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知道她梦里的那个冉至究竟干了什么,会让符念念死的那么凄惨。可是,他知道,现实中的自己一定不会任由别人欺负她,他还想把那个对苏暄情根深种的符念念找回来。
他还想挽着符念念的手,让她永远在自己身边。
冉至在漪鹤馆留了两个多时辰,符念念确定过东厂的番子是确确实实被打发掉了,这才放冉至走人。
“等等。”符念念看着冉至的背影,忽然叫住了他。
她轻快地向前两步,踮起脚看了看,想从冉至发髻上拿下方才戴给他的梅花,“掉了么?怎么不见了?”
“蔫了,所以就掉在哪里了吧。”冉至神色淡淡,丝毫不以为意,“我得走了,我是偷偷回来的,不能在京中久留。”
符念念撇撇嘴,把布条递给他,“蒙着眼睛,我带你出去。”
冉至并无异议,只是按照符念念的话乖乖照做。虽然什么都看不见,可是有符念念牵着他,他倒是坦然的很,巴不得这地方再大一点,能走得再慢一点。
符念念带他出了小门,带远了些才解开蒙他眼睛的布,冉至也没有急着睁眼,他意味深长地笑笑,半晌才慢慢消失在符念念视线里。
随后,他绕着错综复杂的巷子疾步前行,紧接着闪身攀进不远处疾驰的马车。
闻苕已经等久了,他脸上满是担忧和无奈,“什么时候了?你还敢顶着这张脸在京城到处乱跑。”
“没办法。”冉至回应得很草率,他只顾着从袖子里拿出那支蔫了的小梅花,搁在鼻下嗅了嗅,还有香气。
他便自顾自笑了。
闻苕看着这场面只觉得莫名其妙,他嘴角一抽问道:“你怎么回事?”
“原来是这种感觉。”冉至感叹道,“怎么才能让别人对我动心?”
“哈?”闻苕越发摸不着头脑,“你倒是去城门外看看,想嫁给你冉至的女子已经排了几里地,你居然问我怎么让女子对你动心?”
“不一样的。”冉至勾勾嘴角,看着梅花的眼中充满怜爱,“她和别人不一样。”
作者有话要说:
坑已经挖好了,梅梅怎么跳呢?
激动地搓手手,嘿嘿嘿~
第42章
冉至拿着花把玩了好一阵,转而又闻闻自己的手。上面果然残留着淡淡的桃子清香味,那是方才符念念牵他留下的。
想到这,冉至不禁又回味起符念念的柔荑来。她小手轻盈,手指并不算长,但轻轻拉住冉至的时候,总让被蒙了眼睛的冉至觉得很安心。
这怎么看都叫人觉得诡异。
闻苕是真没见过冉至这副样子,往日里那个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的少傅,现在简直像个丢了魂的傻子。他不禁又仔细打量半天,这才咂咂舌道,“你脸又肿了,你知道吗?”
听闻苕这么说,冉至才开始回想,符念念起初捏着他的脸狠狠**了一番。可不知怎么的,他一点也不气,倒是符念念那强作凶恶的样子,让人觉得实在可爱。
想着想着,他的嘴角不知不觉便噙上了笑意。
眼前这画面怎么看怎么惊悚,闻苕只好无奈道:“我看你是真疯了。”
冉至还沉浸在回忆里,并未搭话。
闻苕越看越好奇,他的视线在冉至身上梭巡了半天,终于抽着嘴角问:“到底哪来的小妖精,把你的魂都勾走了?”
方才还若有所思的冉至瞬间凝神,他闲闲地瞥了闻苕一眼,“你说什么?”
闻苕一个激灵,瞧着冉至那不善的目光,立即自我纠正道:“仙女,是哪里来的仙女把你感化了?”
冉至觉得这话还算中听,于是他大发慈悲地回答了闻苕的问题:“仙女,当然是从天上来的。”
闻苕:“……”
这都是什么狗话。
“可惜她好像挺讨厌苏暄的。”冉至的眉尾向下垂了垂,乍看着纯良又无辜,“闻大人,你得帮我,帮我找个会绣帕子的人。”
“我不……”闻苕毫不留情地拒绝道。
“不用绣工太好,能绣六合同春就行。”冉至眼神飘忽,显然心中颇有盘算,根本没把闻苕的拒绝放在眼里。
“我还没答应呢,谁愿意莫名其妙上个贼船?”闻苕皱了皱眉头。
“也不是第一次了,别这么大惊小怪,苕儿。”冉至轻笑一声。
闻苕眼角一跳:“苕儿是傻子的意思的,从小就跟你说,说过多少次?你还叫?”
