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哈哈,人群里也爆发出一阵笑声。
“您这猪脚面远近闻名,我不得挑一个好点的么。”
言禾也不正面回答她,嘴角衔着仿佛永不会消失的笑。
北陆可不矫情么?!吃东西慢条斯理...等等!人家说的是女朋友。
言禾反应过来。
他那老脸被一群大妈围着笑竟然挂不住,仿佛自己刚才的心思被她们偷窥了似的。
拿着打包好的东西赶紧溜走了。
一个午觉睡得北陆精疲力尽。
以往他几乎中午眯个半小时下午精力基本就能恢复。
怎么一回到了晋陵就一直睡怏怏的。
要不是报社的编辑那边给他打电话,问他稿约的事情,他估计能睡到下傍晚。
他坐在沙发里头昏脑胀,不停的用左手拇指和中指揉着自己的太阳穴。
生病生得差点忘记有个稿子要交。稿子还在笔记本里,那天走的时候也没带。
还得回学校一趟。
北陆想着言禾中午急匆匆的被叫走了,估计要忙到晚上。
他似乎想起来从见面到现在连他的联系方式都没留过。
也不知道以前他上学的号码还用着没。
虽然那一串的数字北陆铭刻在心,但北陆最终也没拨出去。
他在言禾打游戏的书桌上留了个字条。
便自己出门拦了辆出租车。
言禾吹着口哨一路小跑着进了家门。
可一进门整个客厅连一丝人气都没有。
卧室的门敞开着。
四野阒然。
玄关处的声控廊灯在沉寂片刻后也自动熄灭。
黑暗里只余言禾一个高大的身影,伫立在那里。
好一会儿才听“啪”一声响。
廊灯又恢复了明亮。
言禾把手里的东西重重的拍在鞋柜上。
转身甩门而出。
他一个人其实也不知道到底要去哪里。
只觉得胸口似有一张无形的网,一直束缚着他。
纵横交叉。
无法挣脱,也无力挣脱。
他坐在小区楼下的廊凳上,藏在灌木丛里的夜灯,发出昏暗暗的光线一直缠绕着他。
他又想起了北陆走的那年。
他整个人像是被抽了筋一样,忽得就没了精神气儿。
他试图借着各种各样的理由去挥散,自己身上的那种从来没有过的失落感。
可是那像是从心底长出来的。
根深蒂固。
暮色轻寒,星光稀疏。
北陆到学校取了东西就又折了回来。
言禾披着清冷的夜色,孤单的身影就那么直直的落进了北陆的眼里。
北陆呼吸一滞。
胸口翻涌上了一股心酸。
他捂着胸口忍不住轻声咳嗽的声音,却惊扰了沉思的言禾。
不远处的言禾,漆黑的瞳孔像是被墨侵染了一般。
他旋即直起高大的身躯,身上的落寞一扫而光。
他大步走到北陆跟前。
“你去哪不知道说一声么?身体还没恢复就乱走,不怕伤口长不好么?不是一向记性好的不得了,怎么连这点注意事项都记不住。到时候恢复不好留下后遗症是不是还得怪我医术不精?”
言禾恼怒的一股脑带着火气把所有话都说了出来。
其实他心里只想说一句。
你回来就好!
