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俩说我与你并非和离，而是我嫌你相貌丑陋，于是休了你。”
赤玉笑。“王爷退婚的时候这京城里就传我样貌不堪，看来与你和离后传闻更盛了。”
“我最见不得你这毫不在乎的样子。”许青盯着她：“我宁愿你恨我、怨我。”
“恨你什么？”
“恨我娶了你却冷落你，恨我偏要与你和离，恨我害你和你父兄被这京城人非议。”
“许青，”赤玉又笑笑：“别把自己太当回事儿。人嘛，想要的越多就越累。”
“我只是不想你忘了我。”
“我忘不了你。”她释然：“要是说忘就忘了，我当下也不会出现在这儿了。”
“那便好。”
第7章 迎妻
“二少爷，不好了，出事儿了！”许青正在灯下写字，四宝慌慌忙忙从外面闯进来。
“怎么了？”
“我刚在药铺碰见小吉，她买了几瓶跌打酒，还有好些乱七八糟的药。我再三追问，她说是给薛小姐用的。”
许青放下笔：“她出什么事儿了？”
“将军在府里设宴，请了五王爷，就是曾跟少夫人订过亲的那位庆王。王爷在将军府偶然瞧见了薛小姐，发现她并不像传言的那样相貌不堪，说是后悔当初退了这门亲事。没几日，王爷就再遣人上将军府说媒，说不嫌弃薛小姐嫁过一次，想收她进王府做妾。全京城都知道庆王是这朝中最得势的皇子，大将军觉得若是能再与庆王府结亲，对小姐、对薛家都是好事。”
“那赤玉她是……不愿意？”
“是。小姐在府里哭闹，惹恼了将军，被杖罚后还关了禁闭。”四宝叹口气：“不知道这次小姐能不能犟得过将军。”
“你这就随我去将军府找小吉。”
“啊？哦，好……”
四宝自称是小吉的表哥，请将军府的门房帮忙叫她出来。小吉随四宝走到街角，见着许青，立刻明白了他俩的来意。“小姐昨夜被罚，在祠堂里跪了一夜，今早将军让管家放了她，扶她回房休息，她却怎么都不肯起来。结果下午那阵儿饿得晕了过去，我才扶她回房歇着。”
“她如此反抗，将军莫不是已经应了王爷这门亲事？”
“尚未定下，将军只说七日内给那媒人答复。将军原本是想趁这七日好好劝慰小姐，让她自己心甘情愿地应下这门亲事。没想到小姐这般抗拒，惹恼了将军。”
“小吉，你可有法子让我见赤玉？”
“将军下令了不许小姐出府，要是再被抓住她出来是为了见您，小姐在将军那儿就更罪加一等了。”
“是啊二少爷，况且少夫人都跪病了，如何出来？”
“她出不来，那就我进去。总之我今日一定要见她。”
“你在大将军和两位少将那儿都是罪人，他们怎会让你见小姐？”四宝拦他。
“您如果愿意冒险，小吉有个办法。”
天色渐暗，街上已无多少人来往。四宝望风，许青守在将军府西院墙外，终于等到了小吉的声音。“二少爷，二少爷！就趁此时，您快些想法子越墙进来。”
四宝跑过来，“二少爷，踩我身上，抓紧时间进去。”
“多谢你了，四宝。”
许青进房，赤玉正坐桌前喝粥，看见是他，呛了一口。“你怎么进来的？”
“翻墙，你放心，无人瞧见。”许青朝她走过去，“小吉说你今日晕倒了。”
“无妨，歇几天就好了。”
“你真要嫁去庆王府？将军那里没得商量？”
“父亲的事情我哪里知道。当年王府退婚也是王爷跟父亲在朝堂上的事儿闹出来的；这回怕又是王爷有意跟父亲交好，才来定这门亲事。”
“你一向说在你心里你父兄最大。这回也是他们的意思，为何又誓死不从？”
“你就当我是自私自利吧。旁的事我都可以顺着他们，唯独嫁去庆王府，我怎都说服不了自己。我在你那府里都待不过半载，要是日后庆王殿下真的登了基，在那皇宫里我又能活到几时？”
“原来你是怕做宫里的娘娘。”
“我本是再嫁，顾虑自然比从前多，就更不能去那样的地方。”
“那你怎么打算？”
