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师,他们……”她想说出来。
“毕业后就再见不到面了,不要斤斤计较。”
鼓起的勇气已顶到心尖极处,却在他一眼之下,瞬间冷掉。
“……”
“还不快走,不要一个人影响了集体。你一个人耽误一分钟,三十几个人,就是半个多小时学习时间!”
集体?
学习?
这样的集体,她并不想融入。
这种学习,太污人心。
夜薇明双拳握在身两侧,低头一步一步往外走。
教室里传来哄笑声。
马成功们在庆祝他们的胜利。
老师极力安抚的那个集体,正陷入一种莫名的狂欢之中。
有些人不屑。
有些人无感。
有些人裹挟在其中。
闹剧皆大欢喜的结束。
她用外套系在腰间,暂时遮羞。
回去的路上,听到有人议论河边抛尸案。
“那女的死在河里。”
“不是死在河里,是杀了后扔下去的。”
“抓到凶手没?”
“没有,不过现在住出租屋的全部在查。”
“你又知道的。”
“年过十六岁的,全要查。我刚领身份证。”
夜薇明不想听下去,加快了步子,身后隐约传来行人的声音,“我去捞的尸,那女的背后画上一只狗。”
补习班里,夜薇明给了一张英文试卷给张军。
他扫一眼,上面皱巴巴的,还有脚印子,不解的道:“怎么这样?”
夜薇明想了想:“要不你用我这张。”
一张被撕成四分五裂,用透明胶修补粘合在一起的试卷,出现在他眼前。
他愣了一下:“算了。”
过了一会,他又问:“没有别的试卷?”
夜薇明摇头,如实相告,别的老师担心泄题,要他们要不回去考,要不等考试结束再回去拿。
张军苦笑:“我们都是从那里出来的,但好像从不属于那里。”
“我们属于大学。”夜薇明像是在劝他,更像是在劝自己。
上午的课快结束时,夜薇明遇到一道不太会做的题目,想了快十分钟,没有一点头绪。
这种题,老师上课都不会去讲,只有实验班的才会去学。
张军伸过头来,看了看:“不会?”
“嗯。”
他趴过来,就着她划了几道深痕的草稿纸,飞快的写下一行公式,看了一眼夜薇明,见她还是深锁眉头,笑了一下,又写下一个公式。
夜薇明反揉太穴,嘟了一下嘴巴,笔在指间转了数圈,突然灵光一现。
她向张军笑了一下。
张军满意的撑头看着她。
给了提示后,那道题很快解出。
夜薇明感叹了一声:“实验班的果然不是白念的。”
张军腼腆一笑:“你是普通班的,能到这个程度,已经可以了。”
“能被你表扬,我很高兴。”
“其实你挺开朗。”
“你也很仗义。”
相视一笑,心无杂念。
这一幕被窗外来送饭的白冬炎看到,他在外面站了一会,没有进来,留下饭盒走了。
夜薇明走出教室,外面乌云密布,走廊上挤了不少吃盒饭的同学。
河边不方便去了,而且自从警察出现在河边后,说那里发现了尸体,就弄得人心惶惶,大家都默契的不再去。
窗台上,留下盒饭,外面袋子上贴着一张纸,写着“夜薇明”三个字,落款,一只歪头的二哈。
“刺啦”天空劈下一道暴白的光,走廊的黑被点燃,亮出半秒的白色。
夜薇明的脸半明半暗,她什么都没有说,悄悄收了纸条,放进口袋里。
今天回去的早些。
8点就站在了一楼
习惯性的向左走,走到了三楼,又回转。
到了一楼,径直往对面的单元走去。
这个时间,租户们没有回来。
这里很多做言早餐夜霄的小商贩,这个时间生意才刚刚开始。
空空荡荡的走廊,飘出一阵饭香。
站在门口,许久,举手敲门。
第 18 章
门开,他愣了一下。
她也愣了一下,他正拿着刀,手里捏着一颗土豆。
“你今天,你在忙呀。”她寒喧起来,这些话平时是妈妈常说的,她听多了,今天顺嘴说出来。
