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臭啊。”三宝掩着鼻子,“这什么味儿?”
他俩拿着傅嶠的照片一路问过来,没有收获。
“臭吗?”傅言恒吸了吸鼻子,“不是香吗?”
一坐路边院子里晒太阳的老婆婆拄着拐杖翻个白眼,凶巴巴抱怨,“不懂就不要乱说哎,姆们沙酱鱼仔好吃得不得了哦,你们城里人花好多钱买嘞!你这个年轻人没吃过哦?”
傅言恒这才发现那味道是从她身后大缸里穿来的,微笑着过去打招呼,“沙酱鱼仔?很香,婆婆卖吗?”
老婆婆笑呵呵露出无牙的嘴,“香吧?这个伢子才是懂宝的,喜欢就拿一罐,自家做的不要钱。”
她回头中气十足喊:“阿恩哦,阿恩!给这个客伢子拿罐鱼仔来!”
说完又回头问傅言恒,“你们是外头来的吧?不是收鱼仔的老板,是干什么的?”
傅言恒拿出傅嶠的照片递过去,“是,我们想来打听个人,或许,婆婆认识这个人吗?”
老婆婆眯着眼直摆手,“我哪里还看得清哦!阿恩!”
屋子里跑出来个黑皮肤的干瘦老头,五六十岁模样,连声答应,“来啰来啰,姆妈你急什么?鱼仔吃不完可以卖……”
话还没说完,一眼看到站在老婆婆面前的傅嶠,眼皮跳了跳,直愣愣盯着傅嶠的看了半天,疑惑地问:“你是傅龙家大仔?”
第25章 25
傅言恒太阳穴一跳,连忙问一句,“您是说,傅嶠?”
“是吧是吧?我不知道名字哇,就听你姆妈喊你大伢!”老伯很激动的样子,“你姆妈没回来?有福气啊,跟你去外国享福了哇!有个老师在找你,好急哦,你知道吧?”
傅言恒想了想,没解释身份,默认下来自己就是傅嶠,躬下身问道:“您认识我妈?谁在找我!”
“你等等啊,我去翻手机。”老伯往屋里跑。
老婆婆热情一挥手,“是傅家伢?真精神啰!屋里喝茶喝茶!”
傅言恒在宽敞阴凉的厅里坐下,老婆婆很健谈,絮絮介绍儿子:“我阿恩去宁城打工遇见过你爸,有次他在工地摔折腿,是你爸给他垫的医药费,好人嘞,就是没福气!”
傅言恒静静听着,心内有不知名情绪暗涌,莫名伤感。
老伯过了会儿拿了个老旧的翻盖手机过来,戴上老花眼镜翻动,“你是回来给你爷迁坟的?那个老师给他迁去城里公墓啰,他说他是你的……护理人。”
“监护人?”三宝打断问。
“哦哦对,监护人。”
“是一位戴眼镜,坐轮椅,大概四五十岁的男人?”
“是是。”老伯连连点头,“名字我忘了,斯斯文文干干净净的,一看就是有钱人!找你找得好急哦,说只要有你消息就给十万块钱!”
他乐得合不拢嘴,“十万块,哎!谁都想拿,但他们都不认得你,我是看过你照片嘛才记得,你长得俊!记得住!”
傅言恒打开手机翻出程蕴的照片递过去,“找我的是这个人吗?来村里找的?”
“村里有几个知道你爸的哟!”老伯一副“我才是有缘人”的模样,叉腰坐下一拍大腿,“他把咱们村里出去的的人都找了好多,也不知道怎么办到的,有钱人嘛,有钱能使鬼推磨是不是!
“我在城里盖楼,他都能找到,一开口就问我,你认不认识傅龙?
“我就说他找对人了嘛!我当然认识!他就给我看了你的照片,说如果我看见你,或者知道你在哪里,就赶紧赶紧给他打电话!还说如果你不记得他了,就要告诉你,他说知道你背上有个七,让你放心他是你护理人!”
傅言恒和三宝同时对视一眼,程蕴什么意思?
傅嶠可能不记得他?背上有七字?纹身吗?暗号?还是什么?
难道傅嶠真的活着?
程蕴知道???
傅言恒心脏狂跳。
老伯递过手机,洋洋得意,“这个,找到了!是你打还是我打!”
傅言恒拨出去那个号码,传出女声:“对不起,您拨打的号码是空号。”
老伯瞬间脸一塌,盯着号码死死看,“怎么可能呢?”
