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程朝乱七八糟胡思乱想的时候,一道清澈干净的少年音猝不及防地在他脑海里响起。
“前辈。”
程朝乍然听到他的声音,心脏漏跳一拍。
他刚才一直忘记切断与洛子衣之间的联系?这代表着他与凌迎谈话内容,全被洛子衣听到了。
“你听我解释。”程朝飞速思考应对的方法,争取结局不会太坏。
还好他与凌迎谈话内容中,只旁敲侧击提到自己的体质,并没有直接说出口。
“不用。”出乎意料,洛子衣拒绝了。
程朝一梗,迟疑地问:“为什么?”
“前辈不愿意告诉我,一定是有隐情,”洛子衣在戒指那端缓缓道,“我理解前辈,而且前辈愿意帮我,我已经非常感激了,怎敢过多要求前辈。”
“今天的事情,我会当成什么都没听到,尽可能忘记,也不会去调查什么,前辈放心。”
程朝一时不知道是感动愧疚,还是嘲笑洛子衣傻,良久后道:“我会帮你,帮你将那些欺辱你的人一个个报复回去。”
再三确认没有出差错,程朝吐了一口气,切断与戒指的联系。
戒指另一端重归寂静。
与此同时,洛子衣正在慢慢清洗毛笔上的墨渍。
他面前摆放着一张纸,上面记着:“容慕,四师叔,凌迎师姐,质真若渝,周行不殆。”
所有熟悉的字眼联系到了一起,却勾勒出一个迷雾般的真相。
“程朝。”他默读一遍这个名字,忽地笑出来,颊边露出一个浅浅的梨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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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被罚磨墨,课依然要上的。
程朝逃了晨练,符箓课却不能缺席,乖乖巧巧提前到达,却在教室门口被人拦住。
是个陌生青年。
程朝努力回想,才想起对方是自己前天约着比剑的那位叫徐飘的弟弟,挑了挑眉:“师兄若是不服。我们可以找时间再比一场。请让一下,我现在要上课。”
“没有,”徐飘通红着耳尖,似乎极难为情,“没有不服。”
“所以有什么事吗?”程朝有些不耐烦了。
徐飘别别扭扭地问:“你之前使出的剑招,到底是什么?我特意去请教了剑阁长老,坠青云只有三剑,四师叔说过,他写不出第四剑。”
程朝也不知自己那天随手使出的剑招是从哪里学来的,也许是他天赋异禀,自己通会领悟的。那天告诉萧候柳是坠青云,只是词穷的敷衍罢了。
他如实说出。
“可、可是,”徐飘还想再说什么,“那两剑之间衔接无比自然,绝对不可能……”
“喂,你拦路干嘛?”孙稚的声音插.入,打断徐飘的话。
孙稚刚过来上课,就看到徐飘拦着程朝说话,就连忙赶过来帮程朝解围。他与程朝一样,觉得徐飘是来找茬的。
少年人到底脸皮薄,徐飘连忙让开一条道。
孙稚与程朝并肩走进去了,那位叫祁澜岁的师兄还坐在墙角,抬了抬眼皮看了眼程朝,就将目光转到违规书籍上。
离先生来还有一段时间,孙稚压低声音拉着程朝说话:
“你昨天被审讯时,我和萧师兄居师姐一直在为你捏一把汗,还好四师叔站在你这一边了。你跟他回去后,他没有罚你吧。”
在座的修士个个都耳力惊人,只要有心偷听,就能听到两人说话的声音,所以压低声音也没多大作用。但是传音入密对程朝这种练气期来说太艰难了,两人只能将就着这样说话。
程朝叹了一口气,也很无奈。
总不能说,容慕突然抱了自己一下,自己又咬回去了吧。
还咬在尴尬的位置上。
孙稚不等程朝回答,先自言自语道:“不对,四师叔是出名的温柔可亲,不可能罚你的。唉,真羡慕你,离四师叔那么近,对你修行方面也有益吧。”
“对。”
确实能蹭不少经验,上次蹭完直接快突破筑基期了,这个月还要再蹭一次,蹭完估计就筑基满级,离金丹不远了。程朝面无表情的想。
旁边突然传来一声嗤笑。
程朝扭头看了一眼,是祁澜岁。
对方还在看不良书籍,因为带着灵器,看不清楚他的脸,不过他的讥讽之意却溢于言表:“又老又丑。”
程朝:“……”
他想起那天对方留给自己的纸条,上面笔迹遒劲有力地将容慕称为“又老又丑的道士”。
程朝不知道祁澜岁对容慕的恶意是从哪里来的,就像不知道凌迎为什么也不喜欢容慕一样,也懒得去探究缘由,继续和孙稚说话。
“说起来,四师叔为什么会让你去帮他磨墨啊?”孙稚挠头,“昨天他刚跪到你旁边时,我只想到他会帮你求情,你跟他是不是以前认识?”