他静静的看她,让开一条道。
她犹豫了一会,拎着书包走了进去。
她身上湿透了,薄薄的衣料,贴在身上,水无声的汇流而下,裤腿底边滴着水。
粘湿的鞋像两块冰坨子,包裹着她脚,阴冷着她的全身。
夜薇明低头看了一眼,含胸,背过去。
白冬炎关门时,向门外看了一眼,走廊上只有斜吹进来的细雨,没有人。
进门后,白冬炎看夜薇明站在屋中央,指了一下床:“那有干净衣服。”
那是这间十平米房间里收拾得最干净整洁的地方。
枕头下洗得发白的起毛边的水红色被单上,有一套职校的衣服。
看着很新。
夜薇明斜他一眼,眼神复杂。
白冬炎见她不动只好用脚勾出一条带靠背的矮脚登,“书包和衣服放这。”
夜薇明还是没有动。
他也不再管她,转身进了厨房,随手带上了门。
菜板上黄色的土豆,在银色刀刃上下间,成了片,最后切成丝状,刀放平,在菜板上扫过,堆成小山的土豆丝,停在刀上,放入一碗清水中。
他用手指在碗中滑动了几下,把水篦掉,右手刀一甩,刀尖剁入褐的菜板上,立起。
刚才还发出锵锵切菜声的房间,整个安静下来。
他听到门外传来悉悉索索的脱衣声,眼底莫名闪过一丝光,转身隔着门,仿佛能透过那张没有什么防盗工能的破门,看到一幅梦中的画面。
也不知道站了多久,喉头上下滑动了一下,门外响起脚步声,他仓惶转身。
窗外微雨如丝,润入空气。
“你有事吧。”他背对着后面,打开灶,放油,等青烟起,倒入土豆丝。
“嗯。”夜薇明扯着衣角,打量着厨房的陈设,一锅一灶,四碟两碗,金属勺子,全是塑料密胺材质的。
“说。”他淡淡的道,往锅里加了一把盐。
夜薇明扶着厨房的门,探出半张脸,想了一会道:“看新闻了吗?”
“不看。”又颠了两下锅。
“那听说了吧。”
“我没得事,不喜欢扯谈。”他关小火门,火侯已到,锅内的菜香味四溢。
夜薇明想了想,直接问:“你,最近缺钱?”
白冬炎转过身,认真把菜倒入碗内随口道:“你想说什么?”
夜薇明心跳了一下:“我看你在打工赚钱,你没课了?”
“上,只上编程课,别的就不去听了。”他洗了洗锅,把锅放回原处。
“那没有毕业证的。”她幽幽的叹。
“那个……”他笑出一个世故的模样,“你找我什么事?”
“你学编程要电脑的。”她静静的道。
白冬炎愣了愣,突然转身。
她吓了一跳,不知道自己哪里说错了。
他看到套在他衣服里的少女,像个裹着白布的雕塑,细微的曲线轮廓,好看让人挪不开眼。
他走过去,路过她身边时,嗅到一股香。
这种香味,跟手中的菜不一样,但比菜更让人想吃。
他吸了吸鼻子轻声道:“先吃饭吧。”
吃饭很安静,她极少夹菜,他偶尔夹一筷子放在她的碗上,能堆出尖来。
旁边的电视打开,纪录频道。
北极圈附近生存的狼族,正在冰雪里寻找食物。
捕获到猎物,狼首领,先吃,别的狼围着食物打转,不敢上前。
偶尔一只凑近,必遭受低吠的示威。
她看着碗中的食物,有感而发:“人怎么可能跟动物一样。”
“狼的社会,强者生存。”
夜薇明悄然抬起头,望向白冬炎,看到光着膀子,有些不的问:“那你是为什么不穿衣服?”
“哦……”他耸肩,扒饭,随口道,“我的衣服里,就校服最好,买两套,拿一套专门在学校穿,出了校门就收起来,白的容易脏,而且在校外经常打架,衣服破了又要买。”
“这是在你家里,你跟谁打?”她笑了。
他幽幽看她:“你又不是没看到我被打。”
她不笑了,怎么忘记他时常被那个叫白光头的男人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