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断苍梧(21)

作者:尉迟轻尘 阅读记录 TXT下载

独孤璟无心说出的一句话,谢峤并未放在心上,同行的卫绾却心神不宁。他总是回忆起一些逝去的画面,凛冽的寒风,路旁的布衣术士,缥缈旷远的声音撞在他的心上——“即鹿无虞,惟入于林中;君子几,不如舍,往吝。”

“卫相?”

卫绾猛然回神,看见来府上看卫珩夫妇的明瑟奉了杯茶递给他,他马上接过来,“多谢郗女郎。”只有明瑟一人注意到了卫绾的魂不守舍,虽然疑惑,但并不点破。卫绾推说有公务未处理,起身走了。众人恭送,待他走远后,一直略有压抑的气氛一下便活络起来,卫珩陈潆在和卫家兄弟说笑,同刚才简直判若两人。

“茶点快没了,我去吩咐她们添些,你们先聊。”陈潆嬉笑之余起身娉婷走了出去。卫珩的大哥立马冲卫珩挤眉,“你小子好福气,就你那性子,遇到五弟妹这么好的女郎,以后懂得收敛一些,别总出去惹事。”

卫珩老大的不情愿,“大哥你这话我可不爱听,谁惹事了,我多正经一人啊,再说,阿潆就喜欢我这样的,哈哈哈。”

明瑟暗暗扶额,忍住没笑出声,卫家大哥捧腹,“五郎你,当着郗女郎你害不害臊啊。”卫珩笑得眼睛眯成缝,“明瑟都习惯了是吧。”明瑟不屑,“是是是,您五郎君说什么就是什么,我去帮阿潆,您先歇着吧。”

卫珩边说着:“明瑟你等会儿,我也去。”一边麻利地起身,一溜烟地跟上明瑟往厨房去了。

屋里众人笑得累了,渐渐都没了话,气氛一时有些沉,不知谁嘟囔了一句:“五郎待郗姑娘这光景,倒颇有些像当年待沈家那一位啊。”片刻的安静,有人弱弱地接话:“若是没出事,说不定现在跟卫氏结亲的是沈家呢。”“五郎太跳脱了些,跟沈家二姑娘倒不是十分般配,只是玩得好而已。”“沈二姑娘也是可惜了,郗女郎性子倒是有些像她,也难怪五郎待她亲切……”

一直沉默的卫家大郎马上出言道:“行了,都过去的事情提它做什么,别说了,他们一会该回来了。”

而此时正被议论的人儿去取茶点的路上边走边窃窃私语,卫珩满面思虑重重,“如果你猜得不错,整件事比我们想象的要复杂得多,不过找到了证据,我们也算是多了一些胜算。”

原来前日明瑟在悲田院楼上翻找资料时,取出所有文书,一时没抱住,最下面的一叠文书不慎掉落,“砰”的一声,激起浮灰一片。明瑟放下手头的东西,拂开浮灰,无意间发现箱底的异样,似乎存在一条不寻常的缝隙,联想起刚刚文书掉落时发出的声音,似乎这箱底另有空间,遂俯身敲敲打打,偶然发现箱底的暗格。打开见薄册一本,上面竟清清楚楚记载悲田院未记于明处的支出,想来是往昔某位悲田使的自保之策,她随意翻了翻,便知它的分量。她不动声色地将之塞于袖中,秘密带回家中暗藏起来推敲以备后用。

厨房里陈潆正和侍女一起分盛汤羹,旁边的茶点已经备好。“阿潆,你和五郎先把茶点端回去吧,汤羹我稍后带过去。”明瑟说。

“不用了明瑟,你是客,怎么好总麻烦你。”卫珩随口说。

陈潆倒是没说什么,明瑟撇了他一眼,“让你陪阿潆回去,谁让你说这些没用的了。”说着接过陈潆手中的汤匙。

“那谢谢你了明瑟。”陈潆不好意思地笑笑,卫珩端起托盘,“走吧夫人。”二人并肩走了出去。

明瑟看着他们的背影,一对欢喜壁人,终于相携执手,没有明谋暗算,只有真诚相待,她是真心替他们高兴。但又不可避免地有一丝落寞,因为,这样的感情,终她一生,怕是没有机会遇到了,就算遇到她也不会去妄图拥有,因为他们是在人间、在阳光之下生活的,而她不是。但她永不会悔憾,因为有些事情,是一定要有人去做的。

第24章 身陷险境

天气更凉,一阵秋风扫过,路上的行人有些穿得单薄,不觉一阵寒噤,拢着衣服匆匆走过。旬休在家的卫珩被告知有客找,出门一看,原是郗府的舒林。“林叔,怎么了?”