“不不不不!”程朝连忙解释,“我跟他昨天是第一次见面!我连容慕叫什么名字我都不知道。”
两人同时沉默下来了,被程朝蠢的。
孙稚一脸“好好好你继续说反正我也不信”的表情,“嗯嗯嗯我相信你。”
程朝:……容慕王.八羔子,都怪他啊啊啊。
“虽然我相信你,但是今天流言又变了一个方向。”孙稚道。
先是不近人情的大师姐对他再三关心,后是四师叔驳了大长老的面子也要保全他。
啧。
在思想比较奔放的弟子心中,程朝的形象已经从性子很野的小师弟变成了蓝颜祸水。
经历过大风大浪的男人已经不惧怕流言了,程朝期期艾艾地拉住孙稚的袖子:“哎,我问你一个问题。”
孙稚瞅了眼时间,“问吧,我尽量帮上忙。”
“就是,我有一个朋友,他最近发现,他的师姐可能是个男的,他该怎么办?”程朝打了层厚厚的马赛克,将身份信息隐藏到绝对不会被孙稚看出。
孙稚不解,“他师姐可能是个男的?有点乱啊这个关系,不过说到底,他师姐是个男人,跟他有什么关系?修真界不似凡界,三万年前男修女修就平等了。”
“他们俩关系很好,”程朝咬牙,“我那个朋友还被他的师姐强吻了,就在那个时候,我的朋友怀疑他的师姐是男人的。”
“你的朋友喜欢他的师姐吗?”
程朝点头,又摇头,“我的朋友他只喜欢女修,而且,他并不想找道侣。”
“既然不喜欢,那么男性女性对他而言就更没有区别了,与师姐讲清楚心意就好了。”孙稚道。
孙稚一番话说得程朝恍然大悟,心头的重担也卸下来了,连连道谢。
旁边的祁澜岁又嗤笑一声。
“男修女修只有二两肉的区别,如果真的是男人,割掉不就成了?”
程朝:“……不会说话就闭嘴,谢谢。”
第83章 炖汤(二十四)
其实搬去“周行不殆”, 对程朝的生活来说没什么影响,就是住的地方换了一个更大的罢了。他与容慕的寝室之间隔了一道墙, 容慕为了让程朝放心, 还专门设了屏蔽声音的禁制,再三保证不会窥视程朝。
想到自己与容慕之间还存在道侣关系, 程朝颇有幽默感地想, 这算不算婚后分居?
萧候柳与居云安来看过程朝, 生怕他有了心理阴影。
然而两人完全没看出程朝有什么大不了的, 程朝照旧吃喝玩乐,日子又归于平淡。他还跟一群老油条师兄们学坏了, 晨练也找到机会逃了不去, 每天睡到日上三竿, 才懒洋洋地去上正课,然后在课堂上继续睡觉。
萧候柳说, 等程朝到了筑基期,就不会再沉迷于睡觉了。可是睡觉乃是人生中最重大最舒服的事,程朝不想失了这乐趣, 修行更为怠惰了。
祁澜岁也终于松口,将自己的不良书籍借给了程朝,程朝以一种研究学术的态度彻夜研读, 第二天早上精神不济地裹在软被里不想起床。
不止是困, 还有点x虚。
在容慕眼里, 程朝是那种认真学习的乖学生, 所以从来不会来喊他起床。程朝缩在被子里打哈欠, 窗外细雪纷飞,室内温暖如春。
他又做起了乱七八糟的碎片化梦境。
他梦见了一群鹤,排着队在他面前走正步,仙风道骨,可惜程朝是那种不解风情的人,直接扑上去揪翅膀,准备给晚餐加一道鹤肉汤。
可惜还没有捉住任何一只,他就被敲门声吵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