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萘本来只想开个玩笑,说完就后悔了,再一看曾葭真不高兴了,忙不迭地点头。
这两三个月曾葭和薛简逐渐有些疏远。
十一月中旬,娃娃请她去薛简家里聚会。薛简送了她一个手表,娃娃送了她一个蛋糕,闹了半天原来是要给她生日惊喜,但是曾葭尚未来得及感动,就被他们秀恩爱的行为惹火了。
“你俩是不是有毛病啊?”
薛简正在为娃娃切梨。娃娃咽干喉疼,医生建议她多吃一些梨子,但她嫌麻烦,薛简便缠着曾葭学习自制梨罐头让她带回霖市。
他痛心疾首地说:“我以前觉得你是个很含蓄的人,这才多久过去,怎么变得跟个泼妇似的?看来我真不该教你跆拳道……哎哎哎,你把刀放下,我开个玩笑而已嘛!”
曾葭不耐烦地说:“你们约会为什么把我喊过来?你们不觉得奇怪吗?”
薛简浑然不觉:“我还好。”
娃娃作为女孩子,感情细腻些,想了想说:“我也觉得有点怪。薛简,你先出去转转吧。”
“……”
薛简家装的是网络电视,这时正在播放早几年的一部反*腐打*黑作品,叫《大江东去》。娃娃对此不感冒,偏偏薛简很喜欢,被赶出去买酱肘子前还依依不舍地朝电视上瞥了两眼。
娃娃把电视的音量调低了一些,双手托着脑袋,露出委屈的表情。
曾葭看了她一眼,就转头继续看电视,说:“你不要这样。”
“这破剧有什么好看的呀?”
她这么抱怨的时候,镜头正转到主角的忏悔。这位备受赞誉的一市之长从光明忠直走向腐化堕落,他漫步在城市广场上,进行他任期上最后的反思和告诫,等待人民和法律的审判,也等待良知的审判。
这部片子曾葭很喜欢,还和薛简就其中人物性格和命运做过讨论。
她理解娃娃的心思,说:“薛简没有勉强你看,你也不用勉强自己改变。”
娃娃的目光落在她专注的脸上,努力想要看出点什么,奈何无果。
“丫丫,你知道吗,有时候和薛简在一起,他看着我,我却能从他的眼里看到和我无关的东西。他明明牵着我的手,我却觉得一点儿也不踏实,好像他随时都可能随风远逝。”
曾葭感慨道:“薛简又不是弱柳扶风的大姑娘,十二级台风来了他也不会被吹跑的。娃娃,看来你不能更喜欢他了。”
“未必是这样,有时候我也会嫌弃他,不相信我爱上这样一个人。但是很快我就会想起他的好处,又觉得开心了。但是等到哪一天,他给我的感动不足以盖住他的缺点了,我们就走到尽头了。”
曾葭有点吃惊:“你们才交往多久,你就想着分手的事情?”
娃娃反问道:“你怎么知道薛简没有一样的想法?”
曾葭笃定地说:“他不会。”
娃娃有些生气,她想质问你究竟更相信谁,但话到嘴边又止住了,她不想探究薛简在曾葭心理的分量,这个答案她未必承受得起。
她说这番话另有重点:“或许有一天我和他都爱上别人了,这都是缘分。有一条你要记得,他看上的人不能是你。否则,我不会原谅你的。”
曾葭觉得不理解,按道理不应该不原谅薛简吗?她冷笑道:“那你每天拉着他在我面前晃悠干嘛?”
“你生气啦?”
