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是铃把杀生丸推开,气喘吁吁地从他的怀里跳下来,去柜子里拖出一袋东西来,说:“杀生丸大人不吃人类的东西。这是戈薇给我的,她说杀生丸大人一定爱吃。”
袋子上印了一只大金毛犬,旁边写着“每一颗都是爱的味道;狗狗的放心粮;大厂品质、放心保证”。
铃倒了满满一盘子,说:“闻起来很香呢,形状还是骨头的。好可爱。”她用筷子夹起一粒,想了想,放下筷子拿起勺子舀了一勺,递到杀生丸的嘴边,说:“杀生丸大人,你尝尝。”
杀生丸机械地张开嘴,任铃把一勺狗粮喂进他的嘴里。
第5章
铃的吻落在杀生丸额头的弯月上,说:“杀生丸大人的花钿。”往下吻到脸颊的妖纹,说:“杀生丸大人的额黄。”到了嘴这里,铃停住了,有些羞意。
“这里是什么?”杀生丸搂住铃腰的手紧了一紧。
“杀生丸大人的嘴。”铃如实回答。
“嘴是用来做什么的?”杀生丸问。
“吃、吃……”今天的杀生丸格外地伶牙俐齿,铃有些缓不过神来。
“你。”杀生丸翻身将铃压在身下,吻住了她。
铃在迷乱中感觉心口一凉,脖子上戴了一件什么东西。杀生丸松开她,贴在她耳边说:“乖乖戴着,不可以摘下来。”
铃拿起来一看,是一块银锁。“是,杀生丸大人。”铃说。
锁上刻着的是“长命百岁”四个字。铃在小萤地教习下已认得不少汉字。
“终于都种完了。”铃拍拍手上的土,富有经验地把木屐也倒过来抖抖。她走到小萤身边坐下,看着她的嘴问:“好点了吗?有没有消下去?”
小萤今天出门忘记看黄历,被马蜂蛰到嘴,上下两片嘴唇肿得老厚,像衔了两块肥肉。她一脸生无可恋地托着腮,摇了摇头。
铃说:“昨天我喂杀生丸大人吃狗粮时,他也是你这副表情。”
小萤恨恨地瞪了她一眼。铃实在忍不住,捂嘴笑起来。
“小萤,”铃笑够了,挨近小萤轻声说,“你带我出去玩吧,整天呆在宫殿里好无聊。而且我们可以去地念儿那里要点药,能让你的嘴消肿。”
小萤立刻摇摇头,张嘴想说话,疼得她直翻白眼。她从袖子里抽出样东西,抖开来是一张纸和一只小毫。纸和小毫凌空悬着,小毫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擎着,在纸上写字:“要是被你家相公知道我私自带你出去,非把我砍成十八段不可。我还想多活几年!”
“哇,小萤,你是怎么变出来的?真是太厉害了。”铃不惜崇拜之词,“你这么厉害,我们出去肯定没事的。而且,杀生丸大人今天不在家呢。”
“而且,”铃盯着小萤的嘴,戳她的痛处,“你的嘴一定很疼吧!我带你去找地念儿。”
小萤在心里叹口长气,双手拢在袖子里,转身向宫殿走去。铃喜滋滋地跟在她的身后。
小萤让铃换上一件挖领半臂孔雀蓝襦裙,她弯腰给铃挂了一块红穗玉佩,抬眼间瞧见她脖子上的银锁。白纸和小毫悬空立在小萤的左右,这时小毫在纸上写着:“杀生丸大将前几日去了哪里?”
铃歪头想了想说:“好像是个叫‘蓬莱仙岛’的地方。我也是听邪见爷爷说的。”
小萤心里想:“‘固魂锁’。为了子嗣?”
小萤带铃出了杀生丸设下的结界,到了大殿外。铃要召唤阿哞,小毫在纸上写:“杀生丸能追踪到双头兽的气味。”
小萤从袖子里掏出件物什,还没看清是什么,她便凌空一甩,“嗷”得一声长叫,只见一头白白胖胖的猪刹住向前滑的蹄子,转身笑嘻嘻地向她们飞奔过来。
“今天骑猪吧!”小萤把铃扶坐上猪背,跟着坐在她身后,“听说今年猪肉可贵了。”
铃扒开小萤的袖子看了又看,头号“粉头”的她赞美的词语很贫乏,只有:“小萤你真是好厉害,好厉害!让我看看你这袖子里还有些什么。”
她跪坐在猪背上,迎风张开双臂,广袖和披帛随风上下飘摇。她像一只蓝闪蝶,在刺人眼目的阳光下有隐隐地月色闪耀。
小萤用目光摸摸铃的头,心下说:“惹人怜的小可爱。”
“好开心呀!小萤。”铃仰头嗅了嗅,“我闻到了花的香、树的香、风的香……杀生丸大人总不让我走出宫殿呢。”
小毫在纸上写:“还不是怕你被妖怪捉了去。你现在是‘唐僧肉’,妖怪都要吃了你。”
“可是我很想戈薇、珊瑚、枫婆婆、犬夜叉、法师、七宝他们,”铃说,“还有琥珀。琥珀现在有好多女孩喜欢呢,可是他还没有娶亲。戈薇说他快变成战国的‘大龄剩男’了。”
“琥珀?”小萤皱了皱眉。小毫在纸上写:“你在杀生丸面前怎么叫他的?”