傅言恒合上手机,“这位老师已经死了。”
“啊!”老伯脸变猪肝色。
“谢谢您。”傅言恒把手机递回去,“您还是找到我了,所以这个钱我来给您。”
“不不。”老伯一边表情痛苦地摆手一边机械重复,“怎么会死了呢?怎么会死了呢?”
傅言恒要了老伯的银行卡号,当即给他转过去十万,喜得那老伯要跪下给他磕头。
二人在母子俩的千恩万谢中出了门。
三宝抱着两盒沙酱鱼仔捏着鼻子叹:“这情报可真值钱啊!老大你可真大方,我抱着鱼仔要是臭晕过去,算不算工伤?有没有赔偿?”
傅言恒电话让司机开车过来接,转头睨他,“你听出了什么?”
三宝答:“傅嶠背上有个七字,胎记吗?北斗七星下凡?还是七仙女?”
傅言恒默默扔过去寒光飞溅的眼刀。
“程绮罗小名叫七七。”
三宝感叹,“那这俩人还真是天作之合!”
傅言恒想把他脑子扯出来抛进沙酱鱼子里,“肯定是后天的,甚至可能是……”
他顿一顿,“和程蕴约定的暗号。”
可为什么呢?在什么情况下俩人相见会需要暗号?
变了样?或者,失忆?
傅言恒忽然转头问三宝,“我背上有七字吗?”
三宝吓一跳,头摇成拨浪鼓,“没有哇!老大你问我干嘛?别人拍的你背影写真你都快看出洞来了好不好?”
然后头一缩躲过傅言恒的掌刀,“你的背光滑坚实又有弹性,什么都没有啦!”
傅言恒点点头,又抬手摸了摸自己左肩,“肩膀下算不算背?”
三宝愣住,“那是统一的标识纹身……再说是浪哎。”
以防无法认尸。
傅言恒眉宇沉沉,见车来了快步迎上去,上车就吩咐司机,“去东海城公墓。”
三宝发愣,“又去干什么?”
他们头一天就去公墓差点翻了个遍。
傅言恒眸子闪着精光,“这才是那十万块钱最值的地方,你想,程蕴给傅嶠的爷爷迁墓做什么?也不迁祖坟,单单迁一个人的墓?”
三宝目瞪口呆,一头雾水,“是哦,做什么?”
司机给傅言恒递过来车载电话,“老大,上头找。”
傅言恒伸手接过。
“喂。”
“你去这小村子做什么?”电话里穿出一把沉而缓慢的声音。
傅言恒神色清冷,自若坦言:“我发现程蕴和一个叫傅嶠的人关系匪浅。”
那头顿了顿,“当然,那是他女儿的救命恩人。”
傅言恒眉心跳了跳,“恩人?你们知道?”
“嗯。”那头答:“他继父意图对程绮罗不轨,他杀了他。”
傅言恒内心震荡,翻起巨浪。
难怪绮罗从不细说。
“不过傅嶠早已经死了,程蕴不可能把天机二放他那儿,劝你不要浪费时间。”
傅言恒冷冷道:“您的话有点多。”
“呵呵。”电话那头打起哈哈,“知道你有自己的判断和处理方式,没有干涉你的意思,但多多交流,能有效避免走弯路,是不是?毕竟,小星可能没多少时间了。”
“我比您急。”傅言恒简短答,语气不掩生硬。
“那就好,不打扰了,希望你能早日交上这份退役卷。”那头温和挂了电话。
傅言恒把电话扔到前头。
三宝接住了放好,歪头思索道:“他们是怎么能知道老大你在哪里的呢?”
傅言恒缓缓摇头,看向窗外。
这也是他想了好多年的问题,不管他在哪里,似乎都永远二十四小时处于那些人监控之下。
红外定点跟踪?隐形定位仪?卫星高空锁定?
都一一排除。
那到底是怎么办到的?
傅嶠祖父的新墓位于他自己的墓隔壁园区。
天下起小雨,淅淅沥沥的,翻起的墓土被冲成泥,挟裹着枯草叶被铁锹不断刨起,掀开。
“老大,回去等吧。”三宝穿个短袖举着伞,“这鬼天气,下雨了还挺凉的,阿嚏!”
海边温差大,连他这种健身狂人都有些受不了。
傅言恒挥挥手,“你去里头等,我亲眼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