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楠(3)

可更让荆楠害怕的是,此时的碎文与老虎被关在同一个笼子里,老虎在一旁蓄势待发,而碎文却一动不动地坐在那,毫无反抗之意。而隋夫人领着众人在圈外如看戏一般看中笼中的人。

那一刻,荆楠知道,碎文是想求一死的。幸而他及时赶到才救下了她,如今想想依然觉得后怕。荆楠蓦地停下了手中的剑,他忽然想到也许碎文求死之心从来就没有消过,所以才一直无所谓自己的身子。

对此,荆楠是怨碎文的,她真的了无牵挂可以了结自己的性命,那么他之于她又算什么。可荆楠更多的是怨自己,怨自己那次没有早点赶到让她少受些苦,怨自己如今还是不能完全保护她。

三十的那天,莫川如约来到了那个亭子,天地白茫茫一片,西风灌进莫川的衣襟,刺骨的冷。

莫川站在亭中远望,想起了第一次在这见到碎文的场景。幽沉的箫声拂过耳畔,纤长的手指在舞动,衣袂在风中飘扬。

莫川等了很久,他也知道碎文可能不会来了,可他还是想等下去。可莫川又有些不想见到她,暗香阁那边已经在催了,他不知道若是再见到她,他能否下得去手。

他弟弟的性命还在暗香阁手中,若是这次任务不能成功,他和他弟弟都不能活下去。莫川握紧了别在腰间的匕首,眼神变得犀利。

碎文那天的确没有去赴约,她的毒又发作了,鲜血落在书页上,碎文重重地摔倒在地。荆楠听见屋内的动静便进屋查看,碎文此时的面容有些可怖,鲜血从鼻孔流出,从耳朵流出,碎文擦得满脸都是血迹。

荆楠蹲下身扶住她,“怎么样了?”

碎文蹙眉笑道,“好像不太好。“

“可有他人能制这毒的解药?“

碎文的眼睛瞥向别处,有些为难,荆楠便知道有了希望,“快说!“

碎文缓缓吐出两个字,“少主。“

荆楠闻言便愣住了,碎文又道:“当初便是少主教会我制此毒的。“

只是过了一会儿,荆楠便道:“我带你去御剑山庄。“

碎文按住荆楠的手,“我不想去。“

荆楠的眼神黯淡,“小姐,我希望你活下来。“

碎文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垂眼道,“好吧。“

隐匿在屋外的莫川将两人的话听得一清二楚,莫川发现自己中毒后便想向碎文来找解药,却正好听到这些。

却不想碎文也没有解药,莫川作了尾随他们一起去山庄的打算,便将屋子望了一眼转身离去。

荆楠抱起碎文至床上,又为她盖好被子。血已经止住了,荆楠打湿了手巾为她擦拭血迹,便要离开让她先好好休息。

只是碎文在他转身之际拉住了他,“阿楠,陪我一会。“

荆楠犹豫了片刻,还是依言坐在了床边,碎文便起身枕在了他的腿上。

荆楠身上的味道很熟悉,碎文安心地闭了眼。

过了好一会儿,碎文忽而道,“自少主将我带回山庄那日起,我便喜欢上了他。

“阿楠,从小到大,少主是第一个对我好的人。

“他教我读书,教我制香,为我出头,陪我玩闹,那时我的眼里,我的世界里只有他一个。我想少主也是有些喜欢我的吧。

“直到后来为了山庄利益,少主娶了那个女人,我便再也没同他说过话。

“我整天呆在自己的院子里,把自己与他们隔绝,可还是会听到下人聊着庄主和夫人之间的事情。

“我想离开那里,可又舍不得他,我总期盼着他哪天能主动来找我,可是再也没有。

“后来那个女人快把我折磨至死的时候,我知道是少主让你去救我,可我那时希望看到的赶来救我的人却没有来。

“也是从那时起,我累了,我想离开了。”

碎文哽咽道,“只是我还是放不下,昔日韶华,怎么说没就没了呢?”