“苕儿,习惯就好。”冉至不以为意,他背靠车厢,担着条腿没什么坐像。手随意地搭在膝盖上,嘴角更是带着几分得逞的坏笑。这德行跟他那一身周周正正的直裰是实在不搭,可没正形的样子倒是跟七年前如出一辙。
闻苕忽然觉得眼前的人熟悉又陌生,不禁有些发怔,他已经七年没见过对方这种样子了。
自从苏暄变成冉至之后,整个人就真的被套在了冉至的模子里,一举一动都和曾经的冉至如出一辙。他彻底把苏暄的痕迹从身上抹得干干净净,面对闻苕,自然也不再同年幼时那样开玩笑。
闻苕记得,这家伙总一肚子坏水,他一度以为自己永远不会见到冉至这样。而眼前的场景,俨然就是七年不见的苏暄死而复生。
“你要是不帮忙,我就写本《苕儿传》,给天桥底下说书的天天唱,闻大人觉得怎么样?”冉至又强调了一遍。
闻苕:“……”
这家伙他惹是惹不过的,从小就惹不过,何况如今官大一级压死人,冉至就是把他气死也绝非空谈。
“成吧。”简简单单两个字,是挣扎后的最后妥协。
冉至如果真的碰到了那个能让他甘愿倾心的“仙女”,闻苕又怎么可能不帮他。
马车在城里小跑了好一阵,算来也该快到镇抚司衙门了。冉至系了斗篷,又拿面具覆在脸上戴好,才敛了敛自己散漫的眼神,“说正事,贵妃是跟腾骧卫的亲军逃出宫的,统共六个人,要下手,从这六个人查。”
“好。”闻苕点点头,“我尽快。”
“贬了官可别记我仇。”冉至又瞅着闻苕说道。
冉至被贬出京,作为冉至的亲信,闻苕自然也要被打压打压,这是不得不做的戏。
闻苕闻言翻了个白眼,“要是什么时候有刺杀你的任务,请一定交给我来。”
毕竟这世上没什么事捅一刀解决不了的,如果不行,那就再捅一刀。
面具下传来一声冉至的嗤笑,闻苕还没来得及多说一句,换完行头的冉至便已经翻身下车,径自进了衙门。
看着他走远,闻苕终于摇摇头。
苏暄已经顶着别人的身份活了七年,而为数不多做回自己的时候,偏偏还得用张狰狞可怖的面具示人,不敢在人前露出真容,
今后若是永远这样,那也未免太惨了。
马车里穿来一声浅浅的叹息,可这声音太小,几乎是发出的同时就全然隐没在空中,再无半点踪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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符堇年新做国公,恰逢生辰,便借机遍邀宾客来英国公府设宴。
符念念和尤氏替符堇年料理请柬,这才发现来的人果真不少。有些人是来结识新贵,有些人是来拓展圈子,还有些纯粹是被请来凑热闹的。
比方说裕王朱宁杭和他的胞妹谊德郡主。
符念念很早之前就听说过这位裕王。
他本在山东就藩,因着先前救灾的功劳,被皇上一旨诏书召回京来犒赏。
裕王年幼袭位,博览群书,是皇室宗亲里出名的青年才俊。而且传闻他的母亲是山东很有名头的美人,故而裕王和谊德郡主也都相貌出挑。
朱宁杭二十有五,却至今没有婚娶,如此内外兼修满腹经纶的王爷,是女子们梦寐以求的婚嫁对象。正是有这个原因,好些京中名媛都循着来参加英国公的生辰,只为一亲裕王的芳泽,若是走运能被看上,那就更是天大的喜事了。
不过符念念对这个没有任何兴趣,她低头拽出塞在袖子里的手帕看了看,六合同春绣得歪歪扭扭,只觉得实在是有点上不了台面。
但是也只能这样了,谭氏去世得早,没人教她女红这些东西,何况只要这帕子能塞在苏暄身上坑到他,随便绣绣也就行了。
客人们陆续到齐,符堇年忙着招待人。符念念要等到宾客们酒酣胸胆之时,再为大家演一出活捉登徒子的好戏,所以她眼下只躲在花园的池塘边跟软软喂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