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子晴看向她,“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没有等到高城亲口跟我说,我是不会相信的,他这段时间忙,等我们见了面,解释开了就会没事的。”
马岚简直恨死她这个鸵鸟心态了,这段时间她一直用这个借口麻痹自己。马岚都不忍心拆穿她,害怕一旦捅破这层窗户纸,这个女人真的会死。
马岚不敢讲,其实一周之前,方媛在公司就已经给员工们发过喜糖了。她有意打听过,那新郎是相亲认识的,这不摆明了新郎就是高城吗?人家都结婚了,可袁子晴还在这傻傻的做梦呢,能让她不着急么。
☆、15
袁子晴这段时间过的无比淡然,如常上课,作息规律,连笑容都像极了以前的样子,看不出丝毫为情所伤。
但是对于做交换生这件事,却是态度坚决。
坚持的久了,就不是钱的事,而像是固执地守着某些信念。
可是马岚不能拖下去,以免夜长梦多。谁知道高城那厮用了什么卑鄙手段,让袁子晴死心踏地的等他。
心里憋着事,马岚没有办法安静训练,被老师训了几次,终于赶她出课堂。
马岚回到学校,悄悄去问了导师关于交换生的事。
这天下午,天气很阴,马岚慢悠悠往女生宿舍走,心里想着怎么把事情委婉地告之袁子晴。
一直到她的宿舍,马岚都没有想出一个好办法。
袁子晴正趴在桌上写字,马岚走到她身后去。
“哎呀,你怎么走路没声音的。”袁子晴看了马岚一眼,又说:“你的脸比外面的天还阴呢,怎么了?”
马岚突然俯身抱住她,语气沉闷地说:“子晴,我不能瞒你了。”
那天下午,袁子晴跑出宿舍,一晚上没有回来。
马岚让家里人帮忙到处找,可是没有找到。马岚害怕极了,外面闪电雷鸣,就像她的心一样。
第二天,雨未停。袁子晴出现在校门口,被同宿舍的小甲看到,拖了回来,又立即给马岚打了电话。
马岚看到袁子晴的时候,被吓了一大跳。袁子晴浑身湿透,脸色苍白中还泛着青,那简直不像是活人该有的脸色。
刚到宿舍,袁子晴就昏了过去。
几天后,袁子晴在马岚家里。她忽然决定了要申请交换生项目,并把一个盒子交给马岚。
马岚打开看了看,不觉眼眶有点湿,为她感到不值。
“你怎么这么傻呀。”马岚有些哽咽。
袁子晴还很虚弱,声音有气无力地:“你帮我把这个寄给高城。”
马岚点点头,犹豫着问:“那跟他说什么?”
袁子晴神色灰败,语气决然:“我跟他无话可说了。”
两个月后,袁子晴飞往M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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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年后。
无穷无尽的草原上,有几座不太起眼的房子立在天苍草黄的旱地上,但房子中间有一条不寻常的路,因为它是五角星的形状。
没错,这里是红三连五班守的那片驻训场。
五个兵在场上忙活着,今晚他们这里将迎来一个装甲侦察营。
傍晚时分,几辆站车打头,浩浩荡荡的车队从辽阔的草原小路上轰隆隆驶来。
草原辽阔,直至入夜时分,空中响起枪声,声音传出去很远。
车灯前,有人喊:“还有瓶子吗?”
黑暗中有人回喊:“没啦,手都快打折啦!”
又有人说:“哎呀,真是个枪王啊。”
一个士兵握着手中有些形状奇怪的枪站在那里,神情平静中带着几分落寞。听言苦笑了下,小声说:“我不是什么枪王。”
他面前走过一个军官,背着手打量他,说:“成才,你要照你心中的数,你就得习惯被人叫。”军官顿了一下,眼神望着别处,“就像许三多以前被人叫傻子。”
名叫成才的士兵摇头,“副营长,他也不是傻子。”说完转过身,去交枪里剩余的子弹。
副营长就是高城,他听完这句,眼睛里莫名触动的情绪,只是脸还绷着。
成才走回到高城身边,高城顺手拿过成才手里那把枪,“我刚才问过你,说这枪像骨折了一样,你说也算折过,这话怎么说?”
