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年氏一阵气急,却又冷哼一声,“熹妃有和本宫斗嘴的功夫还是好好为四阿哥打算打算吧,说不定过不了多久安常在就要为皇上再添一个小阿哥了,到时候熹妃你不能还跪在这里吧。”
瑾姮愣愣道:“安常在…有身孕了……”
年氏瞥过头,扶着碧霰的手向外走去。没走两步,却又折回身来,道:“这雨下的这样大,本宫身子弱又没有传轿撵,这样回翊坤宫怕是要生病的,未免皇上心疼,姐姐把你的披风借给本宫吧。”说着便向碧霰使了个眼色。
碧霰走至瑾姮身边,说了声“得罪了”便一下子扯掉了瑾姮的披风,转过身安安稳稳地披在了年氏的肩上,道:“娘娘有了披风就不用走的那么急了,省的脏了您的玲珑宫鞋。”
云霜看得发恨,直要起身冲上前去,却被瑾姮按了下来。
年氏裹好披风,莲步轻移,娇笑道:“皇上赐的,是不能轻易弄脏了去。”说着便绕到了瑾姮身后,狠狠地踩在了瑾姮的衣摆上。她抬了抬手,碧霰连忙上前搀扶住了,年氏站在衣摆上来回蹭着双脚,“姐姐,你说这样鞋可干净吗?”
瑾姮双手握拳,微微颤抖着,云霜在一旁红了眼,却没有半点法子。
“谁让你欺负我额娘的!”只听一个带着愤怒的声音从院门处响起,瑾姮回头,见两个宝丫头飞快地向自己奔来。
宝斋冲在前面,狠狠地一把推开了年氏。她是真的急了,还想上前狠打一番,幸而有宝耑死死拉住她。
年氏被推的一个酿跄,倒退了好几步,她拼命抓住了碧霰,才没有让自己倒在地上。年氏面色铁青,走上前来不由分说直接向宝斋面上掴了一掌,怒骂道:“你个小妮子竟敢推搡本宫!”
瑾姮再待不下去,倏地起身挡在两个孩子面前,恨声道:“你要做什么冲本宫来,公主不是你可以乱打的!”
“本宫怎么打不得?本宫是贵妃,与你是天壤之别。你的孩子坏了规矩本宫就要管束!”
宝斋白皙的面庞上已有五道赫然的红印,她却没有一点要哭的意思,然而毅然道:“是你欺负我额娘在先,怎么是我乱了规矩?再者即便我真的乱了规矩,要管束我的也是皇阿玛皇额娘,什么时候轮到年娘娘了?”
年氏一时说不出话来,半晌才道:“熹妃你是个有能耐的,儿子不行了还有女儿给你撑腰,本宫就要看看你们能得意到什么时候!”说完使劲扯了碧霰一把,忿忿而去。
瑾姮忙弯腰仔细查看宝斋的脸,带了哭腔道:“好孩子,可疼不疼?”
宝斋撑着笑意道:“额娘放心,宝斋不疼,回去擦点药膏便是。只是女儿实在不能看她这么欺负额娘,这事就是说到皇阿玛面前去我也是不怕的。”
瑾姮将两个孩子揽在怀里,这才流出了泪来。
当天夜里子时翊坤宫中便传出两声震天炮响,东西六宫一下子灯火通明起来。
瑾姮赶到的时候胤禛等人已经在了,他只穿了亵衣外罩明黄披风,看来亦是从梦中惊醒;脸上神色阴郁,在正殿上首闭目端坐。
众人见瑾姮到来,倒是都识趣的向后退了退。瑾姮行礼问安,胤禛这才睁开眼,还未来得及说话便见宝斋跟在李常德身后走进殿来,李常德拱手道:“启禀皇上,向翊坤宫扔炮仗的人找着了,就是宝斋公主。”
瑾姮大惊,连忙走到宝斋身边,问道:“这…这真的是你做的?”
宝斋毫不畏惧,朗声道:“不错,就是我扔的。”
瑾姮还想说什么,胤禛开口道:“时候不早,既然没有什么大事,齐妃你们便都回去吧。”
李氏早就不耐烦了,道:“年节也过去这么久了,怎么宝斋公主还在玩炮仗呢。这大半夜突然来这么一下,我们也都吓得不轻,更别提贵妃娘娘了。”
皇后开口道:“大半夜的诸位妹妹确实受惊了,齐妃你便领着她们回去好好安置,本宫与皇上留在这里照看贵妃。”
李氏不好再说什么,称了声“是”便领着众人退下了。
胤禛这才转过头,对着瑾姮与宝斋道:“你们也先回去吧。”
“皇阿玛,您不罚我?”宝斋奇道。
“你和你哥哥的事明天再说。明天朕自会去景仁宫。”
瑾姮看了看上首的二人,心下微叹了口气便领着宝斋退出去了。
恪宜见她们走远了,对胤禛道:“白天里的事臣妾都听说了,皇上也不要太责怪公主了,她是为了熹妃才会这样……”
“朕知道”,胤禛又闭上了眼,疲惫地靠在描金山水楼阁纹宝座上,“熹妃是为了弘历,也是朕近期事务太多,一直没顾得上。想是贵妃听闻安氏有孕,将气撒在了熹妃身上。”
“不知四阿哥到底做错了什么事惹得皇上如此烦心?”
