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她这个“救命恩人”真真是没有白做。
桑草汁似是对蒲黎的热症有效,思问每隔几日便要提醒他去魔音山服用桑草汁,虽是为他好,也免了她再一次的辛苦。
天知道他有多沉……
日复一日,凡界的光景变的如此迅速。
思问坐在小屋后的石凳上,发呆似的看着那一片阳芜花田,正愁今夜吃些什么,却偶然发现挺拔有力的□□上已爆出一朵朵细小的蕊来。
她惊喜万状,再三确认了自己并无眼花,而后欢喜就填满了方圆百里。
思问狂奔回去,一把夺下蒲黎手中的书卷,拉起他的手就走。
蒲黎倒是没有拒绝,只是表情有些不自然。
大抵是嫌她扰了他的清净罢……
虽是如此,蒲黎却在看到花蕊细放的那瞬间喜笑颜开,不觉将思问的手握的更紧。
思问曾以为蒲黎这厮并不如此喜欢阳芜花,没想到,他竟比她还激动。
思问感觉手中一阵热浪袭来,转头看去,才发觉蒲黎的脸如天边晚霞那般通红,心里一紧,他莫不是热症又犯了。
“葡萄,你身子还好吗?”
思问实在慌张,万一他又倒下,她岂不是再做一回“抗夫”?
“我很好,”
语气平和,面上却带着几分……
羞涩?
未等她再开口,蒲黎突然抬头望天:“观这天色像是要下雨了,早些回屋吧。”
思问抬头望去,天空果然乌云密布,阴沉的很。
遂松了他的手,小跑着回了屋。
她们魔界是没有这唤作“霹雳惊雷”的物件的,所以梦中惊闻此声,她尖叫着跑到了蒲黎的被子里。
她想,“葡萄既懂法术,定能克制这震耳的声音吧。”
她用眼神发起求救,但,她真觉自己是高估了他。
因为他此时的表情,比她的还要惊恐。
耳垂红透,双目瞠直……
不过,倒不像被雷吓的……
“葡萄,你也怕是不是?”思问瑟瑟地趴在他的身上,紧紧缠住他的胳膊。
许久后,才觉细水一般的触感游走在她的背上,像是在安抚她的情绪。
“别怕,有我在,”蒲黎语气柔暖。
思问心中已将他感念了千遍,这厮还是很讲义气的嘛。
“啊!”一个霹雳震天动地,她不觉将蒲黎抱得更紧。
然后,他也用双臂将她紧紧的裹了起来。
“我给你讲个故事吧……”,蒲黎的声音温暖而厚重,倒是消散了她不少的惊恐。
他慢慢道:“从前,有一个如风般的少年,他性格开朗,如春风般和煦,深得父母和族人的心……”
如此听来,这应该不是他的故事,蒲黎曾说他没有家的。
况且,依她看“性格开朗,春风和煦”这几个字,与坏葡萄是大不相干的……
“他曾以为自己是幸运的,因为父慈母善,兄友弟恭,他拥有很大的权力,知心的朋友,美好的生活,只是……”
蒲黎停了一停,然后将她裹的更紧:“后来,他才发觉,这一切不过是一场天大的阴谋……。”
……
后来的故事,思问便记不得了,因为,她那时早已会了周公。
天明,思问懒沉沉的醒来,发觉身下柔软了许多,全然不似之前睡竹床那般生硬。
细看去,蒲黎竟在她身下……
她一个激灵,困意瞬间全无,忙小心翼翼坐起身来,生怕惊动了他。
且不说什么男女授受不亲,就说她把他当成褥垫这事,怕是足以惹得他几日给她脸色看了……
这般想着,思问急忙踅着下床去。
一只大手突然拉住她的胳膊,轻轻一拽,她复又躺回原来的位置。
蒲黎轻轻一个翻身,将她半压在床上。
“难道他这是醒了,如此这般,是准备压死我吗?”思问顿觉大事不妙,再一次小心翼翼的准备撤离。
然后,再一次被扯回……
“别动,你扰了我的清梦,还想如何逃?”
