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折枝花(13)

岑晏安慰道:“许是近乡情更怯。”

袁学兄翻了个身,不说话了。

不会这么凑巧吧。岑晏忧心忡忡。

岑晏回到家,朝雾已经醒了,那双湿漉漉的眼睛无神地看着天花板。

岑晏走过去侧身坐在床边上:“怎么了。”

“哥哥,”她咬了咬下唇:“我看见人的白骨了。”“真的很可怕。”言罢又补了一句。

压下心中的不适,岑晏扯了扯嘴角:“这东西满山遍野都是,多是早年的古坟堆,葬在竹林下,滋养草木,不必害怕的。”

朝雾点点头,长长的睫毛却扑扇不停。

岑晏正想问她方才是怎么一回事,她为什么不好好呆在家里,只听她疑了一声,从床底下拉出一根细细的红绳子没有多余的吊坠。

“哥哥,你看这里有一根红绳子,应该是编首饰用的吧。”朝雾拿来给他。

“这是,”岑晏觉得眼熟,“这是袁学兄的,他系在手上,意为平安。”

岑晏顿了顿,自言自语:“可他素来不离手。”

等等,不离手,那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岑晏一掀床板,拿来蜡烛,果见床板之下有一快焦黑的印记。

“哥哥,怎么了。”朝雾关切的问道,看到岑晏脸上从未有过的严肃,意识到这件事不简单。

岑晏闭上眼睛,有些痛苦地回想与袁学兄告别的时候。

那是去年秋天,具体哪一天不记得了,他来找袁学兄,在此留宿一晚,本来两人说好第二日一同出发,可第二日岑晏临时有事,先行一步,便留下话在书院等袁学兄一同出发,一直等到日中,袁学兄还没来,以为他被琐事耽搁了,车队都要走了,不得已岑晏叫人转交一声抱歉先行一步。

难道说,在出发的那一天,袁学兄就已经遇害了。

近一年腐烂的白骨,白骨上少一节的手骨,从不离手的红绳以及床板下发黑的血迹。

他不认为袁学兄有什么仇家,袁家人口简单,袁学兄又是个孝子,那只有一种可能——凶手想害的人是他,却恰好被他去南地的计划打破了,至于为什么杀了袁学兄,可能是误认也可能是泄气。

难道是因为他,害了袁学兄吗,可是他似乎也没有要命的仇家。

他素来镇定缜密,遇到这种事也能安下心来好好分析。

不过,岑晏细细得打量落了灰的红绳,思绪却回到从前——他没有不代表上一辈的没有。

如果是,父债子偿呢?

第13章 回忆

近一年腐烂的白骨,白骨上少一节的手骨,从不离手的红绳以及床板下发黑的血迹。

近一年,连时间都和他对得上。袁学兄的家乡很远,传一封书信至少三个月的时间,而用三个月时间去验证一件事,就算没有人干扰,一封信能安安稳稳地送过去再平平安安地寄回来已经十分难得,更何况还得考虑路上是否有人偷换书信隐瞒真实情况。

朝雾不太舒服,闭了眼躺回了床上。即便是在睡时,她也是愁眉不展的。

一想到这些岑晏头有些发晕,又看见朝雾紧绷绷的样子,本来就已有些憔悴的心按耐住放下了。

不如睡一觉吧,等有了精力,他想,总会有办法的。

连日来的舟车劳顿,被追杀的惶恐,朝雾可以靠哥哥,可是她的哥哥却只能自己挺身出来。

——

如果遇害的不是袁学兄,皆大欢喜;但如果遇害的是他,那么岑晏可以断定,他的祖辈一定惹了仇家,才招来杀身之祸。

凡事都往坏处去想,才能事先有所准备,不至于毫无还手之力。岑晏素来如此,这一次也不例外。

如果有人要谋害他,那么父亲的死也不是偶然,他们岑家是被人盯上了。从南地回来的路上一直都不太平,也许此时他也不得不做出选择了。

他突然想起一年前收到父亲的来信。唯一一次,厚达十几页的信。

他距上一回见到父亲已经隔了六七年,父亲在他心中已经不清晰,只觉得他该是严格的。

只那回父亲的语气又和以往不同,几乎是断断续续地,好几个地方涂涂改改,才将一封信写完了,语句也有不通,似乎是想到什么写什么,心极为不平,像是惶恐所致。如果不是因为这封信信上注明是写给自己的,岑晏不先入为主的话,不会认为这是写给自己的。只最后一段话写得流利了许多,什么佛教的典故信手拈来,无不在参悟与放下。

