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罪赎(65)

过了许久,上官黎有侍无恐地掷出一棋。上官嫦接着投下一棋,等着上官黎随她出棋,只是等了半晌,上官黎也毫无动静。她低头一看,原来,那长着雄伟髯毛的狮子狗,正舔着他红润的掌心。“小狮子,快点过来。”上官嫦一唤,狮子狗竟机灵地跑向她,“小狮子,快爬下。”她再唤一声,已见狮子狗极通人性乖乖地爬下。“哥哥,轮到你走棋了。”她提醒上官黎说。

谁知,出乎她的意料,上官黎又呆愣了。上官嫦一望,他目光若痴,游走神宫一般。为此,上官嫦缓缓流下了眼泪。“为什么哭?”须臾,上官嫦听见上官黎对自己说话。她简直惊讶极了,目光霎那移向了他。上官黎轮廓分明的脸庞上,一双炯亮的眸子注视着她。他似笑非笑坐在对面,盯着桌上一盘棋,半晌,他掷出一枚黑棋,放在棋盘中间。

上官仁带着梁婉容和我来到芙蓉镇上。这天,是新年前夕,只见城邑上一泼又一泼的人,呼朋唤友,遛遛达达,嗑着瓜子,人生鼎沸。一些在街头卖艺的江湖庶士,舞枪弄棒,叫喝连天。我随着梁婉容好奇地观望街道两旁。梁婉容笑道:“淑茵,帮我记着啊,要买灯笼、鞭炮、年糕、糖果、烟酒、碗碟子、招财进宝、对联、福寿,以及焚香和冥纸,一样都不能少。”我随在她的身后,用手板着指头,跟着念:“灯笼、鞭炮、年糕、糖果、烟酒、碗碟子、招财进宝、对联、福寿,还有焚香和冥纸。”我顿了一下,细着嗓子:“夫人,你买焚香和冥纸做什么?”梁婉容道:“我呀,买它有很大的用处哩。比如,我每天要为黎儿上香祈祷,祈求上苍不要折磨他,使他尽早脱离苦海。我还打算请一个道法高深的法师,让他做一场法式,以驱邪避灾、招魂纳新。”我恍然顿悟,随同他们继续逛街购物。

我们走进一家大型超式,这家超式是芙蓉镇最知名的廉价店。一个侍员横立店门口,招呼地问:“几位想买什么年货?请随便挑。”“噢,我们要买灯笼、鞭炮、年糕、糖果……”我一口气说了出来,“这些东西都有吗?”小侍一笑,道:“除了焚香和冥纸没有以外,其余都有。”梁婉容看看鬼灵精怪的小侍,露出一抹恬淡地笑意:“那好,我们就挑选了。”大家在超市挑选了近半个时辰,大部分已购买妥当。上官仁将购来物品搁进了车里。坐上车,梁婉容想起焚香和冥纸没有买到,催促上官仁说:“哪有焚香和冥纸,一定记得买上。”上官仁开着车缓慢地驰行街道上。终于,在一个街道拐弯处的八角亭下,他们看见地摊上正有需要的焚香和冥纸,便停了车。梁婉容忙活一阵,购买齐了一大堆。付完了钱,我们上了车,返回香墅岭。

香墅岭一夜间骤然冷清。纺织厂大门紧闭。上官仁找见一个纺织厂的青工,让他把对联贴在门框上。青工嘻皮笑脸地拿着对联,为难得直拨头发:“先生,哪边是左,哪边是右,我搞不清楚啊?”上官仁让他把对联抻开,由他辩识。只见两联分别写有:“天地和顺家添财”和“平安如意人多福”。

上官仁莞尔一笑,将左联递给青工。青工拿着它,这才知道哪联是左、哪联是右了。他涂上浆糊,往门框边上“叭”一贴,大门立时增添了一丝活力。而毓秀楼大客厅里,上官嫦和上官黎耍了半盘棋,两人围坐沙发上,吮吸果汁。

梁婉容和我将购买来的年货摆在桌上,上官嫦跑过来看。从小她就喜欢吃糖果,现在,看见一大堆东西,自然喜不自胜。上官嫦捡出一些花花绿绿的糖果,拿到上官黎面前,亲自喂进了他的嘴里。上官黎咀嚼着糖块,心情愉快。