可他看见北陆那一副咳嗽不断病态模样,还到处乱跑。
跑也就罢了,还不说一声。
气就不打一处来。
“我只是回去拿个东西。”北陆恢复了平静,把掖在腋下的笔记本露出来给他看看。
“这种无关紧要的东西比你自个儿身体还重要啊。”
言禾见外面天气太凉,便一把接过北陆的笔记本。
自顾自的边走边说。
北陆默默的跟在他后头,听着他越来越无厘头的问话。
不禁轻笑出了声。
“言禾!你还是没变。”
言禾听见笑声,气大概也去了大半,知道开起了玩笑。
“是嘛!我觉得我变帅了。”
北陆知道他消了气,便也不应他。
只一路跟着他的身影。
直到回到了家。
进门就看见鞋柜上放着的那碗面。
他心头一酸。
估摸着言禾那急性子连客厅都没进去,怎么会看见自己留的字条。
他换好鞋子,拎着那碗面走进了客厅。
解开袋子摊开在茶几上。
他蹲在地毯上,望着那碗已经糊在一起的面。
心绪却再次翻涌上来。
他一直觉得自己心里有一片冬季,那里绝无人迹。
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有一个人骑着单车,在上面留下辙痕。
言禾去房间换了外套,出来就看见北陆准备吃那碗已经冷掉的面。
连忙上去抓住他的手。
“饿了,也不能吃冷的。我去给你热一热。”
北陆冷冰冰的手,被他握在手心,瞬时就一股暖流包裹了他。
他淡淡的说,“不冷。”
“真是毛病。”言禾也不理他,把刚充好的暖手宝塞到他手里。
就进厨房热面去。
那暖手宝还是言念有次来给落下的。
言禾站在厨房边热着面边内心吐槽着。
怎么自己明明是大爷?现在反倒成了长工。
这厨房以前就是个摆设,一年都进不来半回。
这都进多少回了。
以后还得了?
以后?!
言禾被自己的念头吓了一下,北陆这是身体没好住在这里,说白了还是被自己诓来的,等开学他也得去上班。
估计他还是得走吧。
想到北陆又可能会走,他心头的那股失落感又特么翻滚了出来。
就像锅里的那面汤,不断翻滚着,想要溢出来。
可他心底还夹杂着另一种莫名的情愫。
在北陆回来以后就彻底的溢得他心间到处都是。
他却不知道因为什么?
北陆坐在客厅地毯上吃着言禾热过的面。
言禾也顺势在他身边坐下来。
有一搭没一搭的跟他说着话,而北陆也只是“嗯”的答着。
实在答不了了,北陆才悠悠开口。
“食无言。”
“得得!要按你想法,中国的酒桌文化都是怎么来的?多少生意都是酒足饭饱谈成的。”
“言禾!我吃面,你吃什么?”北陆忽然想起来今天好像没人送饭来。
其实他就是想岔开他的话题。
就言禾那个德性,那话题他能洋洋洒洒一整篇歪论。
比北陆写的时评还精彩。
言禾像是又找到一个新的方向似的,立马坐到了沙发上。
“你别提那个龟孙子,就徐来那个二货,说是今天店里忙,一忙就给忘记了,让我看着办?我怎么办?我先办了他......”
北陆笑着把剩下的面推到他面前。
“你不嫌弃就吃我剩下的。我也吃不完。”
“搞得我养不起你似的。”言禾一听这话就忽得从沙发上又跳了下来。
养!?言禾差点咬断自己的舌头。
北陆听着他的话,修长的手一顿,又不露痕迹的把面端了回来。
言禾偷瞄着北陆,见他神色正常。
心头一松。
赶紧去掏手机给自己点份外卖去。
饭后。
北陆坐在沙发上把改好的稿子如约发了出去。
现在这种正规的报纸,稿子几乎都要来回改好多次,别看就千把个字,连一个标点都不能出错。
言禾帮他把浴室的暖气都打开,衣服也都收罗好放了进去。
见他合了笔记本,才嬉笑着说。
“来,我伺候老爷洗澡。”
北陆吓得差点把笔记本摔掉了地上,连忙清清嗓子,正声说,“我自己可以。”
言禾意味深长,不怀好意的看着他端着的一本正经的脸。
“就你那随便擦擦的,也能叫洗澡。”
北陆这下真的端不住了。
他磨磨蹭蹭不知道想什么。
言禾知他一向正经的跟老古董似的。
以前的时候,夏天天太热,言禾经常只穿大裤衩子在他眼前晃,他都要勒令他好好穿衣服。
而他自己从来不露上半身。
乃至下半身。
不像徐来那个疯子,恨不得什么都不穿才好,脸都丢地上随便踩。
想到徐来他就来火。
“快点的,你那伤口沾不了水,我今天特地跟采购中心那边联系,拿的进口防水敷贴。”言禾站在浴室门口叫唤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