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十个女子终于闭上叽叽喳喳的嘴,看向桌上的村长。
“是这样的,大家也知道最近村里进了妖怪,弄得大家人心惶惶,而且让我们村里少了许多壮丁。”
“这次,召集大家来,是为了请一位女子来协助道长们。”
村长话音刚落,女子们跳跃着纷纷举起手。“协助道长们,我们自然是愿意的。”
“村长,选我!”
“村长,选我——”
“村长,怎么就选一个人啊?选我!”
一时间,叽叽又喳喳,女子们如同黄雀般欢腾。
“好好好,不要吵,让我们听听道长们的要求。”村长扬起手。
他转向大师叔,“仙人,你说说到底选哪一个?”
大师叔朝女子们望去——
“道长,选我!我在所有人里是力气最大的,平常家里的农活都是我一个人做的!”
“道长,我是所有人里最会采花的,她们这些个粗笨女人,一天采的花还没有我一个时辰采得多。”
“道长道长,你不要听她们的,我想道长们既然需要女子,肯定是因为需要女子特有的品质,我是她们里面最漂亮的,选我!”
大师叔捋起胡子。“最后一个姑娘说得对,花妖爱美,当是选一个最美的。”
这句话刚落下,女子们新一轮的叽喳以更大的派头和更高的嗓门开始,甚至开始推搡起来。
“凭什么说你是最漂亮的?明明我比较好看。”
“王氏,你还是自己打盆水好好看看自己长什么样吧,要是你算是好看,那我就算是绝色了。”
“诶哟,别人叫你句卖花西施,你就真拿自己当西施了啊?告诉你吧,大家都是为了让你把价钱卖低点才这么说的…要真论起来,你哪里是什么西施啊,简直连效颦的东施还不如!”
眼见着就要撕扯头发吵起来了,村长劺足劲吼了声。“别吵了!”
大师叔也被吵得头疼,转身看向洛阳。“洛阳,你替师叔选一个。”
洛阳点头,默不作声地走上前。
或是是他满身的清冷气息,亦或是他不苟言笑的脸,那群女子一看见洛阳靠近,就纷纷闭上嘴。
洛阳的眼从她们每个人脸上扫过,不带任何感情,就像是在隔岸观火。
“被选中的女子,需要成为诱饵,引诱妖寄居到身上。”洛阳的声音也毫无波澜,他伸出手,指向一个穿黄衫的女子。
“你。”
黄衫女子被指到,先是一颤,而后整个人下意识地往后退。“这位仙人,你刚刚说什么,我们是去做妖怪的诱饵的…”
女子间又开始传来窃窃私语声,且越来越嘈杂,越来越大。
“原来是找我们做诱饵的,我说呢。”
“村长他怎么想的啊,竟然想让我们做诱饵,这不是想让我们死么?”
“我男人前几天才死,这会儿又想逼死我是吧?”
大师叔用手指抵住自己的额头,一脸的无奈。
“你们为村庄做事,也是一大善举。”村长试图劝服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更何况你们也不一定会出事,你们要相信道长们。”
女子们纷纷后退。“还是别了吧…我们长相粗鄙,妖怪肯定看不上我们。”
“是啊,再说了,这儿不是有长得跟神仙似的人物么?你们就让她做诱饵好了。”
黄衫女子抬起手,直直地指着。
众人循着她的视线,最终都看向我。
我靠在桌子上,漫不经心地抬起眼,回应他们的目光。
“对啊,你们不是说要好看的女子么,我这辈子还真就没看见过比这位还好看的女子,就连画本上都没有。”
“是啊!就让她去呗!”
一时间,异口同声,全都盯着我。
“不行。”洛阳挡在我身前。“不准。”
☆、你会死
“凭什么不准啊?不是说了要女子么,我们都些手无寸铁的女子,又不像是你们,还修过法。”
“到时候死的还不是我们?”
