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完自己的历史后我又穿回来了(49)

但这份担心仍是蔓延开来,她凝神想想,示意邺风凑近了些。

“这也太旧了。天已全黑,别是出了什么事。差人仔细去找找,湖边井里一类的地方着意瞧瞧。”

她这般吩咐,邺风应声交待下去,心下却也觉得不至于。

陛下近来对元君上心,后宫之中或会有人心生嫉妒,但元君到底是元君,与宫奴身份的楚休不一样,敢把他直接往湖里推往井里丢,胆子也太大了。

时间一点点地过着,鸾元殿中辉煌热闹,鸾元殿外,侍卫们逐渐铺开,提起十二分心神找寻元君。

虞锦心底愈发不安,越想越觉必是出了什么事。但空想也没什么用,只得安然等着。

终于,烟花窜上天际,皇宫四角的铜钟声声撞响,殿中顿时沸腾起来,人人喜形于色。

子时,新的一年来了。

女皇离座举杯,再行敬酒,百官同饮,又齐声问安,恭贺新年。

至此,宫宴最高|潮的部分便算过了。众人再宴饮一会儿,就可各自自行离殿。

女皇与后宫几人便在一刻后先一步离了殿,满朝文武的叩拜恭送声合着殿外蹿个不停的绚烂烟花,交织出一片盛世之景。

出了殿门,女皇向北行去。鸾栖殿与后宫都在鸾元殿北侧,几人便结伴同行。刚看见鸾栖殿的檐角,忽见一宫人从侧旁的宫道上疾步行来,满面的慌张,跑得气喘吁吁:“陛、陛下……”

女皇驻足,那宫人张惶跪地:“出事……出事了……”

.

西侧的小楼中,楚倾在两刻前转醒,脑中又僵又木,四肢无半分力气。

缓了足有一刻,他才略微有了些力,头脑亦得以迟钝地分辨出自己躺在床上。

幔帐放了下来,烛火也已熄灭,室内光线昏沉。他勉力支起身,继而愕然看到,床上还有一个人。

他僵了一僵,视线尚有些模糊,仍很快分辨出是个女人。

巨大的惊恐顿时升腾全身,他顾不上辨认是谁,趔趄着奔向房门。

房门推开,两名宫侍如鬼魅般挡在了门外:“元君。”

二人躬着身,古怪的神色透着三分窘迫。

下一瞬,脚步声自楼梯处响起。

“陛下。”引路的宫人瑟缩着禀话,连声音都在颤,“下奴们怕各位大人宴饮时喝高要请旨留宿,按往年的规矩过来收拾这边的几处殿阁。收拾到此处却见,却见……”

说着已上至三楼,原就打着磕巴的声音在看到立在房门口的楚倾时戛然而止。

紧接着,女皇也看向他,随同而来的后宫男眷们同时看向他。

视线微移,众人又不约而同地注意到床榻上的另一个人影。

昏暗的光线中,凌乱的床铺透着暧昧。一切声响,都在此时收住。

“……陛下。”一股冷意遍布全身,楚倾觉得骨缝里都是冷的。脑中又一阵晕眩,他伸手扶住门框。

他竭力回想昏过去前发生过什么,却不太想得起来。安静中,他听到自己齿间在打颤:“臣是为人所害……”

御驾身侧,顾文凌状似自言自语地开口:“这地方未免也太易被察觉了,元君不是这么不谨慎的人。”

邺风一言不发地进屋想将床上之人也叫醒,却在辨清面容的瞬间,脸色霎然惨白。

“陛下……”他如鲠在喉,木然片刻,蓦地转身,回到圣驾前叩首下拜,“陛下,宁王世女不是这样的人……”

嗯?虞珀?

虞锦心底沁出声清冷的笑音。

来路上她只觉得烦乱。她从来不是那种有心情看后宫斗来斗去的皇帝,朝务已经很够她忙了,她不喜欢后宫闹出那些鸡毛蒜皮的事来烦她。

现下听下来,这一计倒很用了些心,算不得“鸡毛蒜皮”了。

首先是“捉奸在床”,这很严重,哪怕事情存疑,她为维护名声也要先赐死楚倾才好;接着又发现另一位是虞珀。虞珀按辈分算可是他们的晚辈,这便不只是通|奸,还是乱|伦。

若她没去二十一世纪走一遭、没对草菅人命这么抵触,楚倾死定了。

她又不经意地看了看邺风。

有意思。

从前在她面前口口声声说自己不喜欢虞珀,现在紧张成这样?

