而来,承国都是断然容不下一个手握权柄的女人,陛下的后宫中哪怕是交到一个无才无貌,一无是处的女人手中,也决不可纵容豺狼虎豹横行妄为。

徐而迈起有些沉重的脚步,他一步步落得极稳,不慌不忙的迎着吹来的凉风向前,一身锦绣威严的官袍微微被卷起。

“万相爷留步!”

一声低喝传来,一人瞬间阻住了他前进的去路。

“谁?”蹙眉冷冷一暼,他不悦的停了下来。

“参见相爷!”竞衣颔首垂眸,退后了一步拱了拱手,却丝毫没有让路的打算。

“你是竞衣还是宿衣?”万祜沉默的眯眼打量了他片刻,冷“哼”了一声,张口问道。

他曾经是见过陛下身边这些人的,只是已经是许多年前有所交谈了,陛下不亲近母家,这些人自然也不会再在他面前出现。

“回禀相爷,卑职是竞衣。”竞衣不卑不亢的应了一声,面上有笑,眼底无笑,客气却也疏离的对待眼前人。

“你有何事?竟在此处拦住本相的去路,莫不是陛下有所吩咐,要宣本相也去御书房见驾不成?”万祜数不上和善的冷冷回道,他倒是不信,陛下能在召见余文的同时,将他也宣过去,更何况那里还是御书房。

他曾经在数十名大臣在御书房丧生之后,盟咒发誓此生不近御书房周围百米,此事不是朝野人尽皆知,就连百姓也有所耳闻,更因为这坚贞不屈之举,对他极致推崇,民间皆是赞誉褒奖不断。

他不信此事陛下会一无所知,亦不信他能强迫于他进御书房,所以才会这般有恃无恐的出此一言。

“陛下怎会勉强相爷做不愿之事,无论如何来说,您也是陛下的外祖,可是血脉至亲。”竞衣颔首低眉,配合着笑了笑,态度不远不近的开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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