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问最怕话说一半,忙催促道:“有何事就说啊。”
蒲黎看了看她,眼神在她脸上游走片刻,然后轻轻开口:“我……我……”
我了半天后,他突然咳嗦一声,冷冷道:“你今后搬回屋中睡。”
咳,就这么一句话,至于吞吞吐吐想半天吗?害的她还以为他说这些阳芜花不过是回光返照呢。
真真是白担心一场。
“为何,难道你一个人会怕?”思问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蒲黎冷冷抬眉:“只是半夜起身,少了递水送茶的人,觉得不太习惯。”
哼,她就知道……
果然还是那个不可一世的坏葡萄……
“那便要看你如何求我了,”
天下哪有白吃的午餐,思问自然要讨一回威风。
蒲黎伸手弹了一下她的脑门,狠狠道:“你信不信我们接下来几天都只吃野果。”
坏葡萄,他真真是戳到她的软肋了……
是以,思问只好眼冒怒光的把小竹床吱吱扭扭的搬了回去。
阳芜花从一团小小的疙瘩慢慢盛放出最美的花来,树上的叶子也一片片随风起舞,旋转跳跃到地上。
蒲黎说,这是凡界的秋季来了。
思问只知道,夜间的风更大,河里的水更凉了。
他再不许她去小河里沐浴,也不许她夜里陪着阳芜花睡,他说,如此是要冻坏身子的。
思问暗暗摇头:我可是魔界公主,天生体寒如冰,怎会怕冷呢?
只是,蒲黎并不知道她的身份……
如果不按照他说的去做,她恐怕就吃不到美味的食物了。
是以,她只好妥协。
细细算来,按照蒲黎的说法,她来到凡界已有半年有余,于魔界便是大半日了。
她虽是先斩后奏逃出来的,却也给母上留了书信,说是玩一日便归。
自然,魔界的一日是凡界的一年,如今过了大半,魔界那边也没有动静,想是母上允了,希望她玩好再归。
既然母上都不着急,她又何必急着回去,而且来次凡界实属不易。
何况,她的阳芜花刚刚盛放……
还有……
还有,蒲黎如今对她也是极好。
如此,她便更乐不思蜀了。
思问数着一片一片如黄蝶飞舞的叶子,心中对这趟凡界之行甚是满意。
“何事苦思?”
她只顾着托着腮发呆,倒丝毫没有注意到蒲黎何时走了过来。
思问未抬眉眼:“葡萄,你说,四季轮回意味着什么?”
他没有接话。
思问转头看他,他恰好向她望来,双目相接,默默无言。
良久后,蒲黎缓缓开口:“万物皆有定数,有得到,必然也会有失去,就像这满树的叶,若常青不败,怕是算不得什么好景了。”
蒲黎讲的这番话似有所指,思问却只读懂了表层的意思。
“那我们,是不是也会如树和叶,相聚一时,却终会分离”,思问也不知自己为何会问这个。
许是归期将至吧……
蒲黎的脸色一瞬间变的阴沉无比,好像随时就会冒出一个惊天霹雳。
思问不知是怎么得罪他了,转念一想,突然明白:他这种冠绝世间的树,大抵是看不上她这种轻飘无力的叶子的。
虽然在魔界,她乃公主之尊,但于蒲黎来说,她怕是还及不上凡界的普通女子吧。
毕竟,人家至少还有他所谓的常识……
此刻看他脸色阴暗,思问却是不愿再继续这个话题了。
“哪怕会分离,也终究会重聚,何况……原本为一体,”蒲黎在她试图转移话题之前甩出这样一句话,留她一人站在树下细细品去。
思问挠了挠头,甚觉他堪比怪人,说出的话一样没头没尾。
“你所指的,是树和叶吗?”趁他尚未走远,思问故意提高分贝。
“包括我和你……”
远处悠悠传来这话,叫思问突然有些怔在那里。
四哥说,若有一个男子突然对你变得殷勤和示好,那便证明他心悦于你。
她这般细细想去,如今的蒲黎确实符合这话。
看来,他是心悦于她了吧。
为了证明四哥所言不虚,思问便决定今夜入眠前亲自试上一试。
前提么,自然是要让他吃饱喝足,心情愉悦了再说。
是以,今夜这餐,她怕是要绞尽脑汁,费尽心思了!
