扈樱出了城后提出异议:“现在也不怕那些人追上来了,我们是不是停一停研究一下,看看到底该往哪个方向去?”
白瑁道:“这些日子,我们总是循了各种线索研究该往哪个城,可总也找不到,不如这次就随机找一个城,说不准会有新的发现。”
扈樱想不出什么理由来反对,只能跟着白瑁往前走了。
两人脚程快,不过半日功夫,在夕阳西下前进了一座名叫眉州的城。
入城后,当然是先寻住处。两人在城中转了几家客舍,在经过一家颇大的客舍时,白瑁甚是眼熟,停住了脚,指着那书有四方馆的牌匾对扈樱道:“我们以前来过这里的,而且就是住在这家客舍的。”
第218章
扈樱立刻盯着那牌匾似在回忆思考,沉默了好半晌后,她才略带迟疑地说道:“你确定我们在这里住过吗?我一点都不记得了。”
白瑁很确定的点头:“我们肯定在这儿住过。”
扈樱道:“那我们还住这儿吧?”
白瑁摇了摇头,放弃道:“算了吧,我们还是找家小一些的,这家客舍的房钱太贵了。”以前两人对银钱没概念,一路铺张浪费,将身上的钱迅速消耗一空。如今身上不过就几两银子,自然是要省着些花的。
特别是在寻了许久之后突然有了新线索,最后却因为没有算计缺了银钱而放弃,白瑁觉得那样会很后悔的。
扈樱又劝了几遭,终于还是被白瑁和无情的现实说服了,蔫头耷脑的跟着白瑁找了家极小极便宜的客舍住了。
等两人收拾停当,已是天黑,在这客舍内吃了一顿简单的晚饭,又趁着店小二送水时打听了一番附近的名胜古迹后,歇下了。
夜深人静时,白瑁醒了过来,一睁眼就看见扈樱正睁着一双眼盯着自己。
扈樱见白瑁忽然醒来,有一丝慌乱地挪开了眼,轻声问:“是把你吵醒了吗?”
凭心而论,扈樱便是一直醒着也并没有发出任何声响,白瑁并不是因为扈樱而醒的。她是又听见了袅袅琴音才醒的。
自在寻芳楼内提过一次琴声后,白瑁后来又提了几次,但扈樱次次都说没有听见。这琴音似乎只有白瑁能听见,白瑁就留了个心眼。每每在半梦半醒时听见琴音,虽然觉得很是心安,但是,白瑁仍是试图从睡梦中挣扎出来,但每每都未成功。
今夜,白瑁成功的醒了,那琴声似乎也嘎然而止,再听不见了。
白瑁摇了摇头,说了自己醒来的缘由,又问扈樱:“你怎么还没睡?”
扈樱皱起了那双修长的眉,烦闷道:“睡不着,这房间内总有股难闻的霉味。”
小客舍的房间当然不会有好条件,被子铺盖都有一股终年潮湿的霉味,两人如今是将那床上的铺盖都卷起放在了椅子上,和衣而卧在木床板上。
但房间内的味道确实难闻,白瑁不过是尽量忽略而已。
见扈樱这般说,白瑁起身去开了窗。
这个房间内只有朝北的窗。北窗一开,北风带着深秋的肃杀之意呼啸而至,虽是带来了新鲜空气,可是房内的温度也跟着下降了不少。
好在两人并不畏寒。
白瑁问:“这样可好些?”
扈樱仍是皱着眉点点头:“好一些而已。白瑁,你怎么就能这样容易入睡呢?”
白瑁知道她不过是牢骚并不强求回答,笑道:“快睡吧。”
这时琴音也随着北风而至,不再是飘渺的不真实,而是清晰可闻的。
白瑁立时僵住了,站在窗边怔了好一会儿才小心翼翼地问:“你有没有听见什么?”
