潜水村花+番外(2)

“我们能单独聊几句吗?”江侃直勾勾地盯着我,“我有话跟你说。”

我果然不是以前的张翠翠了,再也不会因为一张脸就被人家牵着鼻子走了。皮相是最靠不住的东西,那些丑恶的东西最愿意往好皮相里钻。

“如果是道歉的话,就在这里说,让大家伙都听听。”我冷冷地盯着江侃,有些挑衅地说道,“如果是别的话,那就不用说了。”

江侃虽然游戏做得挺成功,可毕竟是个二十三四岁的毛头小子。哪里肯放下面子在这么多人面前向我道歉,虽然,他欠我的不只是一个道歉。果然,江侃温文尔雅、低声下气的模样早就维持不下去了,他狠狠地瞪了我一眼。忽而走上前来一把拽住了我的手腕,拉着我往前走。

我心里一惊,下意识地挣扎着想抽出手腕,他却捏得更紧。这样一拉扯,反而显得有些暧昧。办公室里已经有员工探头出来看八卦了,我不想把事情闹大,就放弃挣扎跟他走了过去。

“翠翠……”

“张钇锶!”我不耐烦地纠正道。

“翠翠,这么多年,一直想跟你道个歉。那时候小,不懂事,别放在心上行吗?这个代言我可以给你,也算是个补偿。”江侃轻描淡写的语气让我心里有些酸涩。他对我的亏欠,一个代言就可以两消,可见我的尊严在他眼里有多廉价。对他来说,向我道歉,已经是他给我的恩赐了,我要求他诚心诚意都是得寸进尺了。

“你知道我为什么叫‘张钇锶’吗?”我没有回答江侃的问题,自顾自地说道,“张钇锶的意思就是,张翠翠已死。杀死张翠翠的人里面,你是下刀最狠的那一个。”

想起中学时代的一幕幕,我的泪水不争气地往下淌,“别人捅我一刀,我也痛,可我忍得住。那个时候你就是我生活里唯一一点甜头,只要想想你,我就感觉自己撑得下去,可你为什么也要跟风捅我一刀?”

我看着江侃青一阵白一阵的脸,心里掀起一股不合时宜的快意,我伸出手,手腕上露出一条淡淡的疤,“一个女生差点死在你手里,你是不是特有成就感?是不是?!”

江侃皱眉看着我,脸色煞白,他木木地伸出手想帮我抹一下脸上的泪。我厌恶地后退一步,躲开了他的手。他的手悬在半空中,愣了愣,然后颓然地收了回去。

“你今天向我道歉也只是想安抚一下自己的良心罢了,你想获得我的原谅然后继续毫无心理负担地祸害别人,我告诉你想都别想!你毁了我对爱情所有的期待和幻想,你让我对这个世界充满恨意,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你,我诅咒你对我歉疚一辈子!”

江侃让我明白了一个道理,有的人还活着纯粹是因为杀人犯法。我一前途光明的大好青年,犯不着因为人渣的一条贱命知法犯法。

丑八怪

和江侃的不欢而散仿佛是一把钥匙,轻而易举地打开了我记忆的闸门。突如其来的记忆,让我一时有些窒息。

“你可不像那种爱出风头的女生,成天恨不得夹着尾巴做人。你怎么会被校园暴力呢?”我第一次敞开心扉跟丽姐聊我的中学时代时,她很不理解。

“初中生喜欢欺负又丑又愣的,高中生喜欢欺负又美又怂的。这个标准,简直是为我量身定做的。”我苦笑道。

“不是我对自家艺人的相貌自信,就你这样的还丑?你同学都什么眼神啊?”丽姐愤愤道。

我不动声色地挑了挑眉在网上搜了张照片给她看,丽姐顿时噤了声。这张照片是某位老同学传上微博的,一经上传便成了黑粉手中的王牌。这张照片丑到什么程度呢?这么说吧,拿到照片仔细研究几秒,才能分辨出上面是个女生。

那是初一我刚进县城时被同学拍到的照片,九月份开学之前我还跟着我爸在地里拔草呢,每天都得在烈日下晒几个小时,可想而知那个时候我的皮肤有多黑。初中之前,我的头发都是我妈给我剪的,她不许我留长头发,也不许我讲究发型。我从来不敢问为什么,因为她做事从来没有理由。所以照片中的我,留着和男生差不多的长短的头发。看着照片上那个又黑又瘦,眼神空洞、神情呆滞的女生,我突然有些佩服我的初中同学们,他们给我取的外号竟无比贴切——“非洲难民”、“乡巴佬”“丑八怪”……

