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ph/法贞]Empty Heaven
作者:太阳照在绿墙山
我会活下去
作为你誓死守护的这个国家
这个
将你杀死的国家。
如果那是命中注定,你会出现在我漫长的生命里,只为拯救我濒临崩溃的躯壳,和颓唐潦倒的灵魂。
如果那是你所相信的上帝的旨意,将你赐予我,将你和你手中的剑一并赐予我,借你之手将荣耀归还于我。
如果,是这世间的不可抗力将你从我身边带走,让我目睹,让我望着你的眼睛送你离去。
如果是这样,女孩。
那一天我本该拉住你的手。那一天,我本该紧紧抱住你,不让任何人将你从我手中夺走。
我本该亲口对你说,在你还听得见的时候。
Je t'aime.
即使夜莺忘记你的声音而不再歌唱,蔷薇也遗落了你的容颜而凋朽残败。
我依然记得你。
我依然爱你。
金百合花爱着你,塞纳河爱着你,这片土地爱着你,这里的每一个人都爱着你。
法兰西爱你,这才是你灵魂永久驻留的地方。
Jeanne d'Arc.
我呼唤你的名字,千百次,向你祷告,向你祈求我灵魂的安宁。
请赐予我这份安宁,Jeanne d'Arc,我心爱的女孩。
请将安宁赐予法兰西,请将荣耀赐予法兰西,请将你的灵魂,永远地留在法兰西。
请将它深植于法兰西的灵魂之中,彼此合而为一。
请赐予我力量,让我得以守护这片土地。
唯有与你在一起时,我才足够坚强。
Prologue
弗朗西斯•波诺弗瓦是个放荡不羁的男人,周旋于纷繁纠结的感情之间,游刃有余地与身边几乎每一个人纠缠不清。他的唇齿间带着波尔多红酒魅惑的郁馥,用浓醇的法语说出的句子也如同红酒一般让人产生一种若即若离的美好错觉。
亚瑟•柯克兰曾毫不留情地对他这种糜烂放荡的生活表示鄙夷,然而对弗朗西斯来说,再苛刻的冷嘲热讽也无法改变他的习惯。灯红酒绿的生活令他沉迷,他曾在蓬巴杜夫人那奢华到糜烂的沙龙里挥金如土,也曾在玛丽王后绝代风华的夜宴间与贵妇们谈笑调情。大革命之后他的巴黎经历了战火与沧桑的洗礼却依然不减当年的风流,尽管波旁王室的豪奢与华贵都已不在,弗朗西斯却仿佛在这虚幻的声色中陷得愈发深了。
一日酒后,亚瑟把喝到半醉的弗朗西斯从酒吧里架了出来。他自己滴酒未沾,弗朗西斯却不知喝了多少,以至于平素以酒量自夸的男人也要扶着对方的肩膀才能走出酒吧。他们出门的时候一名身材高挑性感的法国女郎冲弗朗西斯送去飞吻,后者回赠以一个勾人的媚眼。
“我以为你现在的女伴该是苏菲,可你却还在和酒吧里的陌生女人调情,”亚瑟摇着头,“真是个滥情的家伙。”
面对来自亚瑟的白眼,弗朗西斯笑嘻嘻地勾着他的肩膀,呼出的气息带着酒气打在他脸上:“滥情?哦小亚瑟,不要用这样的眼神看我。哥哥我只是爱得太多,多到自己都兼顾不暇。可这就是法兰西呀!”
而他只是将那张满是胡子茬的脸推到一边,冷笑着问:“你爱她们?爱她们每一个?”
“哦,当然。她们都是如此美丽,不是吗?”
