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BO]笼中雀+番外(2)

作者:鬼笔寰肽 阅读记录 TXT下载

——笼中雀。

叶疏白奸佞之名在百姓间早已流传,即便是街头巷尾的孩童们也知道叶党专权扰乱朝纲,但把野心摊开到这个份上,还是头一遭。

她此前一直打着匡扶皇室的名号,就算人尽皆知,起码的表面功夫还勉强做一做。而此番,几乎是明晃晃的、不加掩饰的,不臣之心。

皇权与相权之争,已如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已经到了不死不休的时候。

而在这朝议纷纷的时候,年轻的君主却坐在处理政务的大殿上,抓了一把谷子逗弄一只雪白的鸟儿。

面前的人已跪着进言了半个时辰,说得口干舌燥,可御座上的人完全没听进去,他只能低低喊了一声:“陛下!”

师斓停下了抚摸云雀羽毛的手,“赵爱卿接着说,朕听着呢。”

左仆射赵鸿暗暗叹了口气,心里已经知道,在这件事上,仍是无法动摇陛下。

他是传统的读书人,素来以皇室正统为尊,在朝中是激进的保皇派,跟叶党分庭抗礼,斗得死去活来。繁重的政事劳损了他的身体,两鬓早有霜华,只看样貌,都无人相信他尚未到不惑之年。

三省分权,中书省归在叶疏白手里,门下侍中王易那个老东西是天下和稀泥第一名,在尚书令设而虚位的情况下,左仆射便是实际上的尚书省最高长官。

似乎天下读书人都有一个毛病,觉得天将降大任于本人也,非呕心沥血不能报君恩,赵鸿亦如此。他视叶疏白为上天考验,平生第一大敌,天下第一毒瘤,毕生理想就是除之而后快。

即便知道陛下在涉及叶疏白的事上总有保留,他还是最后进言了一句:“叶疏白狼子野心昭然若揭,陛下万万不可再予放任,必要在其生乱之前决断啊陛下!”

师斓终于抬头看了他一眼,眼中有许多他看不分明的情绪。

年轻君王的目光落在窗外,一笔金红分隔天上人间,天上是碧空如洗,人间是朱墙金瓦。殿顶上有一片云经过,被一只脊兽衔在口中。

“明日便要入梅了。”

赵鸿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提起这个。

“朕还有个问题,得求个解答。”

【叁】梅雨

细雨蒙蒙。

叶疏白撑了把油纸伞,拾级而上。

今日本是休沐,又恰逢入梅第一日,淫雨霏霏,叫人很不痛快。她近日里肺疾有些反复,咳得厉害,本来打算在榻上躺着长蘑菇。

这时候能叫她亲自来见的,普天之下,自然只有宫里的那一位。

口谕说“急召入宫”,对叶疏白而言,这句话已生疏得很了。今上登基的头一年,为显倚重,常召她入宫商谈。从庆元二年秋、陛下羽翼渐丰起,她这个中书令作为靶子的价值就已经远远高于为臣的价值了。

广和殿是各部主事重臣议政之地,作为中书省之首,叶疏白对这里并不陌生。她在殿外收了伞,交给前来迎接的常恒。这位是宫里的老人,今上潜龙之时便随侍左右,算是师斓为数不多信得过的人。

“哎哟我的大人,可把您给盼来了啊!”常恒见了她几乎要哭出来,“您快进去看看陛下吧!”

叶疏白一把抓住他的手腕,“陛下怎么了?”

“昨夜陛下就睡得很不踏实,今早一起来便进了殿关了门,也不许宫人服侍,只说要见大人。老奴实在没有办法,也不知陛下在里面如何了,请大人快去看看吧!”

话音未落,叶疏白已推门冲了进去。

此前殿门紧闭,她在外面尚未觉察什么,只踏入一步,便被浓郁的甜香包裹得密不透风。

叶疏白心里一沉。

她被熏得咳嗽起来,来不及顾及掌心的一点猩红,她跌跌撞撞站起身来,“陛下!”

无人应答。

叶疏白闯过屏风,黑檀地面上衣袍凌乱散了一地。不远处的软榻上,背对着她卧着一个人,看身形正是师斓。

“陛下!”