第9章 你心悦我?
睡前,思问蹑手蹑脚走进小屋,看蒲黎正在聚精会神的捧着书卷,便奉了盏茶递了过去。
蒲黎接了茶,继续手不释卷。
“我……”
思问欲言又止。
“怎么了,”蒲黎除了嘴,其它皆没动。
思问突然不知道从何开口。
见她迟迟不走又生生立在那里,蒲黎终是放下了书,转过头来,端起了茶盏。
“说罢,”他抿了嘴茶。
“你是不是心悦于我?”
还是直接问吧。
噗~蒲黎喷了她一身的茶水加口水,然后开始了剧烈的咳嗽。
思问哪里顾得上满身的水,赶紧替他拍打后背,顺顺气息。
“我……我……”
“你知道了”,蒲黎突然打断她的话。
什么知道了?
趁她尚在惊疑,蒲黎又重重道:“你可愿意?”
思问继续惊疑:“愿意什么?”
“做我的妻……”
看着蒲黎坚定的眼神,思问说出了一句十分扫兴的话:“有什么好处?”
蒲黎似是没想到她会如此说,想了一想,还是认真回道:“从此,我的便是你的……”
嗯,这个答案思问喜欢。
只是她还有一事不明白:“夫和妻,谁比较厉害。”
“什么?”这下轮到蒲黎发懵了。
她自然要问,在魔界,夫妻之间的地位比的是灵力,在凡界她就不得而知了。
凡界的话本中曾提到什么“夫为妻纲”,说的便是妻室要时刻听从夫君的话,若是如此,她可不要跟他做夫妻。
那岂不是还要继续被他压榨。
蒲黎似是看出她的顾虑,脸上突然有一丝她看不懂的笑容:“自然是妻比较厉害。”
“果真?”思问有些质疑。
“当然,”蒲黎非常真诚。
“那夫为妻纲怎么解释?”她问他。
蒲黎笑答:“夫为妻刚,是刚强之刚,意思是夫君要为了妻室时刻变得刚强勇敢,为你撑起一个家来。”
原来如此,此刚非彼纲啊,看来她看的那个话本竟是写错了字,释错了意的……
如此甚好啊,做了夫妻,她就不用天天像个婢子一样伺候他了。
而且,还不用愁接下来的日子没有钱币花了。
“好啊,那我们现在就做夫妻吧,”思问兴冲冲的喊道。
蒲黎面上一红,脸上的喜色渐渐浓郁,眼神却开始逃避起来:“不……不急。”
“怎么不急?”思问回道:“再晚就来不及了。”
蒲黎清了清嗓子,怪声怪气的说道:“我说不急便不急。”
思问撅了撅嘴,他们不是在互相开玩笑吗?他怎么又开始严肃起来了。
果真是那个阴晴不定的冷葡萄……
凡界的日子真如长了腿一般,不用来走路,偏用来赛跑。
很快,树上的叶就稀稀疏疏的落完了。
蒲黎说,这是最后一个季节来了。
这是思问最喜欢的季节,因为一觉醒来,她发觉整个凡界都成了白色。
魔界除了魔音山,其它地方是看不到雪的,像她这种从小未出鬼谷的,更是不曾亲近这些精美的雪花。
思问如脱了缰的野马,肆意在雪地上留下一串串脚印,然后轻轻一个打滚,将那些脚印悉数压在身下。
每每这时,蒲黎便会搬了张椅子在屋前坐着,拿他那双细长的凤眼睨着看她。
这个眼神思问十分了解,每每上街,她也是用这样的眼神去看那些杂耍的猴子。
思问丝毫不介意蒲黎把她当成猴子,反正她自己开心就是了。
玩完雪,思问全身便湿了个透,蒲黎丢来一个大大的干巾,她擦了擦,然后开始继续打着滚玩。
很快思问便觉得无聊起来,这才发觉蒲黎已经坐在那里开始小憩了。
计上心头,忽然便想逗他一逗。
思问捡起一团雪,捏成一团白球,然后重重的砸在蒲黎的藤椅上。
他一动未动。
思问蹑手蹑脚的走过去,打算将新捏好的一团放到他的脖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