下一秒,姜离的声音将她的思绪拉回:“臣隐隐记得……元君在太学时有个旧识,原是宁王世女?”

语中一顿,他想了想,又苦笑着续言:“算一算年纪,倒也差不多。怨不得宁王世女至今不肯娶亲。”

姜离?

楚倾昏沉的眉目间漫出几许愕色。

他的外祖母于姜离的母亲有恩,姜离母子皆曾被楚家接济多年。姜离也是因此才曾与他一起在太学读书,从而知晓那些旧事。

楚倾万没想到他会来捅这样一刀。

“楚家满门都在牢里,元君对陛下心生怨怼也情有可原。但再怎样,也不该如此辱了天家清誉。”

姜离清清淡淡地续言,语中没有嘲弄,反透着几许惋惜。

“够了。”女皇的声音平淡无波,但足以令一切争执辄止。

姜离闭了口,众人都看向她,很快便看出十二旒下掩映的潋滟双眸里一片阴翳。

长声缓息,她注视着楚倾。

大应朝的除夕有个独特的习俗,男子要穿红衣。是红色就行,正红、紫红、橘红、淡红都算,也没有什么依身份而定的特别规矩,大家爱怎么穿。

一贯着装清淡的他今日便罕见地穿了一袭大红直裾。他肤色本就偏白,未褪尽的药力让那白色更分明了些,鬓发又有些凌乱,这大红将他往日清隽的容貌勾勒出一股妖异。

虞锦侧首看了看四周。

因为他们上楼,楼道间的灯火都已燃明了,不大的一片区域里灯火辉煌。

但他背后的那间屋子还是昏暗的,他独自一人地站在这明暗之间,形单影只。

她突然觉得,她和旁人继续这样站在一起都是在帮他们欺他。

“元君今日这样好看,却不肯去鸾元殿让朕看看?”她边说边走到他面前,端详着他,“宫人说,元君用了药?”

“臣没有……”他下意识地否认。

虞锦轻哂:“可看起来分明就是药效未过。”

她现下尚不好分辨那究竟只是如实禀话还是想误导她往什么助兴的药上想,但看上去他的情形的确不太对劲。

楚倾头脑愈发昏沉,眼前一阵阵地发黑,觉得随时都能栽倒下去,扶住门框的手不由越攥越紧。

他到底不想在他们面前太过狼狈。

勉力定住神思,他生硬开口:“你们退下。”

众人都一怔,数道各不相同的目光皆投在他面上,他强缓一息:“事情如何,我自会与陛下说清,你们退下!”

倒突然知道元君的身份可以压人了?

虞锦若有所思地看看他用力到指节发白的手,并不费力地猜到了他的心思。

虽然是因为死要面子,但是也挺好。

姜离无奈长叹:“事关重大,现在实不是元君摆架子的时候。”

“都退下!”又一声喝,严厉的女声令人心底一栗。

姜离不敢置信地定睛,只见面对楚倾而立的女皇微微偏过头,侧脸冷到极致,“元君的话,你们听不见么?”

众人再不敢多言一字,匆匆告退。邺风仍跪在那儿,怔了怔,转过头来:“陛下,世女殿下不会……”

女皇蹙眉,他声音噎住。却不肯走,硬撑着垂首跪着。

虞锦睃了眼床上对一切毫无知觉的虞珀,口吻缓和:“邺风,虞珀喝多了,你去守着她。”

短暂的一懵,邺风骤然舒气,重重地叩首,便进房门。

虞锦静静听着,耳闻行下楼梯的脚步声渐渐远了,才转回头,复又看向楚倾。

楚倾终是支持不住,扶在门框上的手一松,跌跪下去,膝头磕在门槛上,他锁眉避开,还是尽量跪得端正了些,沙哑开口:“陛下,今日之事,臣……”

“朕不想听。”她道。

他怔了怔,又说:“贵君所言……”

“元君什么都不必解释。”她又打断他,声音短促有力。

他脑中原就发昏,听言更一时回不过神,不知下一句该说些什么。几声脚步声响起,他迟钝了会儿才抬起头,面前已无她的影子。

走了?

楚倾茫然四顾。

是要他在这里跪上一夜?

倒也没什么可怕,冰天雪地里他也跪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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