“卫郎君,你有没有见到我家姑娘啊?”舒林神情中透着一丝焦虑。

“她不是应该在悲田院吗?”

“话是这么说,早上姑娘也去悲田院了,可是刚刚悲田院的一个小吏来问,说姑娘今天没去,也没告假,不知是否有恙。我这就觉得不对劲了,故来问问卫郎君有没有姑娘的消息。”

“我没见到她,林叔你别担心,咱们沿着去悲田院的路线分头找找吧。”

卫珩走了一会,问的人都说不知,无意间听到一声马嘶,跑过去一看正是明瑟的坐骑,在树丛下转着圈,打着响鼻,旁边则不见明瑟的影子。他连忙去问路口的一个面摊,老板听他说完,想了一会,一拍脑门:“你还别说,我记着有这么个姑娘,她早上骑着马走到这,好像看见对面巷口那什么人,下了马走过去。我这不好奇嘛就多看了几眼,那人好像带着个面具,但一眨眼的功夫就不见了,那姑娘好像也愣了一下,我见她往那边追了,之后就再没回来。”

卫珩听罢,暗叫不好,谢过老板径直冲去元和驿。独孤璟前些时日率凉国使团回了上都,但鲜于鹤亭未在其列,而是受命逗留在祁,准备动身处理边境事务。跑上了三楼敲门,门开了,鲜于鹤亭站在门口。

“卫大人找我有事吗?”

卫珩二话没说跨步进屋,边行了个礼边暗中环视了一圈,并未看到其他人,遂对鲜于鹤亭说:“鲜于将军,我有个朋友在这一带不见了,不知您有没有见过她?”

“哪位朋友?”

“悲田使郗明瑟。”卫珩正正看着他,虽然看不到他面具下的神情,但那双眼睛,却的确没有半分波澜。

“我今日是出去散了会步,但是并未见过郗姑娘。”鲜于鹤亭顿了一下,反问卫珩:“卫大人同郗姑娘很熟吗?”

卫珩缓慢而清晰地说:“我们其实小时候就认识,只不过后来她离开了鄢城。我还记得小时候她大哥送了她一条金鱼,一起看鱼时还溅了我满身是水。”

“你说什么?”鲜于鹤亭有一瞬间的失神,卫珩清楚地看到了,知道明瑟所料果真不错,心中是五味杂陈。不管这个男人今日对明瑟做了什么,如果她的猜测属实,现在鲜于鹤亭应该明白她是谁了,犯下的错误也只能尽快由他自己去纠正。

“既然将军没见过,那我就先走了,将军若是有她的消息还望告知。告辞。”卫珩不动声色告辞离去,走到楼梯尽头,停步细听,并没有关门的声音,鲜于鹤亭一动不动站在门口。卫珩又是高兴,又是担忧,只盼明瑟不要出什么事才好。

此时的郗明瑟从昏迷中悠悠醒转,发现自己躺在地席上。这是一个不大的房间,一个男人正坐在旁边的几案前悠闲地品着茶。看清了那人是谁,她一激灵后退了几步远,靠在墙角。

“澹台容与?这是什么地方?我怎么会在这?”

澹台容与从容的咽下茶水,放下茶杯,抬头望向她,看到她满是戒备的目光,一撇嘴笑了笑,“郗大人的问题还真多,这里是我家,至于你为什么会在这,那要问你自己啊。”

郗明瑟回想早晨去悲田院的路上,她看见鲜于鹤亭在巷口闪身而过,好似在刻意等她。逡巡片刻,还是跟了上去,哪知绕过一条巷子,鲜于鹤亭不见了,四下无人。她暗觉不妙,刚想折回,就被人击昏。

想到这里,她看向澹台容与,“是鲜于鹤亭?”

“不是所有戴面具的人都是鲜于鹤亭。”

“你不用混淆视听,我知道那就是他。”

“你这么笃定,就不怕被灭口吗?”

“难道落在你手里,还会有更好的出路?”

他显出一丝微微的笑意,拿起案前放着的一页纸,扬了扬,“某年某月,拨银往工部以疏善渠堰,银两是到了,却没见什么工程,今岁这水患倒是漫延的厉害,这说明什么?”他把纸往地上一扔,说道:“荀绪是大冢宰的妻舅,是工部尚书,你本是大冢宰举荐之人,我实在不明白你为何秘密查访这些对大冢宰不利的证据。”

明瑟看看那页纸,笑了笑:“我从未见过这些,既然是鲜于鹤亭给你的,你应该问问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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