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哐当”,她脑子里刚想完后续剧情,程清让推门进了屋。
陈疏允视线一抬,牢牢定格在那碗鸡汤上。果然,她逃不过既定的宿命。
如果他这么在意路菀,自己还真不如随了他的意。就像陈询说的,她以为的好意不过是自己的狂欢,他不需要。
她仰头哀怨地望着他,眉宇间神情凝固,眸中隐隐有泪意沁出。
对上陈疏允的目光,程清让端碗的手一颤,脚下步子忽然之间又迈不出去了。
“你端了什么过来?”陈疏允轻声问。
“鸡汤。”程清让俯身放下碗,随后坐于陈疏允身侧,他低头看她,心头跳得厉害,“那晚,是我不对。”
她含泪凝望着他,有种又哭又笑的复杂情绪在心尖盘旋,“哪里不对?”
程清让捏紧手,这次他生平第一次想逃。“不该对你做那种事,那时我气疯了。”他侧过脸,声音有些缥缈,“我那日在翰林院听他们说你和日尔国的王子好上了,你嫌弃我要改嫁,我当时便气地不行。谁想回府后,你还真带了御医过来。”
陈疏允一把拉住程清让的手问:“你说真的?”他不是因为自己看轻他才气,而是气她跟日尔国的王子在一起?
“什么真的?”程清让对上她的水眸。
“你气我要改嫁?”她直直盯着他,仿佛将死之人蓦然抓住了生的希望。
“是,我气。”他呆呆地回了一句。
“为什么气?”尽管自己的结局早已注定,但知道他喜欢上自己,她便不那么难受了。
程清让拢起眉骨不悦道:“你是我娘子,如何再能嫁给别人。你处心积虑嫁给我,必须跟我一辈子。”
陈疏允弯起唇角,却有一滴泪从眼角滑落,顺着白皙的面颊往下滑,她低声问:“只因为我是你的娘子?”
“嗯。”是与不是又有什么区别,程清让在心底告诉自己,他已作出了抉择。“喝汤吧,这碗鸡汤是燕婶炖给你补身子的。”
她看着他,柔声道:“你亲自喂我,我哪有不喝的道理。即便这是毒药,我也甘之如饴。”
她在笑,笑地很美,美地惊心动魄,然而他的心宛如刀割,痛地说不出话。
程清让的手一顿,差点拿不住碗。
陈疏允当然知道他在想什么,他下不去手。他下不去手,说不定下一次是女主亲自来,那还不如这样,按剧情走。
她夺过他手中的鸡汤低头就喝,谁知她刚喝一口,程清让又夺了碗扔在地上,“啪”,瓷碗碎裂,香浓的鸡汤撒了一地。
“为什么扔了不让我喝?你都端过来了,不喝岂不是浪费。”她不想哭,可是忍不住。
程清让俯身抱住陈疏允,抱地她喘不过气。
她在他怀里哽咽道:“清醒的时候,这是你第一次主动抱我,我曾经幻想了很久。”
他缓缓松开她,她明艳的五官在烛光下流出逼人的凄美。“疏允……”
“……嗯。”她愣了好一会才应,似是不敢相信。
程清让倾身吻了下来。
这是他第一次吻她,他的吻并不娴熟,吻地磕磕碰碰,简单地在她唇上流连。可陈疏允却在这个吻中感受了他对她的情意,然而一切都迟了。
第25章 你只是我娘子
煜王陈安淮,生性偏冷,善战,不近女色,死过一任妻子,而且还是成亲没多久就死了的,有人说陈安淮克妻,也有人说前煜王妃是被他打死的,反正这事在都城里传得很是邪乎,什么版本都有。
孟千冉与陈安淮的大喜之日定下后,都城里传得沸沸扬扬,每隔几步便会听到人在议论,火爆程度不下于陈疏允与程请让的大婚。
晨间,程于归突然冒了这么一句,“煜王与孟丞相的千金不日便会完婚,恭喜啊,疏允。”
程清让跟陈安淮没什么交集,他也不信都城里的传言,然而基于往日情谊多少有点担心孟千冉。何况她这次重生是为复仇,陈安淮作为陈疏允的叔叔当真会帮她么。
陈疏允端碗的手一颤,面上血色悉数褪去。
“不舒服了?”程请让连忙接过陈疏允手中的清粥放于身前,眸中满是关切。
“没有。”陈疏允扯动嘴角,男女主成亲前一日就是她的死期,来得真快。
