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在跟品酒!”任秋雁气得快发了疯,“是不是看上了那东秦太子?所以说话都向着东秦。要是觉得东秦的酒好,那去东秦生活好了,还赖在歌布干什么?”
白鹤染笑了,“不是我赖在歌布,而是在歌布还有我要做却没有做完的事。表姐,姨母说得对,不要太惊讶,也不要太在意我做了什么说了什么。若是信我,那便也不要去在意这场赐婚。琴扬公子是的,谁也抢不去,淳于萱今日得到的一切,不过一场镜花水月罢了。总有梦醒的那一天,待梦醒之后她就会发现,不过是空欢喜一场。”
“空欢喜吗?”任秋雁听着她的话就摇头,“这怎么可能是空欢喜,当她与琴扬公子跪下谢恩的那一刻,当琴扬把赐婚的圣旨托在手中的那一刻,一切就已经注定了。”
白鹤染没有再多解释,总不能告诉任秋雁,一起叩拜的人根本就不是琴扬,那个接过圣旨的人也不是琴扬。至于什么圣旨接了婚事就算,那更不可能了,歌布的国君哪有权力为东秦的皇子赐婚,今日这一切,不过是一场笑话罢了。
“究竟是谁?”任秋雁还在执着于这个问题,“我应该管叫什么?”
白鹤染看她,眨眨眼道:“孟书和啊,应该管我叫孟书和。”
任秋雁顿觉上火,别过头去再也不想跟她多说一句话。白鹤染反扯了她的袖子,小声问道:“跟打听个事儿,今儿这些与宴宾客里,有没有凤乡城的城主大人?”
“恩?”任秋雁一愣,“自然是有的,城主是正二品官员,当然要来参加宫宴。”说话时就皱了眉,“问这个干嘛?不会又要生出什么事端来吧?我可告诉,莫要再招惹是非,今日闹得已经够乱的了,指不定过后国君想起来就得找孟家的麻烦,要是再生事可没人保。”
“我可以自保,不需要别人。”白鹤染拍拍任秋雁的肩,“但是得清楚,孟家的麻烦不是我找的,而是原本就有的,否则书和也不会死,孟夫人也不会神情恍惚认错女儿。所以不要总觉得是我在生事,许多事情得反过来想,得站在另外的角度去看。与书和是好姐妹,难道不想为书和报仇吗?不想知道书和究竟是怎么死的吗?”
两人正说着话,忽然就听大殿上传来“哇”地一声哭嚎,是个小孩子的声音。
所有人都顺声望去,这才发现突然大哭起来的,是一位小公主……
第1205章 东秦太子简直不是个东西
此时国君已经准备收宴了,歌姬舞姬都主动自觉地不再进来,朝臣们也不再推杯换盏,就等着国君陛下一声令下,大家起身磕个头,然后一起出宫。
可收宴的话淳于傲还没等说出口,就听到了那小公主的哭声,哇地一下,响彻霜月殿。
大哭的小公主看起来六七岁模样,正与她的姐妹们坐在一起,一个个都带着慌张的神情,看向那些抱在一起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的夫人和妃嫔们。
她在公主堆儿里算是稍微大一些的,所以大概能听懂一些大人们的话。她的母妃是余嫔,也在今日与宴的妃嫔里。只是她认不出哪一位是她的母妃,只听人说是个穿淡绿色宫装的。可今日穿绿的娘娘有两位,她分不清。
现在妃嫔娘娘们都回到了娘家母亲的身边,听这意思是父皇要遣散后宫,再也不要这些女人了。那她们怎么办?她们这些公主和皇子们怎么办?
小公主一边哭一边看向对面男宾席首坐着的那一桌皇子,想了想,大声地响:“皇兄,皇弟,咱们怎么办啊?母妃们都走了,我们可怎么办啊?谁要我们啊?”
此言一出,那些妃嫔娘娘们也反应了过来,是啊,她们走了,可是她们的孩子怎么办?不管国君有多残忍,但孩子是无辜的呀!这些孩子也是她们身上掉下来的肉,是亲生的呀!
小公主的哭闹引起了所有孩子的共鸣,不管是皇子还是公主此刻都慌了神,因为他们意识到了同一个危机,那就是:从今往后他们在皇宫里该如何生存。
温贵妃有些坐不住了,急着开口问身边余嫔:“那个是不是三公主?是你的孩子?”
