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夏的神色却是有些茫然:“她喝了。”
“是的,娘娘。”
她忽然就大笑了起来:“这么容易就喝了?我一开始还以为得用强的呢。这下好了,都解决了,都解决了。”
然后又回首声音很温柔的对烟月吩咐道:“烟月,去,将皇上请过来吧。这出好戏,没了他可演不成。”
烟月也笑了,看了一眼门外,回道:“娘娘,不用我去请了。自是有人会将皇上请了过来。”
迎夏朝她点了点头,转过身来看着语冰,轻声的说道:“我们有十年没见了吧?”
“是。十年没见。”
烟月的神情如在梦幻之中:“第一次见你。嗯,是在那个临江的茶楼里。那时,你身边的人是萧远之。可笑那时我还觉得你不过一个山野丫头,浑然没将你放在心上。即便那时,我知道萧远之喜欢着你,也曾起过心思,分开你和他。”
语冰有些不解:“哦?这是为何?那时,我们跟你,谈不上熟悉,应该更无仇恨可言。”
迎夏笑了起来:“不为何。只是萧远之看都不看我一眼,我明明什么都比你好,但他却眼里只有一个你。”
“你喜欢他?”语冰不信。
迎夏挑了挑眉:“谈不上喜欢。只能说萧远之是我见过的人之中相貌最好,行为最为谦和的一个人,我很自然的就对他有些兴趣。毕竟以我迎夏的美貌和我的地位,见过我的男子在我的面前无一不是讨好着我。但他,却是个例外。”
忽然又靠近了些,笑着说:“你可知道,那日在我表哥家,晚间看戏的时候,我坐在楼上,看着楼下他对你笑着的模样,那时候啊,我就琢磨着,要想个法子分开你们的好。”
“那后来呢?”语冰慢慢的出生问她。
迎夏又退了回来,斜靠着椅背,轻轻的咬了咬唇:“你们很幸运。虽然我起了那个念头,但我当时想着,萧远之只不过一介商贾之流,上不得台面,而你呢,”上下打量着她,眼神中满是不屑:“不过一个山野小丫头,实在是范不着我为了你们费心。”
“如此,我倒要多谢你了?”
捋了捋袖子,迎夏没有抬头:“谢我?你是应该谢我。不过我自己可是恨死我自己啦,要是早知道会有今日,我估计我当日弄死你的心都有。可笑那时我竟觉得你们不过一过客而已,此后只是不会再相见。”
抬起了头,看着语冰,忽然又笑了:“我们的第三次见面,是那个冬日京城郊外,那时你很伤心吧,看着自己喜欢的人旁边站着另外一个女人。两个互相喜欢的人,到最终却不能在一起。但最可悲的却是我,硬是夹杂在你们中间。真是可笑,转来转去,我迎夏竟然还是摆脱不了你。”
“你怎么知道我喜欢他?”
迎夏嗤笑:“你当我是傻子么。你看他的那个神情,还有他看你的那个样子,我一见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其实我从从见他第一面起,他就对我不远不近,不好但也说不上坏,我只当他生性如此,加上成亲也没多长时间,所以也并未放在心上。而且那时我父亲是临江王,想我一个堂堂郡主,即便他是那年科举的榜眼,但我依旧是下嫁了不是。我啊,当时问我父亲,为什么要嫁给他。他没权没势,也没有背景,只是一个小小的榜眼,能有什么出息。可我父亲依旧坚持着,我只好不清不愿的嫁了。我啊,当时实在也没怎么把他放在心上。可是,再怎么不放在心上,他也终归是我的丈夫,但我的丈夫对着我一副不咸不淡的样子,但那时候,他看着你的眼神,痛苦,压抑,他心中竟然装的是另外一个女人。而且这个女人样貌没有我好,家世背景没有我好,只是一个乡野私塾先生的女儿,我,一个当朝郡主,竟还是被你比下去了。你说说,你有什么好,萧远之迷着你也就算了,可我的丈夫,竟然也还跟你有牵连。夏语冰啊夏语冰,你当真不该来到这个世间。”
语冰没有说话,只是很沉默的听着。
迎夏忽然又换了一副神色:“但不得不说,我当时还是很佩服你。你很倔强,当时你不过十五岁吧,看着自己喜欢的人旁边站着另外一个女人,你竟然能忍着没哭,那般隐忍我可做不来。要是我,肯定不管不顾的就闹开了。大不了,玉石俱焚就是了。”
语冰打断了她:“其实,如果当时你在我的位置,你也不会哭。照你所说,你也应该是个很骄傲的人。在那样的情况下,事已至此,没有挽回的余地,也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维护自己仅有的一点面子。”
迎夏想了想,忽然拊掌大笑:“是。如果到了那种境地,只怕我也会如此。要是大哭大闹,反而会最后在他面前跌了面子,倒还不如决绝的回头。没想到知我者却是你,真是可惜。
忽然很神秘的靠近了一点,轻声的说:“你知不知道,刚才给你喝的那碗莲子汤,其实我多下了那么一点点的料。”
没有预料中的大惊失色,语冰很平静的点了点头:“我知道。”
“你知道?那你还会喝?”迎夏脸上满是质疑。
语冰淡淡的说道“我夫君死了,我一个人活着,也没多大意思。”
迎夏忽然又笑了,笑的很开心:“真有意思。看来你和萧远之,终究是有缘无份,活该生离死别。”
语冰变了脸色:“你什么意思?”