成才脸上有淡淡的一点难堪,声音也很低,“副营长,您知道的。”
高城提高了声音,“我知道的不细啊,就像人被打成骨折一样,拿膏药一贴就重新装人。因为本师不止你一个人去了老A,可你没去几个月就灰溜溜回来了。这怎么回事儿啊?”
成才依然谦卑地笑,“人想活下去,总得爬起来吧。”
高城拿着枪往前走,后面跟着师侦营的兵们,他信步走着,说道:“你这一爬不要紧啊,把我整个师侦营都给灭了。”说着随手把枪递还给成才,指着枪说:“你这枪我问过,你干嘛粘这么个几十块钱的地摊货,搞的狙击不像狙击,突击不像突击的。你说是你那个朋友送的,你那个蠢朋友怎么净干这种蠢事啊?”
成才敛着眉目说:“当了这么些年兵,只交到了一个朋友,唯一的一个好朋友,我看重的东西他也看重。他知道,我来的这个地方没有狙击步,就送我一个……”
高城手叉着腰,仿佛听到了笑话,大笑几声,“滑稽人啊,就做滑稽事儿啊。”
成才抬头,复又低下去,声音如常,语气却坚定,“副营长,您别这么说,他不是个滑稽的人,他做的事也不滑稽。”
高城不理会,继续嘲讽地说:“你说那人我认识,钢七连的笑柄嘛。是不是啊,甘小宁?”
甘小宁喊了声“到”,随即脸皱起来,“不是吧,副营长。”
高城瞥了他一眼。
成才道:“如果他要是笑柄,那我们都是笑柄。我还是一个,不如他的笑柄。当兵的穷,真穷。现在想想,除了团队、战友、坚持,可能最后啥也剩不下了。但是如果……”
高城正歪着脑袋听他说话,随即接道:“如果什么?”看他欲言又止,高城背过身去,“说说,来。这么多人呢,说说给大家乐乐。”
成才吸了一口气,虽然笑着,眼睛里却有闪烁的湿润,“如果……如果一个人这辈子当一次兵,能明白那六个字——不抛弃,不放弃……”他苦笑两声,仿佛支撑不下去了,“副营长,您就放过我吧。我知道我现在说什么都晚了,不过我现在后悔,我真的后悔,当时离开七连。四千九百四十四,是我当时在七连的数字。我知道您现在心里怎么看我,我在您心里,就是逃兵。可是,连长,我想对你说,我错了,我真的错了。”边笑着,边流泪。
高城斜眼睨着他,半晌紧抿着嘴唇,上前一步把成才薅过来抱住。拍着成才的后背好像是在道歉,他低声:“好样儿的。对不起啊,因为你的朋友在这里。”
成才的眼中渐渐有几分惊愕。
高城放开他,朝着不远处一辆指挥车喊着:“你知道我为什么挤、挤兑他?你想看到什么时候?出来,许三多!”
成才听到后,一脸不敢置信。
高城摊着手,“好吧。天下大的很,选择也多的很。明白这个、明白这个道理,明白这个的人,就直接和这里所有的兵说再见!你放弃了你自己,抛弃了我们。你觉得你现在会、会活的很幸福吗?我告儿你啊,别说你当过兵,尤其当过七连的兵。”
指挥车依然一片安静,片刻里面响起个倔强的声音,仿佛用尽全力反驳:“我没有!我没说要走!”
高城一挥手,气得回喊:“你没个屁你没有!你就是来道别的是不是,顺道来看看我们,讨个心安。”
许三多呜咽着:“我想了,可我没说!”
“我替你说了,滚吧你。”高城一脚踹向旁边的油桶,却撞到了脚,一时疼得面目扭曲。
指挥车里的声音仍在继续,“可我现在不想走了!”
高城一下气乐了,“妈个孬兵,就会耍赖你,闹鬼的毛病你。”说完一瘸一拐地走,边走边忿忿:“差点折我大脚指头了,孬兵!”
许三多终于被从指挥车里拉出来,和他许久不见的好友成才拥在一起。
高城在远处烤着火,边看着他们,顺便赶走了一众看热闹的兵们。他独自瘸着,找了个场边的土包坐下,看着夜色下的草原,黑茫茫一片。
不远处有个坡,坡的尽头连接着五班的入口。那里传来一个兵的怒斥,还有一个女子辩解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