余嫔有些茫然,“是吗?是三公主吗?姐姐,我不太认得,我从来没见过三公主。”话是这样说,但是眼泪却止不住地流了出来。母女连心,即使从未见过,但她依然能从那个孩子的眼角眉稍中看出与自己的几分相似。“好像真的是三公主,是我的孩子,是我的孩子啊!”
她扑了过去,不管不顾地把那个孩子抱住,失声痛哭。
三公主哭得更甚了,因为抱住自己的这个人就是穿着浅绿色的裙子,她之前偷偷地看过这位娘娘好几次,心里不停地思考着这位是不是自己的母妃。
“你是余嫔娘娘吗?”三公主怯生生地问道,“是不是余嫔娘娘?”
余嫔用力点头,“是,我就是余嫔,你是三公主对吧?你是叫紫儿,对吧?”
三公主也拼命点头,“对,我是叫淳于紫,我是三公主。母妃,你是我母妃对吧?母妃,紫儿终于见到你了,母妃你要去哪里?你是不是不要紫儿了?你走了紫儿怎么办?谁管紫儿啊?父王还会要我们吗?还会承认我们吗?母妃,我们到底是谁的孩子?到底是不是公主?”
随着这一声问,随着这一声声母妃叫起来,越来越多的皇子和公主站起身,开始在大殿上寻找起自己的母亲。还有些人在殿内找不到就冲到殿外去,大声地喊着:“我是七皇子,谁是静贵人?谁是我的母妃静贵人啊?”
一幕幕母女母子相认,这场面简直称得上是震撼。人们看着皇子公主们跪在自己的母亲面前,一遍一遍地说着“母妃,孩儿终于见着你了”,也一遍一遍地问着“母妃,你离宫了孩儿该怎么办?”。不管是朝臣还是女宾,所有人都抹起了眼泪,白鹤染也不例外。
她对任秋雁说:“有些事虽是在计划之中、在谋算之内,但若能借着这一场谋算成全一些情份,拯救一些受苦受难的人,也不失为一件功德。”
任秋雁抓住重点:“你在谋算什么?你的计划又是什么?”
白鹤染却摇了头,不再与她说话,反到是扬声开口,向着高台上方的国君道:“既然要换一个后宫,那不如把这些皇子公主们也一并换了。有些人恨你半生,可但凡你成全她们一次,她们也会一生记着这份恩情。比起那么多人的后半生都恨你入骨,冰释前嫌才是更好的选择。国君陛下,多积德才能换来福报,而您现在最需要的,不正是一份福报吗?”
淳于傲把她的话听在耳里,起初是愤怒,待听到最后时,却忽然反应过来自己的确是需要一份福报的。不管是萱儿大婚当日请出前太子的事,还是隐疾得治这件事情,都让他主动自觉地就往“积德”二字上靠。他这一生都不信邪,更是从来都不相信报应,他甚至还说过,如果真有报应,他做了这么多事,甚至还杀了自己的父亲,报应早就该来了。可他还是好好地活着,还是好好地坐在国君这个位置上,可见没有什么天道轮回因果相报。
直到有一天,巴争问了他一句话:如果真的没有报应,那陛下为什么再生不出孩子?
他方才恍然大悟,原来所谓报应,并非只有让他死去这一种,而是老天爷换了另一种方式报应给他,让他这一生都有无尽的遗憾,也让他终极一生都在想尽办法弥补这个遗憾。
他想起巴争的这句话,便对白鹤染所提议的福报上了心。
而这时,一群皇子公主也都跪到了大殿上,由年龄最大的一位皇子为代表开了口,向着高台上方的国君道:“父王,儿臣最后一次这样叫您。不管事实真相如何,我们都明白,我们这些孩子再也不能像从前一样无所顾忌地住在皇宫里了。即使传闻是假,这件事情也终究会成为一个阴影,存在于父王的心里,一生都会介怀。所以我们不能再住在皇宫了,我们不能成为父王的污点,不能让父王一见到我们就想到从前那些种种过往。”
这位皇子郑重地向淳于傲磕了个头,再道:“真相已经不重要了,我们也不想知道自己到底是谁,只记着这辈子能做几年父王的儿女,就已经是老天爷的恩赐。父王请放心,即使是离开,您在我们心里也依然是父亲,我们也始终都会记着在少时,您给了我们最好的教导,和最好的生活。现在,儿臣恳求父王,让我们离开吧!离开皇宫,去过自己的生活。我们还皇宫一个清静和清白,您就当从来没有过我们这些儿女,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