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了个小侍女过来,让她将我刚才买的点心拿上来。
“鼬先生,何不尝尝点心呢?是百年老店出品的生八桥和团子,再淋上一点桂花蜜,再美味不过了。”吉原的说话方式很有特色,低柔缓慢,尾音袅娜,字节之间音色勾连,像逶迤的轻纱飘然而过,似有若无地勾一勾人心。我苦练了好几天才算练成,深感自己又点亮了一个技能点。
那头的五月太夫抽空对我怒目而视——那点心本来是给她买的。
团子是三色团子,粉色、绿色和白色排在一起,又被金黄的桂花蜜衬托出更多的甜蜜软糯。鼬的目光落在上面,不动了。
而后,他又看我一眼,长长的睫毛颤动一下,眼神还是古井无波似的深沉。
夜色更深。当鬼鲛撺掇鼬把我带回房的时候,他默认了,引得鬼鲛又称奇几句,还来调笑我多么幸运,说这位鼬先生可是从来对女人不假辞色。
云井脸色都变了。振袖新造相当于见习生,惯例是不接客的,而是要先花一两年造势,宣传出足够的艳名,再以高价拍出初夜,此后才算正式踏入风月名利场。她并不知道我对雪椿的打算,只以为我离开后雪椿还会回来;今夜松之屋已经赔上一个五月太夫,要是再损失一个下任花魁,这吉原第一的名头就保不住了。
她强笑着说些好话,想用另外的游女将我换下来,但鬼鲛轻轻一声“嗯”,她就深缄其口,只掩饰不住的一脸心疼。
至于我,自然是守好食物链下端的本分,规规矩矩低头听任安排啦。
三味线的音色远去了,灯火也被阻隔在门外。我推开窗,探头看了一眼外面的世界。窗外星星点点的灯火已然熄灭大半;即便是吉原,也到了好眠的时间。没了灯火和声色的映衬,夜色中的町屋都显得灰扑扑的;深秋的月光洒下来,清辉似水般荡漾,笼罩得此间一片微白,连那些艳丽的红灯笼都变换头脸,成了凄清一片,好似三途川旁开出的彼岸花。
关上窗,回头就看见他沉默地站在原地,被高高的衣领遮去了大半张脸,只有眉眼还熟悉又陌生。毕竟是三年不见了。
我做了个手势,是暗部常用的一种,含义是“四周是否干净”。“干净”意味着没有窃听和监视,可以放心说话。
等了好几秒,他才回了我一个肯定的手势。这下我就确定了。
“乌鸦,请解除幻术,否则我不能相信接下来的情报交流。”我摆出一张严肃的脸,开始信口胡说。“乌鸦”是鼬在暗部的代号;关于他的档案已经被封存起来,我颇花了些力气才查出来。
他眉眼微动。
四周环境漾出水一般的波纹。我眼前一花,随即赶到些许恶心;这是写轮眼幻术解除的后遗症。如果我猜得没错,一踏入房间他就使用了幻术,打算听听我的真话。我戴着查克拉压制的器具,反抗不了他的幻术,就算可以,我也不打算闹出引人瞩目的动静。
就是要有这种谨慎,才不愧为深度潜伏的间/谍。
月光透过纸窗,勾勒出细细的木栏。这一幕是不是和三年前有些像?所不同的是三年前我一无所知,现在我却已经一点点凑好了真相的拼图碎片。
“木叶的暗部?”他用一个尾音的些许上扬表达了疑惑,却听不出喜怒。真是冷淡到极点,连月光都比他更浓墨重彩。
“代号巽风,负责铁之国的情报工作。乌鸦,火影大人需要知道你潜伏三年所探得的情报。”我继续板着脸胡说八道,心想他最好就这样上当受骗,乖乖把前因后果一股脑告诉我。要真是这样,以后木叶谁搞个“火之意志小金人最佳演技奖”,很应该把奖颁给我。
鼬定定看我良久,最后忍耐似地,轻轻吐出一口气。
“你在做什么……夏月。”
啊,我得不到“火之意志小金人最佳演技奖”了,这可真叫人伤心。
作者有话要说:雪椿是su□□u一盘买不到的眼影(怨念
也是sailor的一款钢笔
共同点是都蛮好看的【喂
重逢√
第24章 共犯
“‘晓’的目的是什么?”
“……”
“‘晓’都有哪些成员?”
