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又闲七杂八的聊了好一会儿,直到智沐猛咳了好几声,顾安喜才恍然她进来许久了,而智沐想必是需要休息的。
“哎呀,是不是不舒服?还是觉得冷了?怎么不和我说呀。”
于是她连忙服侍智沐躺下,就要告别,说下次再来看他。
她还未走到门口,便被智沐叫住了。
他们中间隔着一张屏风,只见智沐又咳了几声,勉强道:
“你放心去做吧,我都会支持你的。”
顾安喜怔了怔,良久才说道:
“等你养好身子了,我们一起去看雪。”
顾安喜走出来的时候,觉得漫天的雪下得更大了,仿似整个天空都是雪了。
旁边的一个“雪人”抖掉身上的雪,过来问道:“怎么样?”
顾安喜定睛一看,原来是裘北归,他眉眼上都是雪。虽然他已经站得很靠里,可大风依然把大雪吹到了他身上。
顾安喜忽然说道:“裘北归,我们去玩雪吧,就现在。”
第一百二十一章 冲锋!
大概谁也没想到决战会来得如此之快,如此之迅猛。
就在凤满镇的江湖派安顿下来不久,前线就传来狼图国国王布巴固德亲自披挂上阵的消息。
这位已经踏入耳顺之年的老人,也许是最后一次上战场、手执兵器了。
当天,狼图发起了大总攻。
江湖派得到消息后,连忙收拾东西,又急急忙忙的准备去前线了。
顾安喜也趁着兵荒马乱的,带着自己的亲卫队一起去了前线。
同时前往的,还有一大批驻守在玉泉城的将士、民兵。
他们一走,这个城顿时就变得有些空荡,留下来的除了维护运转和守城的兵士之外,就只有一些残疾的老兵、伤兵和女眷了。
营帐里的智沐有些艰难的坐了起来,咳了两声,问道:
“她走了么?”
一把苍老而有些尖锐的声音回道:“走了。”
智沐露出浅淡的笑容,目光深邃而悠长的“看着”远方,似乎是透过营帐,看到了她。
“把窗户打开吧,我想看看雪。”智沐说道。
寿公公犹豫再三,还是搬开了屏风,把斜对面的一扇小窗打开了。
寒风吹了进来,智沐把头转向窗户的位置,怔怔的。
“去吧,去做你想做的事吧,连上我的那份。”
他刚说完,就迸发出几声剧烈的喘息和咳嗽,他咳得那么剧烈,仿佛要咳出肺一般。
寿公公连忙关窗,又把被子给他裹了厚厚的一层。
待寿公公服侍他躺下时,赫然发现被面上有一朵新开的梅花。
殷红如血。
玉泉城去前线的路程并不远,若是以八百里加急送信的速度的话,一个白昼就能到。
若是以急行军的速度的话,一天一夜也能到。
可这次去玉泉城的队伍参差不齐,所以第二天午间才到。
所谓的前线其实是一个不定、占地颇广的地方,大概是边境三城的中间地带。
上面星罗密布的驻扎了好些营寨,今天你拔我一处营地,明天我攻占你一处驻守。既无定式,也无道理可讲。
顾安喜她们一行人就是在这种情况下,来到大凉的大本营的。
她们刚进去,就有小将端端正正的行了个军礼,然后带着所有的高级军官前去将军府议事。
顾安喜、裘北归和几位凤满镇的老前辈,也作为江湖派的代表,一同前往将军府。
在他们到的同时,早有人向慧静汇报大凉朝廷军和江湖派达成合作的事情了,由于这事儿是智沐下的令,他此时也不好反驳,而此时也确确实实有更重要的事要面对,他也就点了点头,默许了。
慧静在议事上讲了许多谋略、分工,显然是早有准备的。
布巴固德的挂帅出战让大家都非常紧张,眼下也来不及从长计议了,所以几乎都是划定战区,各部队分管任务,领命作战。
顾安喜和裘北归都在后面,以他们的地位也站不到前面。
顾安喜摇了摇裘北归的袖子,示意他把耳朵靠过来。
“诶,裘北归,我和我的亲卫队,跟着你们打仗好不好?”