“与父亲好生商量，若是商量不成——那就只好犯浑了。”
“何为犯浑？”
“就说我在外边有了意中人，宁愿让父亲赶出家门。”
小吉匆忙冲进门来。“二少爷，将军一到府就径直往这边来，走不及了，您快藏起来。”
“小吉，你带他去床幔侧面躲着，我把帘子放下来。”
许青躲好，赤玉又坐回桌前。不多久，将军果然敲了房门。“赤玉。”
“父亲请进。”
将军开门进来，让小吉下去。“怎么又在喝粥啊？”
“想喝些清淡的。”
“我今日想了好些时候。在王爷提亲这件事儿上，父亲是有些太过自作主张了。前一回我非让你嫁那许青，害得你被赶出门来被这京城人议论，就已经有愧于你。这回的确是不该擅作主张。”
“那父亲——您答应不逼我了？可否去回了那媒人？”
“你且再想想。自你回府以来，提亲的来了，你全给回绝了。要说你在那许府受了委屈，这回想小心谨慎些，父亲也依你，可我没看出来你有半点儿去了解那些个公子哥的意思。你拒那赵襄时，我只当你是不喜欢读书人；可武将来了提亲，你又说怕人家如同我们这般，让你日后只能空守府中。如今这王爷文武双全，日后还可能成为圣上，许你锦衣玉食，你又不肯。赤玉，你终究是个女子，父亲是可以供你吃穿保你周全，放纵你刁蛮任性，可父亲不能照顾你一辈子。你对日后究竟有何打算？你若是有了心上人，大可告诉父亲；若是没有，你又何苦为难自己呢？”
“赤玉并无心上人。只是那王府……我始终觉得进不得。”
“那你要我如何去回五王爷？说你宁愿留在府里终生不嫁，也不愿侍奉他？就算不管这薛家只说你自己，这回你与王爷结下梁子，以后这京城的达官贵人，还有谁敢娶你？”
“那父亲，若是我有意中人呢？”
“那父亲就替你问问他，问他敢不敢冒着得罪未来皇上的风险娶你过门。他若是敢，父亲便依了你。”
“好。”赤玉站起身，快步过去关上房门。“许青，你给我出来。”
“什么？”
许青从帘后走出来，半跪在将军面前。“许青冒昧登门，请将军恕罪。”
“他为何在这儿？”
“我让他悄悄进来的。”赤玉说。“府里人都不知情。”
“许青，我薛家是欠了你什么，让你这般不肯放过？当日执意和离的是你，如今与她私会、教唆她违抗父命的也是你。”
“许青罪该万死。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当日许青自觉许府水深，而我自顾不暇，怕薛小姐率真单纯被他人算计，才不听将军劝告，负了将军信任。可许青无能，放纵本心，受其驱使，苦苦思念小姐，怕将军责怪，于是冒昧前来。”
“我对我这女儿做的最大的错事，就是把她嫁去了你许家。你兄长是何等的一表人才、刚直不阿，你为何如此不入流？老夫出身草莽，本不在意出身地位，所以当时不听旁人劝告把她嫁予你这私生子，如今果然是害了她一生。”
“父亲，这回错在我，您不好说出这样的话。”
“他害你被造谣、害我薛家被耻笑你不怨他，你爹说他一句大实话，你就如此听不得？我告诉你，你今日若是执意要回他许府，日后这京城人的议论可比我今日说的话要狠毒得多。”
“赤玉既然选了这条路，便都想的清楚，还请父亲见谅。”
“你若是执意跟他走，从今以后，你再也别把这将军府当作后路。无论他如何待你，我和你兄长，都不会再帮你。”
“赤玉早有准备，父亲放心。这一切都是赤玉娇纵任性、为情所困，跟父兄无关。以后赤玉在夫家一定安分守己、克己忍让，再不给父兄添麻烦。”
“许青。”
“将军请讲。”
“我要你风风光光把她接回你府上，告诉全天下人当日和离全是你的错。你可愿意？”
“只要能娶回薛小姐，许青愿意做任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