蒲黎悠悠的吐给她这样一句话。
“葡萄……不,蒲黎公子,我……我昨夜……嗯……有些发懵……你知道的,我那时为了救你,身子还未好全,”思问一本正经的胡说着:“昨夜……昨夜许是旧病复发……”
然后,思问听到一声似有似无的笑。
蒲黎道:“那就再睡一觉,补补身子。”
“我……我还是回自己的竹床……”
“嘘”,蒲黎打断她的话:“你话太多了,我要睡不着了。”
思问只好乖乖闭了嘴。
她提心吊胆的等待他的暴力惩罚,却只等来一阵均匀的呼吸声……
他睡的颇为香甜。
但是,她却担惊受怕的捱了两个时辰……
雨已渐停,天气放晴起来,思问回头看蒲黎没有丝毫要醒的意思,心下将他这赖床的毛病鄙视了一番。
不过平日里他并不赖床的,难道是昨夜被雨声扰了,所以一夜未眠吗?
话说,昨夜那狂风暴雨也实在猛烈了些。
“糟糕!我的阳芜花……”
此刻思问已顾不得蒲黎了,急急忙忙跑下床去,拉开屋门便往后面冲。
但眼前的景象已然是糟糕到极点……
花田遭了灾,枝径凌乱的倒在一起,花骨朵也没能幸免,一朵朵埋进了泥里,可谓“尸横遍野,满目疮痍”。
脑海中一遍一遍回忆着初种时的期待,日夜浇灌的用心,花蕊初放的惊喜……
然后,思问的哭声比起昨夜的雷声有过之而无不及,眼泪更是比那大雨还要倾盆。
就在她哭的稀里哗啦,不知所以的时候,身子就被紧紧的裹进一个温暖的披风中,蒲黎低沉厚重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莫要伤心了……”
不知为何,她此刻觉得委屈更甚,遂转身一把抱住蒲黎,任眼泪和鼻涕在他月白色的袍子上尽情发挥。
良久,思问哭的有些累,这才放了手,准备去整理那片狼藉。
一低头,她才发觉,蒲黎竟是没有穿靴的……
第8章 见了鬼了?
想是听到她的哭声,所以未顾及的上。
思问心中腾起一朵异样的云。
“葡萄,你的靴呢……”,她抽抽搭搭的问道。
蒲黎用纤长的手指在她头上敲了一敲:“只是花倒了,用得着像是被野猪追咬一般的嚎叫吗?”
“这可是我一点一点照顾的花,”思问辩解道:“如今死了,我不能哭个丧吗?”
蒲黎的白眼快要翻到天上去,他狠狠伸出手来,似是要掐她一顿。
但落在她身上,只是鼻尖的轻轻一戳:“你若是再这般哭嚎,这些花怕是真的会死掉。”
这话……
“你是说,我的阳芜花还有救?”思问惊喜的拉住他的手。
蒲黎反手握住她的手:“阳芜花之所以是凡界奇花,便是因为它们可以置之死地而后生。”
看她似乎没大听明白,蒲黎解释道:“'只要他们根不离土,很快会再开出下一朵花的。”
“果真?”思问的心情已随天气一般放晴,急忙松了他的手,跑回小屋中去。
“做什么?”
身后传来蒲黎的声音。
“我去找工具把□□扶起来,”她边找边喊。
功夫不负有心人,很快,在思问和蒲黎的努力下,这片阳芜花田又重新恢复了面貌。
而后这几天,思问几乎日日守着它们,就连蒲黎要带她去集市,她也没了兴致。
她把竹床搬到花田旁边,就连睡觉都想亲自守着它们。
只是灵异的很,每晚梦醒,迷迷糊糊总觉的似乎有人守在她床边,细细瞧去却是没有的。
思问不禁怀疑自己用眼过度,出现幻觉了……
而蒲黎这些天,似乎每日起的也更晚了些……
约莫过了七八日,一早醒来,她又用一声惊呼将蒲黎唤醒了来。
阳芜花已然绽放出新一轮的花骨朵,正迎着朝霞绽放青春的活力。
她手舞足蹈的跟蒲黎描述着这几日的辛苦付出,也在他的脸上看出了如她一般的惊喜和欢悦。
正在她的欢喜浓烈厚重之时,蒲黎却郑重其事的将她的身子转了过来。
四目相对,蒲黎突然肃然开口:“思问……”
他是第一次叫她的名字,平时都是称呼“小六”的,这般模样叫她心下有些难解。
他停了下来,突然不肯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