“有人在弹琴。”扈樱没有任何犹豫地回答,听了一阵,又赞道,“这人琴艺颇高妙。”
白瑁略放下了些心,这说明并不是幻听。但这琴音与她半梦半醒间听见的也很相似,都能令人平心静气。
伴着这琴音,两人终于都睡了一个好觉。
到了第二日,白瑁又去买纸笔。
这回两人没有遇见那般蛮横的店家,顺利地找到了一家小小的书斋。
那店面躲在街角边缘,很不起眼,进门后摆设倒也雅致,墙上挂的字画虽不能与名家相比,也还有几分意趣。
进门这么一扫,两人就对这间小小的书斋有了好感,比那前一日遇见的李氏书画铺好了不知多少,两人的好感也上升不少。
那掌柜是一位留了一把花白胡子的老人,说话也是极风趣,并不因为两人是个面生的姑娘家而欺客。在得知了两人只想买些最便宜的笔墨纸砚后他仍是笑呵呵的,热情地介绍了几类便宜的纸笔,开了个极公道的价格,最后细心地将这几样东西包好递给白瑁。
纸笔买的的很顺利,白瑁自然心情舒畅,回头喊扈樱一起走。
此时,扈樱正在一旁仰头看着一幅画。
那幅是一幅猫石图,笔法还有些生涩,布局平淡,但那只猫却画得很有意思,眼眸灵动,浑身都透着娇憨慵懒。
扈樱指着那只猫,一语双关:“这猫很像你。”
白瑁也瞧了好一会儿,笑回:“我有胎记的,她没有。”
那幅猫石图不过是个小插曲,两人聊了两句后就回了住处。
白瑁便铺开了纸,磨了墨,开始在纸上一点点绘出曾走过的城镇。
整整一个下午,两人就在北窗下边想边画。虽然将去的路程忘了,但回的路程两人都记得清楚明了。
从寻芳楼所在的州城开始,一路往西,最初是一条虽然有些曲折但总体还能看出向西走向的路线,渐渐地走过的城市开始目标不明晰了,忽而往北忽而往南,总是在绕路,但好歹还是在勉强往西而来。到了最近几月的行程,目的地变得扑所迷离起来,完全看不出她们具体该往里去,只是在不停地绕路,东西南北皆是走过,一路风尘仆仆赶路时不觉得有什么异样,如今将路线一画出来就发现,这些州县来回穿插,有些州县其实距离十几天或一个月前走过的州县靠的极近。
将这几月的路线画出来后,仿佛形成了一道厚实的弧形屏障。这道弧形屏障大致南北走向,弦弓突出向东。
两人在这道屏障上来回奔波再无突破,除了目前所在的这座眉州城。
眉州仿若是破开这道屏障的一支小箭,微微向西插入。
白瑁瞧着那图好一会儿,终是指着图,迟疑地开口:“我们应该往这个方向而去。”
扈樱也盯着那图瞧了好久,听见白瑁的话后,她慢慢地说道:“我们这样凭方向和距离作的图会不会不准?”
白瑁也有些怀疑自己了,有些烦恼,如果能有份更准确的舆图就好了。
这时窗外又传来了熟悉的琴音。
白瑁向窗外瞧去。窗外已是黑夜了,隐约间能听见人们喊撒野的孩子们回去吃饭之声,也能听见夫妻为了柴米油盐争吵之声,还有那责骂孩子之声,婴孩的啼哭之声,遇上喜事的开怀笑声……这种种声音汇在一起形成了人间特有的热闹气息,但那琴音就穿过了这些嘈杂的声音悠然地传入耳中,连带着这些嘈杂声都变得优雅悦耳起来。
白瑁静下心来向北眺望,透过那层层屋檐与如墨黑暗,仿佛能看见坐落在城北的那座威严宏大的建筑群。
寒风从窗外吹来,将桌上轻薄的纸卷起,白瑁随手拿了一只茶杯压住了。她下了决心,道:“我去趟州衙。”
扈樱一愣,并不明白白瑁的意思。
只听白瑁接着解释道:“我去州衙偷舆图。”
舆图是军事机密,只有少数几处地方能存放,州衙内肯定有。
扈樱惊愕之后大笑:“偷窃这种事一般都是鼠类会做的事,你作为能捉鼠的猫居然要行鼠辈之事。”
偷偷溜进州衙对于已修炼了几百年的两人而言并不是难事。
两人从北窗跃出,也不飞檐走壁,化成两道清风贴着屋脊直飞州衙。
地上的人们并不能看见她们,仍在各自忙着自己的事。好在州衙内也早已散衙了,除了偶尔一两人外,州衙大堂二堂内都基本无人,两人虽对这州衙内地形不熟,但在里面尽情翻找也未惊动他人。
找了许久,两人终于找到了一份舆图。白瑁将那舆图展细看,有些失望,这不过是一份眉州全境和部分邻近州县的舆图。
白瑁的失望一直延续到回到小客舍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