“可是她们在你眼中都是一样的,当她们归于尘土之后你根本辨别不出她们都是谁。”亚瑟•柯克兰低声说,感觉搭在自己肩头的手臂突然间有一分僵硬。
“我当然会记得她们,”弗朗西斯声音似乎不再像刚才那般似醉非醉,或许是吹过他们的夜风使他清醒,或许,是亚瑟方才那句话触动了他心里某个不可触动的地方,“我记得每一个法兰西人,无论他们是美是丑,是生是死。我记得他们每一个。”
他重复着最后这句话,从对方肩上放开手,停下脚步站在原地。
“你还记得鲁昂吗,小亚瑟?”他的声音似乎带着笑意,却又生冷如铁,“我已经有很多年没去过了……那可真是个美丽的地方。”
是的,美丽的地方,也沉睡着那个美丽的女孩。
亚瑟低下头,不敢看对方的眼睛——他知道那双湛蓝的瞳中一定有自己无法直面的冰冷的感情。
或许过去五个世纪,他依旧是恨着自己的。
“五月又要结束了啊……”弗朗西斯叹了口气,“我想去鲁昂看看,听说他们在那里为她建了一座教堂。很久没见她,忽然很想念。”
忽然很想念?亚瑟在心里暗自摇头。你根本从不曾忘记吧,那个为你剪短头发的女孩,那个为你跃上战马的女孩……那个为你而死的女孩。
“本想邀你一起去看看,不过……”弗朗西斯拖着长音,打量着对方不自在的表情,“还是算了吧,那片土地不欢迎你啊,英格兰先生。”
说着,他转身,从与亚瑟相反的方向离开,微醺的背影有些摇晃不稳。他仰起头用力深呼吸,巴黎的夜晚依旧美丽得令人沉迷。
1979年5月30日,时隔五百余年,弗朗西斯•波诺弗瓦终于又踏上了鲁昂的土地。
如今这个城市繁荣而充满活力,虽然街道依然保留着浓郁的中世纪气息,但行走于街巷之间的人们已不再像当年那样粗布麻服、面容憔悴。这是个远离战争的年代,但残酷的历史并没有被遗忘,特别,是在鲁昂。
这个城市努力地想要记住那段历史、那个女孩——就如同弗朗西斯一直以来所做的那样。
这是个和他拥有共同回忆与悲伤的地方。但弗朗西斯五百年来都不敢再回来这里。他怕鲁昂的悲伤成为他自己的催化剂,将他难以释怀的痛苦放大到极致,大到他承受不起。
但是这一次他回来了,凭借着久远的记忆找到曾经关押过她的那座阴森塔楼,沿着石板铺就的小路,经由宗教审判法庭,缓步走向刑场。五个世纪以来鲁昂人将这片历史残存下来的区域作为市中心保留,而这一切对他来说,都是这般熟悉。
这是她曾走过的路。她在这里接受审判,在这里殉难。那烈火五百年来仿佛不曾熄灭,他的灵魂就是那柴堆,焚烧的都是法兰西不曾流下的泪水。
他重又站在她生命的终点,在这个城市的中心,在熙攘的集市中央,有一座肃穆的巨大十字架定格了五百年前的那段历史。他低下头,在十字架的基座旁找到一块石碑。
——1431年5月30日,圣女贞德在这里被处以火刑。
他蹲下身,触摸十字架下裸露的土壤。鲁昂人将中世纪的土地保留下来,并在周围种满鲜花,供人们凭吊追忆。而他将手掌按在地上,就仿佛能感受到她的心跳。
你还在这里吗,贞?
记忆中那些难以抹去的片段不断闪现。一瞬间他甚至无法分辨自己究竟是处于哪个时空——是1431,还是1979 ?彼时的影像与此刻的视线重叠,他恍惚看到火焰升腾,少女站在他面前,昂起头呼唤天主,以及,他的名字。
——法兰西。
贞……你还在这里。
他收回手,站直身体,抬起头,面对十字架旁人们为她建造的雕像,以及雕像身后,那座新竣工的以她命名的教堂。
是了,他是为此而来。
他走近这座个性十足的教堂,维京船倒扣在屋顶,倒是有几分诺曼底祖先英勇的味道,与她纵马奔驰的雕像相映。
他混在游客中间走进教堂。
鲁昂,我回来了。
他深吸一口气,迈入门槛。
贞,我回来了。
Chapter 1. Charles and Roland
1428年的法兰西,或许已经不能称之为法兰西了。
与英格兰的战争已经进行近百年。1328年,法兰西卡佩王朝的最后一位国王查理四世去世,绝嗣的卡佩家族的旁支、伐卢瓦家族的腓力继位。与此同时,英格兰金雀花王朝的爱德华三世以法王查理四世的外甥的身份,对法兰西王位提出了要求,并于1337年发起了战争。
这场漫长的战争就像是英法贵族之间一场互有胜负的竞赛,其间几次停战,却从未迎来真正的和平。法兰西富饶的土地在战争中荒芜了,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法军在战场上节节失利,特别是在1415年英王与勃艮第公爵结盟之后,形势更是急转直下。1420年英王亨利五世逼迫法王查理六世签署了《特鲁瓦条约》,亨利五世娶查理六世之女为妻,条约承认他们未来的子嗣将成为法兰西和英格兰共同的国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