裘北归闻言顿时眯眼笑了,指了指上面正在讲话的慧静:“他不知道你来这里了?”
顾安喜缩了缩身子,她还记得前两次受伤,慧静的那副震怒的样子。
“没……没告诉他。”
裘北归又笑了,他拍了拍顾安喜的肩膀。
“顾小弟啊,放心吧,你以后就跟着大哥我混吧。”
顾安喜想了想,她来了前线如果跟着大凉朝廷军的话,指不定被慧静发现,思来想去好像也只能跟着裘北归混了,于是低眉顺眼道:
“裘大哥多关照小弟一下。”
听到这话,裘北归简直想叉腰大笑三声。
慧静把事情和战略都交代了下去,其中,由于江湖派是新加的部队,慧静斟酌再三,放到了对战局不太重要的侧翼位置,一出情况就会有旁边的部队补充。
脾气暴躁的红衣前辈闻言眉毛一挑,当场就要发作,可是被旁边一稳重的老妪拉住了,对她不停的使眼色。
于是她也只能作罢,接受了这个决定。
慧静安排好事情后,就雷厉风行的走了,临走前,他瞥到了人群中的裘北归。他还在心中暗想,他怎么会来,可是也没当回事,连忙去准备正面战局的事务了。
江湖派领命之后就前往安排好的驻地位置,此外,还有一些大凉部队和他们一些协防此地。
虽然她们说是不编入大凉的朝廷军,可是几只部队一同协防也是很正常的事情,所以她们也不能多说什么。话说回来,她们没有打仗的经历,驻扎营地、建造营地等相关事务其实也需要朝廷军负责。
和江湖派一同驻扎的,是宣威军。
这里虽然不是正面战场,可顾安喜也见识到了战争的残酷。
几乎每天都有残军流窜到这边,有时候的狼图那边不知名的部落,有时候是朝廷军,不同派系、不同部队的朝廷军。如果是狼图军,那就出营寨围堵一波,他们通常都会一哄而散,没死的也不知逃去了哪里。
而朝廷军的人,大部分都会在此地逗留几天,要么收拢残军回大部队复命。要么就地合并成一只部队,有长官的能保留部队的番号、旗号,长官阵亡的残军就直接加入别人的部队,或者被驻扎在这里的宣威军收拢。
战争让所有人都紧绷着,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所有人都做着自己的本分工作,默默关心着战场上的形势,为每一次细微的胜利欢欣鼓舞。
而时间也渐渐地来到了隆冬,战争进入了白热化。
作为战局侧翼的宣威军也数次赶赴周边的战区增援,而这只部队,几乎换了一半的血,换言之宣威军里面有一半都是别的部队的人。
对比来看,凤满镇的江湖派在这些天以来都没什么动静,连朝廷军的人都在暗自嘲笑,说这些所谓的江湖豪杰遇见了战争,腿都吓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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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宣威军驻扎营地十里之外,一只狼图的部队正紧紧追赶着一只大凉的残军。
两只部队都是纯粹的骑兵,狼图的部队数量完整,数倍于大凉的残军。大凉这边只有十余骑,而狼图那边则有上百骑。
狼图骑兵士气饱满,眼看两者的距离越来越近。
突然,大凉骑兵中一人对领头那骑说道:
“世邦兄,我的马不行了!”
他这一说,顿时应者众多。
“我的马也不行了!”
领头那骑一扫,只见所有人的马嘴边都有白涎,全身冒汗,背脊止不住的发抖,一脚踩下去都会发抖打滑。
他知道,这是马匹力竭的前兆,若是不管不顾,再跑一会马就会径直摔倒,然后死掉。
虽然他心里跟明镜似的,可是却没有马上回话,而是又翻过一个山坡后才吼道:
“我们离大凉的驻地不远了,大家再坚持一下!”
一开始那人却突然勒马:“世邦!你的马最好,肯定还有余力,你快跑吧!还有谁的马有余力的,也走!来时还做兄弟!”
说完,他就调转马头,迎着风,也迎着奔袭而来的狼图骑兵。
“来时再做兄弟!”一个人忽然应道,然后同样勒马,调转马头,与那人并排。
又是几声同样的话语,除世邦之外的所有人都并肩停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