胤禛闻言眉头微微紧蹙,并不开口答话。
恪宜自知失言,连忙道:“皇上莫怪,臣妾并非有意打听,只是臣妾为诸位阿哥嫡母,出于关心罢了。说到底四阿哥也还小,还是需要皇上费心指教的,三阿哥却是年轻有力,有什么事皇上不防多交给他去历练,也是为皇上分忧……”
恪宜正说着,太医便从里间出来了,回禀道:“皇上,贵妃娘娘只是受了惊吓,没有什么大碍,微臣开些安神镇静的药娘娘服用了便可。”
胤禛挥挥手,太医急忙退下去了。
“贵妃无事便好,皇后与朕一起进去看看吧。”
“是。”恪宜应着,两人便一道进去了。
胤禛是第二日晌午去景仁宫的,瑾姮一见来人连安也顾不上请,忙道:“斋儿她不是故意去惊扰贵妃的,都是为了我,你莫要责罚她!”
胤禛走近道:“那日里的事我都听说了,是我大意才叫你受了年氏的气,你不要恼朕才好。”
瑾姮佯装生气,撇过脸去:“刚才是为斋儿求情,可没说不恼你。”
胤禛笑笑,拉过瑾姮道:“都三十来岁的人了还这么爱使小性子?实在是年氏一党头疼的紧,前前后后一个月总算是清理了个大概。”
瑾姮不依:“谁要听你说政事了?我可不担这干政的罪名。”
“谁又跟你说政事了,我说的是家事。”胤禛玩笑道,“年妃昨天那样欺负你,今天我就革了她哥哥的总督,夺了他的抚远大将军印给你报仇,可还满意?”
瑾姮看看他,“说的我像个奸妃一样,不跟你胡诌了。那你倒说说弘历又是怎么惹着你了,你要罚他禁足?”
胤禛闻言倒也没有生气,只是敛了笑意道:“弘历究竟小些,听了奸人谗言就信以为真,跟我理论来了。”
“奸人?谗言?”
“过年时召老八进宫,谁知他竟然私下里找到弘历,说我这个阿玛为了皇位利用他。当日圣祖爷病危,事出突然我来不及安顿弘历,只得将他放在永和宫里托额娘照顾,谁知被老八说成我特地将弘历留下为了牵制他们,如果当时我在畅春园有什么举动,他们就可以用弘历威胁我,这样才容我去畅春园侍疾的。”
他喝了口水接着道:“这根本就是无稽之谈!他还跟弘历说圣祖爷原本就是看中了弘历才会把皇位传于我,现在却还有弘时、弘昼和福惠三位阿哥,皇位轮不轮得到他手里还不一定,白白为他人做嫁衣。”
瑾姮思量着问道:“这些他都信了?”
“可不是,”胤禛道:“自打上次他说不是你亲生儿之后,这个节就一直在他心里,难免会有所怀疑。那日我召他和弘时一起商讨水患之事,也是我太严厉了些,肯定了弘时的意见却训斥了他,他也是一时激愤,他当面把这些话全嚷了出来。”
瑾姮听罢,心头默默怅然,寿哥儿本就只十四岁,偏偏说的还是胤禛最忌讳的事,当真是让八王爷捏住了软肋。她温言启口道:“说来说去都是有心之人作祟,专门来挑拨你与弘历的父子之情。弘历也是不该妄信谗言,中了奸计。可你也已经罚过他了,便撤了禁足吧。”
胤禛点头,“我亦是如此想法。只是这孩子心里一旦留下了这样的影子,只怕一时半刻很难除去啊。”
“你放心,来日方长,我会好好教导弘历的。对,安常在怎么样了?”
提及安氏胤禛面上笑意不少,“我去看过,她精神还算不错,就是人太瘦弱,太医说还要好好调理才是。说起此事皇后与我商议这是登基以来的第一个皇嗣,待孩子出生后不论是男是女都要晋一晋位分。你觉得怎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