那个时候,我不但人丑,名字还土得掉渣。我讨厌“张翠翠”这个名字,这个名字暗示着,我一出生就被敷衍了。

我的名字是我妈取的,取完名字他们就把我养在了别人家里,一直到开始读小学才将我接回来。那个时候,我才知道,我已经有一个妹妹和一个弟弟了。妹妹小我一岁多,弟弟小我四岁,六岁的我出现在那个家里时,更像一个外人。从小到大,我一直被亲妈教育说要让着弟弟妹妹。我自认为我做得很好,可即便这样,我还是很难得到同等的母爱。后来我才知道,我妈原本是不想将我接回来的,架不住我爸坚持才勉强同意了。

也对,我是吃奶粉长大的,弟弟和妹妹是吃母乳长大的,怎么能一样?我妹妹叫张扬,弟弟叫张帆,相比之下我的“张翠翠”就是一个格格不入的意外。

我妈是个阴晴不定的人,这种性格在对待我这件事儿上实践得无比彻底。有一次,我妈给了我十块钱让我去小卖铺打醋,那天她心情不错,我走的时候她特地喊住我说了句,“买完醋可以买点零食吃。”

我愣了一下,甚至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看着妈妈脸上难见的温柔的笑,我鼻子酸了酸。从来没有吃过糖的孩子,一点甜头就感动得热泪盈眶。毫不夸张的说,那一刻,我妈就是让我死,我都不会说一句不。

到小卖铺的时候,那个叔叔说醋卖完了,问我还要不要别的东西。我点了点头,指着柜台上一毛钱一块的那种玉米硬糖说道,叔叔我晚点儿再过来买醋,先要五颗糖。我手里小心翼翼地攒着那五颗糖,在心里默默盘算着回去一人一个。一路上我蹦蹦跳跳,快乐得像只傻熊。

回到家的时候,一进门我就听到了我妈骂骂咧咧的声音。弟弟妹妹没差几岁,又都是被宠坏的孩子,平时也经常斗气。不用说,两个人打架又惹妈妈生气了。我走进门刚要开口说话,我妈看了我一眼转而面无表情地抢白道,“我让你买的醋呢?”

那时候年纪虽小,却也学会了察言观色,我意识到妈妈在生气。我低着头小心翼翼地说道,“醋卖完了,下午我再去看看。”

我妈盯着我手里的玉米糖,气不打一处来,冲我大声吼道:“醋都没买到还好意思吃糖?!”她越讲越气,走过来一把夺过我手中的糖扔到了炉子里,边扔边恶狠狠地说道,“这点小事都做不好,我让你吃!让你吃!”

黄色的玉米糖在炉子里化开,空气里弥漫着一股不合时宜的甜腻。我呆呆地看着妈妈有些狰狞的面孔、有些粗鲁的动作,心皱成一团。

晚上吃饭的时候,我妈不时瞟我几眼,我不敢抬头,更不敢和她对视,只小心翼翼地低头扒饭。忽而,她扔给我五毛钱,淡淡地说了句,想吃糖一会儿吃完饭再买。我的眼泪落在碗里,心里说不清是什么滋味。心皱了,就很难再舒展起来了。我心里的委屈和苦,又怎么是几颗糖可以弥补的。

在这样的家庭里,逆来顺受成了我性格的底色。那个时候的我,并没有意识到,逆来顺受的性格可能会让悲剧成为我人生的底色。

我爸也不能做到一碗水端平,但至少偏心得没那么明显。每次我妈打我或是骂我的时候,我爸都会一如既往地站在旁边帮我说话。虽然,一如既往地阻止不了。

在我读初中之前,我们全家人的过活都拴在那一亩二分地上。我们那边盛产棉花,春天播种,夏天拔草,秋天摘棉花。只要我不上学,这些活便都是我的。下地干农活是我的童年噩梦,被太阳暴晒还是其次的,最要命的是,里面的虫子和蛇。我清清楚楚地记得,某一次我拨开一丛草,一条正在蜕皮的黄花蛇正吐着信子盘在那里。我吓得大哭,想跑却迈不开步子,最后还是被爸爸抱开的。我记不太清回家做了几场噩梦,只知道后来一听到“蛇”字,都会手脚冰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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