叶疏白扑到榻边,终于看清了那人的脸。

是他。

师斓双眼紧闭,纤长的睫毛颤抖着,脸色与深醉一般绯红,呼吸浅促。她伸手碰了碰他的额头,也不知道是自己的手太凉还是他真的在发烧,摸到的是一片滚烫。这种温凉给了他安抚,师斓幼兽一样亲昵地蹭了蹭她的手,随即一把握紧了。

离他越近,那馥郁的香气便越重,这会已经到了令人目眩的地步。叶疏白胡乱抹了自己手心里的血,反握住他的手:“陛下!”

师斓毫无反应。

她大概明白了原委,但她从未想过有朝一日这事竟会发生在师斓身上。这件事处处着蹊跷,但她来不及深想,挣开他的手,奔向那堆散落的衣物。

“外袍……外袍……”

没有。

怎么会没有?!

叶疏白松了手,深红外袍飘然落地。

权倾朝野的中书令大人向来难辨喜怒,这是她人生中第二回惊慌失措。

还是为了同一个人。

在这里面待久了,她的呼吸也开始急促起来,眼神逐渐有些涣散,仍不肯放弃翻找,“不可能……药呢?陛下把药放到哪里了?”

“……在这里呢。”

沙哑的声线带着不怀好意的笑。

叶疏白艰难地循声转过头,方才躺在那里满脸痛苦的师斓撑起身来,背倚着墙,手里握着一个小瓷瓶。

他脸色潮红,说话也仍气促,眼睛里盈盈水光。之前里衣便没穿好,猛地一坐起来,衣带散乱,露出分明的锁骨,随着他的呼吸起起伏伏。

明明是狼狈至极的样子。他的笑容却如此——

胜券在握。

他扬手将瓶子扔出窗外,清脆的一声响。

“陛下!”

叶疏白下意识扑上去抢,但她宿疾缠身,怎么可能赶得上,眼睁睁看着那小瓷瓶碎裂,里面的药丸骨碌碌滚了一地。

她摔倒在榻边,广袖飘拂之下,雪松的清冷气息席卷了师斓的呼吸。

这次的圣旨来得突然,她在疾驰赶往的途中,不下十次地设想过可能面临的局面。诸如一声碎瓷之后自帷幕后冲出五百刀斧手,再诸如大殿之上群臣聚集,等着将她当场定罪。

独独没想过会是这般情形。

师斓眼角一抹靡丽红痕,他强忍着烧穿他五脏六腑、四肢百骸的滚烫,向叶疏白露出一个挑衅的笑。

手指一勾,素白里衣滑落。

作者有话要说:叶疏白:我脖子都洗干净了你就给我看这个?!

第2章

【肆】芍药

师斓觉得自己仿佛枕着一层层光怪陆离的梦。

所有的感官都被封闭了,整个世间看不出是彩色还是黑白,每一次呼吸都被人主导。清冷的雪松气味是一片浩瀚的海,他是其中颠簸的一叶孤舟,在风口浪尖被抛上云巅,又坠入无尽深海。

他睁开眼睛,侧着头,目光落在枕边的人身上。那人闭着眼睛,呼吸浅慢,衣襟有些松垮,露出右侧锁骨下两指处一道旧伤。

不必看他也知道这伤贯通,在肩胛下还有一处出口。——大概无人知道,当朝宰辅竟受过这样致命的伤。

他这样看着,从心里升起一股莫名的满足。他的头发有些长了,乌发缠在叶疏白单薄的手腕上,触目惊心的纠葛,像是某种命数的注定。

顺着这个方向,他的余光里铺开一段艳丽的红。

他喜欢芍药,自登基后,宫里种了不少。广和殿外也不例外,都是他亲自选的花种,现下已是六月,花都开了。赤红的花瓣打湿了,经雨水摧折,在汉白玉的地面上染成一种浓郁得化不开的深重,血似的殷红。

雨越下越大,木质的窗棂上印出一个一个深色的圆点,檐角的铜风铃悠长脆响,他的意识逐渐飘远。

完全陷入黑暗之前,他似乎听见了廊下那只云雀的悲鸣。

时隔五年,师斓第一回梦见拒青。

兴康十三年,六月三日入梅。

那一天也是如今日一般的阴雨绵绵,昌庆宫内湛桥边,十岁的师斓站在亭中。

他身边没带一个随侍,孤僻的性情与多年的冷遇互为因果。小小年纪的少年身量还未拉长,眼睛里已经有了挥之不去的阴翳。

雨下得太大,他一时半会回不去,在这偌大深宫中,也没有人会想起他来。他沉默着,望着水面的涟漪出神,说不清是希望这雨停还是不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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