荆楠安静地听着,他的心也沉沉的。

荆楠轻轻为她拭去眼角的泪水,轻声道:“还有我,还有我……”

碎文的呼吸逐渐均匀,悄然地睡着了。荆楠小心地抬起她的头放在枕头上,便起身轻声离开了屋子。

荆楠静立在院中,抬首仰望着挂在天上的一轮明月。小姐不想再回到山庄,荆楠亦是不想让她回去。

小姐曾经在山庄里受的磨难和痛苦,荆楠知道,他都知道。

寒风吹开了屋门,吹灭了书案上的烛灯。

隋桓放下笔,又点燃了灯,他近日总感觉心里闷闷的,像是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

每每夜深人静时,隋桓总是会想起她,她现在过得还好吗。不过幸好有那个人陪在她身边,他还算安心些。

对于她,隋桓是愧疚的,因而也一直没去看过她,他不敢。

他早就想让她离开山庄,他不能给她什么,而她也身陷囹圄之中,可他又舍不得他。

直到她忽然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山庄,他才觉得心如刀绞。

这时,一个袅袅婷婷的女子走进书房,她端了吃食来,“夫君,用些点心填填肚子吧,处理完了事务便早些休息吧。“

隋桓头也未抬,淡淡道,“放着吧。“

女子抿了唇应了声好,便轻手轻脚地出去了。

一个丫鬟跟在女子身后,“夫人,庄主对你还是态度冷漠吗?“

女子微乜了眼,“她死了没?“

“暗香阁那边还没有消息呢。“

隋夫人低垂了眼,若是庄主知道她派人追杀碎文,他会怎么做呢,也许彻底和她决裂吧。可即便如此,她也希望那女人死了才好,永远都不要再出现在他们的世界里。

而且自从那次她差点杀死碎文后,庄主便对她态度十分冷淡,多年了仍旧如此,因而隋夫人也不怕破罐子破摔。

可隋夫人还是心有不甘,这么多年了,她一如既往地对他好,难道他看不到吗?只是后来她才明白,那个人不喜欢你,你对他再好也无用,他不喜欢你便是真的不喜欢。若说恨,亦不是没有,只是更令她难受的是爱恨交织,爱而无结果,恨而不彻底。

休养了几日,荆楠便带着碎文前往御剑山庄。碎文却也不着急,一路上走走停停。荆楠拿她没办法,只好边陪着她四处游玩,边劝着她赶快启程。

马车经过一个镇子时,碎文见镇上热闹的很,便耍性子要荆楠陪她在这里玩几日。荆楠拗不过她,只好应了她在客栈住下了。

放了行李,碎文便拉着荆楠去街市逛了。路过一个首饰摊时,碎文驻了足仔细瞧着摆出来的发钗簪子。

“小姐可有喜欢的。”荆楠问道。

“我看那个玉簪不错。”

荆楠皱眉道,“看样式像是男人用的。”

碎文点点头算是默认了。

荆楠垂着眼付了银子,喃喃道:“是买给庄主的吗。”

荆楠说的声音极小,可碎文敏感,仍是听见了。她愣了一瞬,便忽而笑起来。

她接过玉簪插进荆楠梳起的发髻中,明眸含笑,“不,是买给你的。”

说完便转身而去,荆楠呆愣在原地,手不自觉得摸向头上的玉簪,嘴角掠过一抹浅浅的笑。

没走几步远,碎文便看到不远处围了一群人,议论纷纷。

碎文走近了站在外围,却也瞧了个大概,听了个大概。被围观的正是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而这男孩因偷吃东西被店老板追出来打。

看着此情此景,碎文想起了十多岁时,被众人欺凌的她,和解救她于水火之中的少主。碎文记得那时看着少主的背影,觉得他好高大,便想永远这么躲在他身后,能为她遮风挡雨。

只是后来,这个为她挺身而出的人不在了,她失去了庇护,便独自扛起了所有苦难和悲痛,而守护她的人变成了站在身旁的荆楠。

思及此,碎文侧首将荆楠望着,荆楠注意到碎文的视线,便转过头看了她一眼,又似是不好意思地偏过了头。

荆楠的耳根开始泛红,他想让碎文收回焦灼的视线,便问道:“小姐方才在想什么?”

碎文知道他的心思,笑了一下,转而平视前方,“在想会有人帮他吗。”

“小姐可要我帮他?”

碎文久久没有回应,荆楠忍不住转头看了她一眼,只见她低垂着眼,轻轻地嗯了一声。

荆楠走进圈内,抓住正要打向男孩的手,“请适可而止吧,我可以帮他付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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