迎夏笑的很是得意:“如果我现在告诉你,你夫君没死,只是让你的那个尚轩哥哥关在了一个地方,你会怎样?”
语冰猛的一下子握住了袖口,口中却是漫不经心的说道:“你骗我。当初明明是那几日大雨将山上的石块冲了下来,砸到了远之哥哥。他的遗体还是被我亲自找到的,我自是不会认错。”
“当然是假的了。秋日的雨能大到什么地步,怎么可能会冲了山上的石块下来,又怎么会那么巧萧远之正好就从那下面经过?当然了,至于具体的,我想也不用我明说了吧。”
“我怎么知道你不是在骗我。”语冰依旧神色淡淡,但心中却是有一个声音一直在呐喊着,他没死,他没死,我就知道他不会这么轻易的死掉的。
迎夏看了她一眼,嘴角现了一抹讥笑的神情:“你不用装了。明明心里在乎的要命,面子上还是要作出一副不在乎的样子,我都替你累的慌。我不用骗你,对一个将死之人,我用不着骗。实话告诉你吧,那些人里面,有一个是我父亲以前的部下,他回来的当夜,就将这件事告诉了我。”
“那他现在在哪?”语冰迫切的问出了她最关心的问题。
迎夏语带讽刺:“这我可就不知道了,你得问你的尚轩哥哥去。不过问了又怎么样,你也不能活着见到他了。”
语冰追问:“你为什么要给我下毒?我已经和我夫君成亲七年,这辈子没想过要离开他,我绝对妨碍不了你和林尚轩。”
迎夏笑了,笑的不可抑制:“你以为我是因为林尚轩和你以前的那些破事才给你下的毒?你也太高估你自己了。不对,其实你是低估你自己了。要不是你,我还真不知道该怎么报复林尚轩。”
语冰不解:“你为什么要报复他?你现在已经是皇后了。”
“因为他杀了我的父亲和兄长。你说,我该不该报复他?”迎夏神色间平淡,仿佛这说的事情与她无关。
真相(二)
语冰大吃一惊,几欲站起,旁边的烟月立马看了她一眼。语冰复又坐下,缓缓的说道:“这是你们两个人之间的事,为什么要扯上我,给我下毒。”
“其实我也知道这样很对你不住。可是我也没有办法,那天,我亲眼瞧见我父亲和我哥哥死在我面前,地上都是一滩一滩的血,他们眼睛还是睁着的,就那般看着我。我走上前去,摸了摸我父亲身上,弄了一手的血,我举起血,添了下,是甜的,对着太阳照了照,很亮,那血顺着我的手掌一滴一滴的往下流。”迎夏一边说一边将右手伸到了语冰面前,神情恍惚:“你看,你看,就是这样,一滴一滴的往下流。”
语冰觉得有些恶心,干呕了下。
烟月立马嫌弃的看了她一眼,迎夏也是茫然的看了过来,轻轻的说:“你很怕是不是?可是当时我却不知道怕了。从小到大,父亲最是罪是疼我了。哥哥也是,我要我们,他们从来都不会拒绝。可我那时候,竟然没有伤心,也没有害怕。他的一个部下上来,也想杀了我,被他制止了。他自己手上握着的那把剑上,还滴着血呢。那是我父亲和我兄长的血。我宁愿他当时杀了我,杀了我,我也不会痛苦这么长时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