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姑姑被云栖说的微微有些鼻酸,手一挥,道:“罢了,我绣就是。”
“一只香囊,一条汗巾。”
绣一样是绣,绣两样也是绣。
赵姑姑一咬牙,“好。”
姑姑终于答应了……
云栖大舒了口气,抓住赵姑姑的手,承诺说:“姑姑放心,我会从旁指点您的。”
赵姑姑在云栖手心里轻轻掐了一下,“如此,我还真是要谢谢你。”
……
晚饭后,赵姑姑从小厨房忙完回来,正预备跟云栖商议商议绣香囊的事,有德就敲门进来了。
人一进屋,就笑呵呵的与云栖和赵姑姑说:“师傅腿上有伤就算了,姑姑不去前头看热闹?”
赵姑姑疑惑,“前头有什么热闹可看?”
有德立刻解释说:“之前陛下不是以当差不利,侍候吴才人不周为由,罚雅音跪吗?陛下当时还说,没他的吩咐,不许雅音起来。
后来,陛下急着去瞧荣妃,走的匆忙。
兴许是没留意到跪在廊上的雅音,也兴许是忘了自己之前说的话。
总之,陛下走时,没叫雅音起来。
没有陛下的吩咐,吴才人不敢叫雅音起来,雅音自己也不敢起来,人就一直跪在东屋外。
照这个情势来看,雅音怕是要跪到明早,圣驾启程回銮的时候才能起来。
这一夜跪下来,腿怕是就要废了。
再有,这两天夜里,夜风多冷啊,雅音就算腿跪不废,在外头吹一夜的冷风,人只怕也会冻出个好歹。
雅音为了保命,便想了个招……”
话说到这儿,有德故意卖了个关子,笑问:“姑姑和师父猜猜,雅音用的什么招?”
“装晕倒。”云栖笃定道。
“我师父可真聪明!”有德惊喜,脸上的笑意更浓,“雅音不过才跪了两个多时辰,何至于晕倒,就连碧蕊都看得出她是装的,吴才人自然也瞧出来了。
不过,吴才人并未为难她,才人命玉玢去把墨心喊来,叫墨心把躺在地上装晕的雅音送回去歇着。
相比墨心,雅音的身量要高些,人也更丰满一点儿,墨心试了几次,都没能将人从地上背起来。
我生怕墨心喊我去帮忙,不敢躲在一旁继续看热闹,便赶紧跑来姑姑和师傅这儿躲一躲。
碧蕊也已经躲了起来。
玉玢更不可能出手相帮。
就在刚刚,还没等墨心向她开口,玉玢就推说自己手臂疼,实在是爱莫能助。
才人身为主子,自然不会去帮墨心搬抬雅音。
这会儿,雅音八成还躺在东屋外冰凉冰凉的地上呢。”
听完有德的话,云栖不禁嘲道:“真是自作聪明。”
“可不是嘛。”有德连忙应和说,“雅音如今应该算是……算是师傅才教我的那个成语——骑虎难下。
倘若雅音从地上爬起来,那便要接着罚跪。
可要是雅音继续装晕倒,只怕躺到明日早上,墨心也没法子把她搬回屋去。”
“雅音是装晕倒,墨心八成也是装的。故意装作扶不动雅音的样子,让雅音躺在那里丢人现眼不说,还要挨冻。”赵姑姑讥讽道,“她俩窝里斗的还挺欢。”
“最近几日,夜里的风又急又凉,在外头廊上躺一宿,真够呛。”有德边说,边不由得抱紧手臂,光想想都觉得受不了。
云栖说:“若我是她,就赶紧从地上爬起来乖乖跪好。如此,她还能叫墨心去给她取件厚衣裳或是取条毯子来披在身上。跪上一夜死不了,可要是躺在冰凉的地上吹一夜的冷风,受了风寒,那可是真会要命。”
“咱们不必去理会那又坏又蠢之人的死活。”赵姑姑鄙夷道,“左右人是陛下罚的,就算最后真闹出人命,皇后也赖不着吴才人。”
云栖仔细想了想,才对赵姑姑说:“姑姑所言在理,可我就是有些担心。
吴才人才随圣驾回宫,身边的掌事大宫女就突然暴毙。
这事儿不仅晦气,只怕还会引得那些不明内情之人,在背后妄议揣测,对才人不好。
咱们还是留神些,别叫雅音真的死了才好。”
第182章