李氏见两人和好,不由在桌下拉了拉程于归的衣袖。
“清让,待会儿你来书房一趟,爹有事跟你商量。”程于归早起特地请了刘升过来,既然这两人已经和好,那该看的病得继续看。
程请让若有所思地看着陈疏允,应得漫不经心,“嗯。”
书房这头,刘升拿着药箱在屋内踱步。
鉴于上次那事给他留了阴影,他今日来程府尤其坐立不安,后见陈疏允没来反倒松了一口气,他担心自己说实话惹上麻烦。
进门后,程请让不自在地看了眼程于归,尽管他已然猜到他的用意,可这件事上他并不愿有人在旁。
好在程于归十分懂儿子的心思,干咳一声走了出去。
“驸马请坐。”
刘升搭上程请让的手开始把脉,先按关脉,再按寸脉,他沉着气,半白的眉头深锁着。
他久不开口,程请让出声道:“刘御医不必有所顾忌,但说无妨。”
刘升收了手,半垂眼帘道:“微臣曾研究过黄御医开的药方,也琢磨出了一个方子。驸马乃是习武之人,身体自然比一般人强,可黄御医当时用的药量太大,微臣并不保证这方子能治好驸马,兴许只是做无用功。”
“若是公主问起,你便同她说,可医。”
程请让说这话的声音如同白纸一样淡,面上也看不出什么表情,然而刘升却觉周遭无端升起了一股寒意。
“是。”
*
眼见孟千冉与陈安淮的婚事越来越近,程清让的心也逐渐变得焦躁起来,让他对陈疏允下毒是不能了,但他又见不得孟千冉为复仇嫁给陈安淮。
自古情义两难全,两种激烈的感情碰撞,有得必会有失。
这日,程清让约了孟千冉在都城偏远的酒楼见面,他们俩的身份多少有点特殊,谁也不敢在人多的地方见面。
孟千冉进门,讥笑地看着程清让,他如今见她是有多不耐烦,与几月前那个疼她的程清让简直判若两人。也罢,她这次重生并不为情爱,即便是报了仇,她也不会与他在一处。
他娶了陈疏允,从心到身都脏了,如今的他配不上她。
“清让哥哥,你找我有什么事?”心里怎么想是一回事,不过孟千冉一开口便换了副委屈幽怨的嗓音,仿佛是在责怪他。
程清让虽不是什么鉴婊达人,但对其他女子还是不屑一顾的时候最多,在他的生命里,路菀和陈疏允这两个女人确实是浓墨重彩。
他对她们俩的感情不同,一个是自小一处长大的青梅竹马,一个是从憎恨到怜惜的结发妻子,这两种感情自然不好比,真要他选,他也不知该选谁。
“莞儿,你当真要嫁给煜王,之前我们不是说好只要我下药你便不嫁,为何食言?”
路菀心头一阵冷笑,她让他下手的原因有二,一是她要陈疏允加倍痛苦,二是断了程清让对陈疏允的任何情意。这两人,谁都别想好过。
陈疏允是她最恨的,可她最想除去的是凤仪宫那两人。毕竟陈疏允只夺走了她的命,而陈询与虞子绥夺走了她父母的命,他们陈皇室,她一个都不会放过,陈安淮亦不例外。
“清让哥哥,你今日有给她下药么?”孟千冉情绪一来便是眸中含泪,盈盈动人,甚是惹人怜爱。
程清让在路菀面前一向说不了谎,因为她太了解她了。
孟千冉一见程清让沉默便知他没有,她看得很清楚,他爱陈疏允。既然爱上了,自然需要逼一逼的,他此时对自己还有愧疚在,真等到这愧疚不在了,那她便很难利用他。
她不想算计他,但她不得不算计他。
“没有是么。”孟千冉自嘲地笑着,颊边满是怨毒,“你看,我不过是你让你给她下个毒你都如此推脱,我还能信你么。煜王殿下答应我的事都会办到,你说我该不该嫁他?”
“你!”程清让双眉颦蹙,此时孟千冉带给他的只有陌生,她为了报仇整个人都疯魔了。“嫁给煜王其实一早便在你的计划中吧。莞儿,我自知负了你,所以答应你去给公主下毒,不过我要提醒你一句,你想报仇可以,别将无辜的人牵扯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