一日,香墅岭突然驾临两人。他们是梁婉容特意从北京请来的客人,其中一个,人们送他绰号——幽魂禅师。禅师时年六十岁,身披锦阑袈裟,手执九环锡杖,眉目皙净,慈和亲善,领着一个其貌不扬的徒弟。两人在梁婉容的指引下,在一间闲置的房间里举行法式活动。老禅师所进行的法式有:焚经、驱魔、降妖、喝符水、敬神等几道程序。法式开始后,老禅师手执一柄紫光宝剑,以《大藏弘经》为标范,口中喋喋不休地念诉着经文。他旋动身体,宝剑向西南方向笔划,“噗”的一声喷出一口雾气,一团火焰哧哧燃着一张经纸。他将燃烧的经纸放进一口碗里,以示符水。接着,让上官黎静坐在一个标注过的禁圈里,念动咒语,燃起符纸,在上官黎的头顶上方不停地挥舞。符纸化为一碗浑浊的符水,老禅师要求上官黎迅速喝完。上官黎静坐不动,梁婉容心里着急,赶忙上前,捧起盛满符水的碗,往上官黎肚里猛灌。上官黎喝的一急,竟险些呛出声。老禅师一脸肃静地说:“喝下驱魔降妖的符水,一切近于你身的鬼,神,妖,怪,精,魔,孽都将远离你,从此,你的身将是洁净的,自由的,平安的,愿所有的苦,悲,痛都尽早离你而去,从此一帆长舟轻驾苍海。怛达哿怛也……”老禅师的法式非常顺利,差不多一个时辰就结束了,最后,他送给上官黎一张经纸,道:“若欲受持咒法,嚼杨枝、澡豆、漱口、然香,于佛像前拜跪合掌,三个日夜六时各诵三七遍,即灭四重、五逆、十恶、谤方等罪,悉得灭除。”

法式结束后,梁婉容和上官仁感激不尽,敬上一沓用香纸包裹的钞票,“禅师,”上官仁握住老禅师的手,颤抖地说:“倘若您真能驱除我儿子的病疾,我一定重谢于你,今天的法式我很满意,不如就在敝寒舍,用一顿斋饭再走吧?”老禅师一听,故意一蹙眉,率直地笑道:“贵庄园有神灵之庇佑,贵子当不会生出大碍大障。今后要多行善举,济世于民,一定会福旺发达。”说完,带着徒弟要走。

梁婉容将他们送出庄园,内心充满幻想和期盼。

又过了几日,梦蕉园的梅花已开得分外妖娆。一簇一簇红的绿的疏影横斜,盈盈纷纷,香颤枝头。黄昏悄然降临,厚厚重重的云雾盘踞天空,夕阳只能乘一点点空隙,迸射一条条绛色霞彩,宛如沉沉大海中的游鱼,偶然翻滚着金色的鳞光。我伫立梅花丛中,欣赏黄昏落满梅花枝上,锦阑斑驳,絮如彩陶。我正独自出神,葆君走出房间,只望见她身穿牛仔布拼接海魂船锚点缀毛毛领棉马甲,搭配一件长袖毛衣与收口的休闲裤,斜向拼接展现利落率性的线条美,格外青春倩丽。“姐,黎哥嚷着我们带他去镇上,我正想买一条围巾,咱们现在就走吧?”我回神一想,想起上官黎的话,早上他说想到镇上看看,因为大半年也没到过镇上了,便笑道:“那就快带他出来,我梳梳头发,咱们就走。”葆君去找上官黎,我则坐在房间拿鸾篦梳头发。待我梳好头发,穿了一件略显臃肥的红色羽绒服,葆君和上官黎来了。只见上官黎用发乳膏固定出一个造型夸张的鲨鱼头,一身英伦牛仔休闲风,经黄的蓝白配,修身驼色直筒裤和黄色鞋带的休闲鞋,十分帅气。“姐,瞧他有多威风。”我笑道:“他由我们姐妹照料,真是福气。”说时,往山庄外走。

薄暮时分,天气温暖和煦,丝丝暖风拂颊让人觉得懒洋洋的。天边一团云霞宛如白色的绸带一般洁白无暇,鹅羽一样大片苍瓷色的云,静静悬浮在空中。我们心情格外舒朗,沿着凤凰木夹阴的柏油路,来到芙蓉镇上。葆君悄声对我说:“姐,问问他想吃啥?咱们带他去。”我回脸笑望着上官黎,和悦道:“想吃什么,你说呀?”上官黎双手揣在裤兜里,竟说想吃烫菜。我和葆君听后掩嘴直想笑。我心想:吃烫菜是淑女专属,不料想他也要吃。

来到烫菜馆,上官黎坐在桌边等候。我和葆君左捡右挑了一些蔬菜后,我问道:“黎哥,怎么想起吃烫菜了?”上官黎望望我,浅声笑道:“烫菜,烫菜,越烫吃的越舒服嘛。”葆君给他倒了杯茶,他目光凝视,半时无语。

一转眼,烫菜上桌了,我和葆君给他搁好碗碟,夹好菜,他静静享用。葆君吃着肉丸子说:“昨天喻哥哥打来电话,询问黎哥的情况哩。”上官黎一听,眉毛一立,笑道:“好!真好!他人不错。”我说:“大家都关心你,那个喻宥凡属头一个了。”葆君拿着餐巾纸揩嘴唇:“真是又烫又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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