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赵无恪享的真是齐人之福，环肥燕瘦，个个收入囊中。顾玉妩将目光转向最后一个人，这女子才小步上前，轻声说：“奴婢婉儿，服侍少爷已经八年。”
八年？这赵无恪现在不过二十岁……顾玉妩掩下心中的冷笑。
旁边的萧无恪觉得索然无味，他昨日还夸赵无恪是个情种，今天就冒出来三个妾室，还十二岁就开了荤，看来赵无恪这小子，不是个正儿八经的玩意儿。
“玉妩啊。”姚氏忽然开口，“婉儿做通房有八年，也该有个名分了，等你挑个日子，将她抬成妾吧。”
新婚第二日，婆母就让她给丈夫抬妾，整个安京城，估计也就姚氏能做出来，这明显是在打她的脸，但是顾玉妩却无所谓，她轻轻笑着：“好的。”
见她脸上还是依旧没有一丝恼意，姚氏哼了一声：“我累了，你们走吧。”
“等会无恪来我书房一趟。”一直没说话的赵世秉忽然开口说道。
萧无恪颔了下首，跟着顾玉妩一起出去了。
等到主屋里都走净，姚氏拧着眉对赵世秉说道：“有没有觉得恪儿有点不一样了？好似没有以前活泛了。”
“娶了妻的男人肯定是会有变化的。”赵世秉虽然也是不喜顾玉妩，但是倒是乐意自己那不成器的儿子能够沉稳点，他便提点了姚氏几句，“我知你怎么想的，但是恪儿休妻之前，你最好对顾玉妩好一点，否则你苛待她过分了不小心传出去，以后咱家的恪儿再娶妻会变得艰难。”
姚氏点点头，觉得赵世秉提点的对，但她更加厌恨顾玉妩了，要不是她，他们用得着现在就操心给儿子娶二茬妻吗？儿子刚刚不活泛，也肯定是因为她，定是她新婚夜不顾恪儿身体撩拨他，才让他累的没精打采！
从主屋出来，因为萧无恪要等赵世秉，顾玉妩便一个人回去了。
萧无恪看着她娇俏的背影渐渐远去，越发觉得顾玉妩是个草包，为了救表哥毁了自己的姻缘，还掉进了狗窝，啧啧，他脸上闪过嘲讽一样的怜悯。
太可怜了，顾清阳瞧着挺精神的，怎么教出来这么个憨憨？
“少爷。”一声甜腻腻的轻喊在身后响起，萧无恪回眸，发现身后站着他那两位侍妾一位通房，一个个正面色含春地看着他，满脸期待。
萧无恪：“……”
见他不说话，宝红胆子大，先伸出手拽了拽他的袖子，试图撒娇：“少爷，您现在对妾身怎么这么冷淡……”
她话还没有说完，就看到萧无恪的目光瞬间阴冷地盯着她的手，宝红飞快将手抽了回来。
太吓人了，总感觉刚刚少爷想剁她的手。宝红吓得心脏突突跳，手都跟着抖。
另外两个也看到了刚刚萧无恪的目光，一个个顿时大气不敢喘。
“恪儿，过来。”这时候，恰好赵世秉从主屋出来，将萧无恪喊了过去。
她们三人才松了一口气，见赵无恪走远，宝红白着一张脸看向苏含霜，颤着嗓子说：“我第一次见到少爷这个样子……他以前，可是天天搂着我宝儿宝儿的喊，哪一次不是笑着的？”
苏含霜抿着唇，没有说话。
宝红知她向来心思重，哼了一声，又转向婉儿：“婉儿，少爷是不是变了？”
婉儿胆子小又懦弱，她小声喃喃：“可能少爷是怕夫人不高兴……”
宝红面色又白了几分，想起来刚刚主屋里碾压天地间颜色的那抹身影，那通身的雍容气度，怕是她一辈子都追及不上。她握紧了双手，尖利的指甲生生折断。
几个人陷入沉默，各怀心思地回到了自己的小院。
萧无恪跟着赵世秉七拐八拐，来到了他的书房。
平阳伯府要说最重要的地方，便是赵世秉的书房了，独占一方院落，从月门到正门，就有六个家丁长期把守，据说赵世秉喜欢将公事拿到家中处理，才将书房如此看重。
萧无恪跟着他走进去，里面是满满当当的书籍，桌子上还有新磨的墨汁，看来赵世秉在他们去请安前，已经在书房忙碌了。
姚氏是皇后的亲妹妹，他便和皇上是连襟，皇后所出一子是太子，那么他还是太子的姨父，他与皇室沾亲带故，又如此勤奋，怪不得不惑的年纪就升到了户部尚书。