她们说得振振有词,我听在耳中。“有理。”
虽说人这东西有时候愚笨了些,但到了生死关头,一个个都比鬼精明。
她们说得确实有理。
“不行。”洛阳看向大师叔,一板一眼地说道,“师叔,狂澜年岁尚小,法术不精。”
“这…”大师叔为难地摸着自己的胡子,“确实也是这么个道理…”
洛阳派的弟子们看向茶馆外站着的女子们,刚刚她们有多积极,现在就有多愤慨,叉着腰毫不犹豫的瞪了回去。
“江落月,你是师姐,也是洛阳派法术最高明的女弟子。”大师叔沉声说道,“这引诱花妖的事宜不如由你来做吧。”
三师姐听到后,肩膀明显的抖动了一下,如同兔子听到草丛中传来蛇尾巴敲打树根的声音。
“师叔…落月…落月法术并不精明…就论那御剑术,完全没有小师妹那般灵活。”
她用眼角瞥向我,说得吭吭哧哧。
但我明白她的意思,往前一步,“师叔,这个诱饵看来只能我来当了。”
“不行。”洛阳走到我身前,“实在不行我来当。”
“胡闹。”师叔瞪圆眼睛,“你又不是女子,你跟她抢什么?”
小火花也在我的身后轻声问道。“莫狂澜,你没事凑什么热闹?”
“这热闹为师还真的要凑凑。”我轻声道几乎是在自言自语。
“都不要吵了。”我说着,用手指向几乎变成赤红色的天,“黄昏到,妖魂出,过了黄昏你们可要等到明天才能抓到花妖。”
我负起手走向花田,站在花香萦绕的中央,不知不觉,天色似乎又变得赤红了不少。
“莫狂澜…”小火花跟了过来,“你要抓五恶也没有必要拿自己当诱饵吧。”
“怎么 ?关心为师?”
“谁关心你啊。”他别过眼,“只是怕你不明不白地死在这里,我们就只能永远的被困在这儿了。”
“我是记得有一个叫孟子舆的小孩说过,鱼我所欲也,熊掌亦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兼得,舍鱼而取熊掌也。”我缓缓地说道,“毕竟有舍才有得,为师不出来,估计这花妖真得能躲个十年半载。”
“你这么做,那些人在背后夸你是圣人。”
“那你去问问他们,要不要顺道帮我这个圣人修个庙,把我供起来。”
“你倒是想得挺美。”
小火花说完后,转身就要走。
我扬起手,玄带勾住他的衣裳,把他卷回我的身旁。
“你这是要去哪儿?”
“不是你说要让他们给你筑庙吗?”他试图挣脱玄带,结果只是被扣得越来越紧。“我去给你转告去。”
“这事以后再说,你先留下来陪陪为师。”
“莫狂澜,你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既然你担心为师,不如便陪着我。以防万一为师真得时来不运转,到时候黄泉路上也有你陪着,是不是?”
我笑得狡黠。
小火花恶狠狠地盯着我,如同一只恼羞成怒要挠人的猫。
不一会儿,洛阳也跟着坐在花田旁,只是一声不吭。
“你来做什么?”小火花问道,“心情挺好啊,来赏花?”
洛阳一声不吭,眼神悲悯地看向无边无际的花海,仿佛他看的不是花,而是什么饱受疾苦的天下苍生。
我看在眼里,真怕他下一刻就咏诵出佛经来。
“真搞不懂你们这些人。”小火花嘴里叼着一根紫花,就如同叼着狗尾巴草,在嘴里晃荡。“这么苦的差事,稍有不慎就送命了,我躲还来不及,你们偏偏还撞到枪口上,就跟什么香饽饽似的。”
天色越来越晚,夕阳的余晖逐渐化为融化的焦糖色,在天际线的边缘慢慢消逝。
随着天色的暗淡,花香也越来越浓郁,若有若无的还飘来一股血味。
风吹过来的时候,那股血味和花香味如何在一起,又好闻又怪异。
那夕阳的最后一点边角淹没在天际线的时候,花丛中开始传来“窸窣”的微弱响动,就好像有蛇在其中爬行。
因为昏暗地什么都看不见了,华火翻开手心,让火苗在他的手心迸溅出来。
我抚过他的手,让那一撮火苗熄灭。
他还想说些什么,我将食指伸到唇边轻声地“嘘”,让他不要再动弹。
花根爬行到我的脚下,从脚踝顺沿着往上,慢慢地向我蔓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