“……”
“‘晓’的首领是谁,基地在哪里?”
“……”
我双手抱胸,自认气势万千。
“你确定要一直和我保持沉默吗,乌鸦君?”我说,“如果不能将情报传递出来,谁家还要培养间/谍?这些问题都是我们始终在追查的。还是说你更乐于看我们无头苍蝇似地查探敌情,多送几条无辜的人命出去当垫脚石?”
这个指控终于让他有所动容。鼬垂眸想了想,才开口回答我刚才的问题。
原来“晓”组织的最终目的是收集尾兽并实现世界大同。这个目标可真是……好吧,可能所有NGO的本质都是一群反科学反建制的中二无脑高功反社成员集群,身为一个正常人,我应该用客观的目光看待这群奇葩。
屋里只亮了几盏壁灯,光线黯淡,却莫名有些温馨。我一边卸掉脸上厚重的妆容,一边考虑家国大事,还听见他低沉清冷的声音流过耳边。
“宇智波斑……你真的认为‘晓’的首领是那位出走的族长?那他可真是活了很久。”我消化着这个惊人的情报,“确实,如果是斑的话,当然有实力操控九尾袭击木叶,也有足够的魄力压制一群实力高超又桀骜不驯的叛忍。”
我都要相信那个幕后黑手是宇智波斑了,鼬却摇摇头。
“一开始我也是这么认为的。但这段时间接触下来,我有了新的想法。虽说面具人的实力和谋划都很有说服力,但言行举止却没有老年人的沉沉暮气。”他沉吟着,“反而更像年轻人。”
“年轻人?但是上一代和我们这一代人里,并没有听说哪个族人达到了这样的程度。”我回忆着家族的资料,“要么是遗落在外的血脉,要么是……已经被推定死亡却没能看见尸体的那些族人?”
“两种可能性都有。”鼬平静地说,看不出丝毫惊讶或困扰,“继续观察应该能有进一步的结论。”
我想了想,没能想出太好的话,只得干巴巴地说一句:“不愧是鼬啊。”
他没有回答。比以前更沉默了,却也是可以想见的结果。他没有看我,只盯着桌上的灯火;那是一盏做成烛台形状的台灯,提供微弱却稳定的光亮。那光照亮了他的眉眼,又被黑色的衣领挡住。
我伸手戳了戳他的衣领。没反应,就再戳一戳。
“夏月,其实火影并没有让你来联络我吧。”他说。
“但我迟早会知道。早点知道就可以早做准备,难道不好?”我继续百无聊赖地戳他的衣领,“你有什么想问我的?佐助过得好不好?还行吧,心理状况不太稳定,我觉得多交交朋友对他有好处。木叶近来如何?非常和平,这要归功于大家的共同努力。嗯,还有什么呢……对了,鼬,你打算什么时候告诉佐助真相?”
“不说话?那就是不打算告诉他。好吧,我猜到了。”我收回手,继续托着下巴,不觉叹口气,想佐助真可怜,他哥哥不告诉他真相,我也什么都不能说。
但这种隐瞒只是暂时的。我已经想好了。
“鼬,你是怎么认出我的?是不是桂花蜜和团子?”
他没有否认。我有些高兴起来。
“临时买的呢,幸好我灵机一动。”我可真是个小机灵鬼。
“你……”
鼬再度抬起目光,凝视着我。就像小时候那样。
“夏月,你还好吗?”
好不好呢?我回忆了一下这几年的生活,为难地发现这是一个不大好回答的问题。不过,谁说一定要说实话了?
“挺好的呀,衣食无忧,也算事业有成,还有自己奋斗的目标。”我对他笑,“还能喂喂路过的乌鸦。”
他的神情纹丝不动。灯光汇聚在那双漆黑的眼里,却像贴上去似的,没能照出任何真实的情绪。我早就看不大不出来他的真实想法啦,并且,我也接受这个现实了。
只是那属于“晓”的外袍还是很刺眼;漆黑的衣物衬出血红的云朵,还悄无声息遮蔽他的脸庞。本来已经很看不透了,还挡一大半是什么意思,增加难度吗?
我凑过去,想把他的衣领扯开,但接着我就发现这件毫无设计品味的外套居然没有拉链,材质还非常倔强,一松手就弹回去,根本摁不住。连个衣领都跟我过不去,真是岂有此理。我怒从心头起,干脆摁住他的衣领不放,就这么平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