“你跟我说心里话我很高兴。我只是站在旁观者的角度给你忠告。”
娃娃摇了摇头,说:“你们感情一向很好,我怎么好让他不再和你交往?我成什么人了?总之,你不要太刻意,稍微注意点儿就好。”
曾葭在好友的注视下终于点头,说:“好,我会注意。但我想这样的话你更应该对薛简说。”
此后,曾葭尽量躲避与薛简见面。不过薛简想指责她不地道也不行,但凡娃娃和薛简拌嘴找她帮忙,或是遇上了什么麻烦,她还是不遗余力地扮演灭火队长的角色。但明眼人都能感受到他们之间的疏远,不知薛简是不是也有所察觉,竟再没有主动给她打过电话,只是偶尔被娃娃拉着碰面时才会不依不饶地要个说法。娃娃在旁边看着,脸上笑意嫣然,心却一寸一寸沉了下去。某个周末薛简去霖市看她,两人正在吃饭,边吃边聊,边聊边笑,不知是谁先挑的头,又提起了曾葭,薛简多说了几句,娃娃摔了筷子就走。薛简愣了半晌,才想起出门去追,哄了好一顿才了事。晚上他又坐车回璋海,倚在车窗上看着轨道旁的风景,心里五味杂陈。
石头某次和薛简一起吃饭,道:“你知道小曾最近怎么样吗?”薛简说不知道。石头摸着下巴说:“她前几天拒绝了一位追求者,你说凭她的行情,为什么总是单着?”石头一向消息灵通,薛简对此倒不意外,说:“她有她的志向。”石头没有听懂,但也不在意,而是问:“你们最近怎么回事儿?我今天跟你吃饭,本来约了她,她却不肯来。”薛简叹了口气,说:“我比你更想知道这件事情。”
于是,他算准了曾葭放假回家的日子,前往A大门口守株待兔。
空中飘着小雪,有些冷,薛简走到一台煎饼摊旁,说:“大妈,来张煎饼,不放葱。”大妈是个东北人,很热情,高兴地答应了,转眼香喷喷热腾腾的煎饼就递了过来,“三块钱,今天人不多,小伙子,多加个你一个蛋黄。”
薛简正要把零钱收进口袋,左边突然蹭出来一个衣衫褴褛的中年人,手里捧着茶缸,里面稀稀落落分布着一块五毛的零钱,直勾勾盯着他手里的硬币,显得很凄苦。
薛简把钱塞回了口袋。
这时,一个学生模样的青年走了过来,手里捏着一张二十块钱,庄重地放到乞讨人手里,认真地说:“您去买点儿吃的吧。”乞讨者千恩万谢地走了。
薛简无心理会这一幕,他看了看表,曾葭怎么还没出来?他正打算进学校迎一迎,刚才施舍的青年突然侧过身挡住他。
薛简问:“有什么事吗?”
对方讥笑道:“我特别好奇你家庭多么困难,以至于两块钱的同情心都没有。”
薛简不为所动。卖煎饼的大妈顶着一头花白的头发在冰天雪地中蹲守一天,收着每个人递过去的三块钱眉开眼笑。而有手有脚的人什么都不做,就得到了金钱和同情,这不公平。
“怎么?心虚了?说不出话了?”
薛简面对挑衅态度漠然:“麻烦您让一让,我急着找人。”
曾葭背着行李包走到西门门口,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场景,两个男人在风雪中对峙,视线交汇处电光火石。
“江昊学长?”
和薛简对峙的青年正是江昊。他一看见来人是谁,颇有些出门没看黄历的愤懑,皮笑肉不笑地说:“真巧。”
薛简也对曾葭说:“你怎么才出来?等你半天了。”他嘴角还沾着一片香菜,曾葭掏出纸巾给他,问:“你在干什么?”薛简答道:“这位同学控诉我缺乏人道主义关怀。”
江昊为报一箭之仇,屡次和曾葭交手,总被她四两拨千斤的当了回去。他屡战屡败,越挫越勇,曾葭为了一劳永逸,把战火烧到了他女朋友面前。江昊追着媳妇解释了两天,从此再也不敢招惹她。目下他占不了便宜,冷哼了两下便离开了,像躲瘟神似的。
薛简觉得好笑:“他是你的仇人吗?”
曾葭说:“闹着玩而已。你找我什么事啊?”
薛简反问:“没事我不能找你了?”
曾葭微微叹息,道:“大少爷,你有事快说,我赶车。”
薛简晃了晃钥匙,说:“我开车来的,我送你。”
曾葭讶异:“宝马?”
“摩托。”
曾葭满脸黑线,摩托你用骑这个动词修饰难道不够吗?
“不用了。”
薛简一猜她就会这么说。
曾葭说:“那我走了?”
薛简拉住她的胳膊,说:“你对我什么态度?如果我哪里惹你了,请你敞开来说,何必这样耍脾气?电话不接,短信也不回,幼稚不幼稚?”
“你什么时候给我打过电话?”
薛简嗤道:“你别以为装傻就能蒙混过关。”
“你这个人……”
“诶,差点儿忘记正事。”薛简从背包里拿出一个盒子。“懐儿让我还给你的。她说冬至那天去你宿舍吃饺子,不小心装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