“死生有命,富贵在天,儿啊,尽人事便足够了,我只要你护着你妹妹守得平平安安才是好,什么旁的都不必去想,不必去抱,儿啊。”一连这么多个“儿”岑晏都看的不习惯。

也是这封信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把他的妹妹接来,岑晏知道他父亲疼女儿,内心也不是真排斥那个妹妹,才将她接了过来。

另外那封信中也提到了一个白家。简单地介绍了白家,大约是以前有过来往交情不错,只是这些年天各一方不再走了,岑老爷提到已写信让白家照顾他们一二,希望儿子能走上官途。

最后劝岑晏金钱乃身外之物不要过于重视,能取得功名才是最要紧的,若有那一天他也心甘亲愿了。

总之模糊之词很多,岑晏也弄不清他到底何意。不久,岑父海难的消息就传了回来。

——

岑晏想到那个月明星稀的夜晚,他推开房门走出去,看到的那个在月光下像莲一样圣洁的青年。

那个夜晚——

岑晏的脚步很轻,但是他知道对方一定知道他来了。

“岑公子。”白衣胜雪的青年转过身来,眉眼隽秀如画,明明只是寻常的问候,素不相识的二人,他一唤倒像是久别的故友重逢。

“伯父年前书信一封。”他顿了顿,伸出洁白宽大的袖摆,递出两封信。岑晏接过,扫了几眼字迹的确是岑父所写。

“先父一向与令尊交好,我少时曾唤令尊一声伯父,如今也如此吧。”他淡淡道。

“这些天岑公子一定很困惑发生的事,不妨看看信上所写。”

岑晏从善如流,匆匆翻了前封书信,将大致都了解了,手却不由攥紧了。这封信是写给白老爷的,很有可能白老爷和眼前的这个人有关系。

信上竟写的是模糊的托孤之词!岑父说的很模糊,只说下海经商听这次南海风浪大不知道回不回得来,家业大放不下什么什么倒还好说,唯有自己的子女都太小太不懂事,无论子女都不是继承家业的好料子,希望他帮个忙帮女儿许配个好人家,帮儿子找个好前程特别是能够科举成官是最好。自己半生挣来的钱愿意都给白家还望他能帮着提携一二。

岑晏觉得简直不能看——南海风浪大你既然知道为什么还要去?家业为什么要全全送到白家的手里?为什么托孤之词要写给一个外人,他身为儿子却都不知情?

如果不是凭借笔迹几乎能确定这是父亲写的,岑晏都要忍不住讽刺一声荒谬。

也许感到岑晏的情绪不平,他安慰道:伯父与先父乃是好友,我身为父亲的儿子自然不能够推脱,”如潺潺水声般冷清的声音确实抚平了岑晏些许的焦躁,他继续道:“自听闻伯父出了事,我便捎信接伯父一家人过来,只他们不愿意,此事倒罢了。”

岑晏没想到这里头还有这样一桩事。他虽心头存有疑虑,但也知道这时候该完整听完对方的话。

青年道:“但这般到底负了岑伯父的意,我心头亦过意不去,于是派人过去有个照应,只这事未曾告知岑公子,还望岑公子不要见怪。”颇为谦逊有礼。

“没想到白岑两家到底隔着远,待赶到之时只剩一片废墟,”言罢,他清澈如画的眉眼也染上几分愁思:“此后我的人便守暗处以防有人寻事挑衅。”

岑晏拱手致谢,他虽对这封信还心存怀疑,但这样一说来事情走得通,也相信了几分。

“岑兄多礼了,”青年背过身去观望着月亮,岑晏看不亲他的表情,却听他道:“先前旅店的一晚不知岑兄可还记得。”

“自然记得,极为凶险。”提及这个,岑晏的心也绷紧了,那个晚上他第一次感到死亡离他有多近,每想起心中不免发憷。

“也是凑巧,我这一路也是行往岭北的,遇见了公子,顺手射下了暗箭,”说着,他摊开手来,岑晏得以见得青年的手中握着一支七寸长的箭自中间被劈成两片,莹白的月光下,箭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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