“琥珀哥哥。”铃说。
“孺子可教也。”纸上浮起小毫的墨香。
“可是,杀生丸大人不怎么喜欢我提起琥珀呢。”铃说,“当初杀生丸大人让我自己选择,我没想过会嫁给杀生丸大人,因为我知道自己配不上杀生丸大人。在杀生丸大人之前也有人来提过亲,琥珀他也……只是后来他们都不再来了……”
小毫在纸上写:“屁呢(划掉)。”小萤翻了个白眼,小毫继续在纸上写:“三天两头往村子里跑,又是送衣服又是送吃食,遇神杀神,遇佛杀佛跟门神似的,就差把‘童养媳’仨字贴你脑门上了,鬼才敢上门提亲!杀生丸的话得反着听,他说‘要’就是‘不要’,他说‘不要’就是‘要’。他让你选择,其实就是没得选。”
铃又崇拜地对小萤冒星星眼:“小萤,你真的好了解杀生丸大人。”
前方一座山的山顶传来隐隐地哭泣声,离得近了才看见一位年轻妇人垂目流泪,脚边有一只编筐,装满了草药。小萤连眼都懒得斜一下。
铃天性里的良善说:“小萤,那个姐姐可能是下不了山了,那座山那么高。我们去看看吧!”
小萤双手抱着胸,小毫在纸上写:“别管她。”
铃拽住小萤的袖子摇撼:“你那么善良,可为什么看见那个姐姐却不管呢?”
小萤翻了个白眼,心里骂道:“果然是缺心眼。”小毫在纸上写:“算了,就带你去看看她是个什么东西吧!”小萤一拍猪屁股,掉了个头,朝那座山飞去。
那年轻妇人见有人上钩,便把那说了千百遍的话又重复一遍:“婢子上山采药,突遇大雾,迷了路。上得来山,却下不了山去。我家就在那山脚下,婢子眼睛有疾,视物不清,求好人搭把手,送婢子回家。我家相公必有重谢。”
小萤嫌她拙劣,便是在戏台上唱戏,扮演得也是那一句戏也没得唱,就被扔下井淹死的“丙”。小毫在纸上写:“你常年采药,路况应该相当熟悉,怎么就今天上得了山,却下不了山了?”
见一支毛笔和一张软纸浮在空中竟可以自动写字,年轻妇人的脸色变了变。她定了定神,对铃说:“婢子虽有眼疾,但看你这小娘子也是面善的人,小娘子能否过来扶婢子一把?”
铃点点头,走到她面前。年轻妇人拿手来捉铃的手,小毫在纸上写道:“说你胖,你还真喘上了。小小伥鬼,也敢在爷(划掉)——姐面前放肆!”
一道白光横闪过,小萤手上多了一把唐刀。她一刀劈过去,却是刀鞘飞出去直劈年轻妇人的面门,刀还在她手上。她反手把刀立于背后,一脸的轻蔑。
伥鬼惊叫一声,因是只老鬼,有些作战经验,一把拖过铃挡在身前。刀鞘顷刻停住,悬在铃的鼻尖前。也就在一瞬间,小萤使了个刀花,眼花缭乱间将背后的唐刀掷出,一股强大的气流把伥鬼挑起,钉死在一块大石上。一团黑烟腾起,吹散后只余下一具白骨。
铃半晌都回不过神来。重新坐到猪背上,向地念儿家飞去,铃还是想不通,为什么善良总是被利用。
小萤知道她的心思,小毫在纸上写:“方才我把她钉在‘三生石’上,看到了她的前尘往事。这伥鬼生前很美貌,她的相公富有,从小便爱她,青梅竹马,顺理成章结为夫妇。但韶华易逝,红颜易老,伥鬼美貌不在,她的相公另寻新欢,左拥右抱都不肯,将她骗到山上被老虎咬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