“你呀, 真是时时处处都为才人着想。”赵姑姑感慨道, “罢了,这事我会看着办, 左右不会让才人因这蠢货惹上麻烦就是。”
“劳烦姑姑费心了。”
“不劳烦。”赵姑姑冲云栖打了个眼色, “之前说要帮我描花样的事,可不许反悔。”
见赵姑姑是真的打定主意,要为王醒公公做香囊,云栖忙不迭的应道:“这事儿就包在我身上。”
“师傅要描什么花样?是又要做针线活?”有德问。
云栖莞尔, “不是我,是姑姑要做针线活。”
嗯?有德一愣, 忍不住挠头。
打从认识赵姑姑起, 他就从没见赵姑姑动过针线。
赵姑姑的针线……
“师傅绣功精湛, 姑姑是师傅的师傅, 想必也是绣功了得。”
赵姑姑听了这话,抬起手重重地拍了拍有德的肩膀, “回头让你好好见识见识, 什么叫做极为糟糕的绣功。”
“好……啊?”有德呆住了。
赵姑姑瞧着有德那目瞪口呆的傻样, 忍不住笑了。
云栖也没忍住笑了出来。
有德见云栖和赵姑姑都笑了,也跟着嘿嘿一笑。
好奇那极为糟糕的绣功究竟得糟糕成什么样。
……
雅音是真的流年不利, 时运不济。
傍晚的时候, 天气明明还算晴好, 谁知刚入夜就起风了。
不多时, 天上又飘起了小雨。
雨势虽不大, 但冷风夹着冰凉的雨滴, 不断地吹打在身上,也是挺冻人的。
执拗地卧在吴才人屋外的廊上装昏倒的雅音,实在被冻得装不下去,只能自个从又湿又冷的地上爬起来重新跪好。
此刻,她心里恨极了。
她不敢恨罚她跪在这里的皇帝,只敢恨墨心。
她心里清楚的狠,墨心是故意装柔弱无力,装扶不动她。
墨心就是想让她躺在这里出丑,甚至想让她今夜冷死在这儿。
她与墨心在一处当差已有五年多,而直至今日,她才彻底看清,墨心的心与她的名字一样,都是黑的。
就为着上回墨心自作主张,潜入小厨房偷盗果仁的事。
她不仅被墨心连累,丢光面子,还险些真破了相。
事后,她心里委屈,便冲墨心抱怨了几句。
墨心当时倒是没说什么,心里怕是已经记了她的仇。
这个人不只黑心肠,还很小心眼!
墨心这样往死里阴她,那就别怪她不讲情面。
等得了合适的机会,她一定要到皇后娘娘跟前狠狠告墨心一状。
一阵风起,吹得雅音浑身哆嗦,还呛了口风,连着咳嗽了好几声才勉强止住。
雅音想找件厚实点儿的衣裳披上,却不敢私自起身回屋取。
这厢,正抱着手臂瑟瑟发抖,诅咒墨心,顺带埋怨这鬼天气,不远处的房门忽然从里头打开。
吴才人从屋里走了出来。
雅音连忙跪直了身子。
她原以为吴才人是被她的咳嗽声惊醒,出来责备她的。
不想,吴才人却递了一条毯子给她。
雅音捧着毯子呆住了,当她想起来要谢恩的时候,吴才人已经转身进屋了。
身上实在是太冷了,雅音无暇多想,连忙抖开手中的毯子,把毯子紧紧裹在身上。
半晌过去,身上总算渐渐变得暖和些了。
不是吴才人雪中送炭,她才说吴才人好,平心而论,雅音是真心觉得吴才人这个主子挺好的。
不但没脾气,没架子,事儿还少。
不似宫里其他主子,身上多少都带着一股骄矜劲儿。
心里稍有不快,就爱拿他们奴才出气。
若要说吴才人有什么地方不好,那就是太偏疼那个云栖了。
上回那件事,吴才人表面上看去很公正,而事实上,却自始至终都在暗暗偏袒那个云栖。
不只这一件事。
在此之前,她曾不止一回的试探过吴才人,在吴才人面前说那云栖的不是。
吴才人呢,回回都帮那云栖开脱。
甚至一改和气的态度,用略带威胁的语调跟她说,让她别总盯着小厨房,别总盯着云栖,管好自己和自己分内的事就好。
雅音觉得,抛去过于偏袒云栖那个死丫头这一点,作为主子,吴才人可以说是无可挑剔的好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