“恪儿，秋闱刚刚过去，你依旧榜上无名，下一步要作何打算？”赵世秉坐在书桌后的太师椅上，摆出来一个父亲的姿态。
萧无恪不说话。
见他如此，赵世秉叹了口气：“我们伯府以后还是要靠你的，只凭一个爵位难以在京中立足。我观你成亲后稳重了不少，需得考虑给自己某个职位了。”
萧无恪抬头看向他，赵世秉话里有话。
见儿子一直沉默，赵世秉发现点不透他，只好直说：“陵王殿下性命垂危这件事情，你可知道？”
性命垂危……一直沉默的萧无恪脸上终于出现了一丝表情，嗯？原来他还没死？
第4章
赵世秉没注意到他的变化，还在说着：“陵王这一次若是撑不过去，洮州那边的八十万大军就会是无主之兵，到时候这兵力的归属，一定会在朝堂上掀起腥风血雨。”
萧无恪点点头，他那八十万苍狼军一直是安京城很多人惦记的肥肉，他无所谓地说道：“皇上到时候就安排了。”
“是啊，但是……”赵世秉倾身上前，压低声音，“圣上不是个明白的。”
萧无恪勾唇轻哂，这赵老狗是要谋逆不成？
见他这副吊儿郎当的样子，赵世秉恨铁不成钢：“圣上年迈，只有两子，你表哥萧弛是太子，另一位便是陵王。圣上要是明白的，怎么能随便给陵王八十万大军？八十万啊，整个大渊都在给陵王养兵！而堂堂太子，却仅有两万府兵，这不是不合规矩吗？”
萧无恪听他这么说，嗤笑一声：“那苍狼军可是陵王从二十万一手养起来的，而且这八十万军队大部分在西北定居自给自足，什么时候靠大渊养了？”
赵世秉被他一噎，重重拍了一把桌子：“不管怎样，让一个皇子号令八十万的军队就是养虎为患！”
萧无恪撩起眼皮乜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赵世秉缓了两口气，才平复下心情：“总而言之，以后要多和你表哥走动走动，看看有没有能帮上忙的，没事别再招猫逗狗了，下去吧！”
萧无恪缓缓转身，懒洋洋地走了出去。
老天给他这个身体，他是打算用来养老的，总是打打杀杀也会很累的。
至于自己的身体——死了就死了呗。
顾玉妩回到院子的时候便径直走进房间，不久前刚从府外回来的廖春急忙跟了进去。
“怎么样了？”顾玉妩急忙问道。
廖春摇摇头：“小姐，我去魏家打听了，表少爷根本还没有回去。”
“他果然失信了。”顾玉妩轻咬着下唇，思量着下一步该如何。表哥胎里带病，从小体弱，又经过赵无恪那一顿不要命的打……“外祖母那边呢？”
“老夫人那边一直按您的吩咐在瞒着，到现在也不知情。”
“那就好。”自母亲去世后，外祖母的身子就一天不如一天，要是表哥再出了事情，那就是在要她的命。
“小姐，我们下一步要怎么办呀？”
“帮我打听一下赵无恪现在在哪。”
“好。”廖春心疼地看她一眼，才退出去。侯府没出事以前，小姐过的一直是无忧无虑的日子，而现在，却不得不在这里忍气吞声步步为营，她已经许久没见到小姐露出真实的笑意了。
平阳伯府占地颇大，在后面还独辟出来一处精美的后花园，花园里假山嶙峋，因安京城的露水河有一段从这里穿过，水却是实在的活水。远远望着流水淙淙，清清泠泠的，颇有一些景致。
萧无恪正在露水河上的亭子里钓鱼。
这鱼竿是从赵世秉书房出来时顺的，不知道是多少年前的鱼竿了，用起来格外不顺手。他倒是不嫌弃，将饵抛在水里后，就懒散地倚在竹椅上，睡了起来。
顾玉妩踏进亭子，看到眼前的样子不由得怔住。秋日暖暖的阳光从亭子侧面斜射进来铺洒在他身上，给他本就白皙的面庞上了融上一层金黄色的光泽，这样的赵无恪，骄矜而淡漠，肆意又莫测。
这样的气质风华，即便他的外表不算出色，都让人一下子挪不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