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蹙眉用手肘戳了戳外面躺着的一动不动的男人,她不信他没醒,装什么死。
穆庭蔚掀起眼皮看着坐在那儿找蚊子,喋喋不休的元宵,语气慵懒:“少说两句,你娘亲还没睡好呢。”
见爹爹醒了,元宵歪头看他:“爹爹被蚊子叮了没有?”
穆庭蔚一噎:“……没有。”
“为什么只有娘亲被叮了?”
“你娘亲身上有香气,蚊子喜欢叮。”
“哦。”
穆庭蔚看他一眼:“不困的话爹爹喊人给你穿衣洗漱,让你娘亲再睡会儿。”
元宵看着眼睛都懒得睁的尤旋:“娘亲昨晚上被蚊子叮了,没睡好吗?”
“嗯。”她含含糊糊应着,睫毛颤了颤。
穆庭蔚喊了人,随后有人进来,对着账内行礼:“公爷,夫人。”
穆庭蔚眼皮一跳:“陈嬷嬷怎么来了?”
尤旋也睁开了眼。
鞠嬷嬷跟她说过,陈嬷嬷是穆老夫人贴身的,昨晚上送元宵回来的应该就是。
她瞌睡醒了大半,看看周围的天色。很晚了吗,她是不是误了请安的时辰?
尤旋心里一慌。
穆庭蔚看出来了,抚了抚她的肩膀,隔着帐子问:“什么时辰了?”
陈嬷嬷道:“回公爷,时辰尚早,刚卯时过半。”
尤旋这才松了口气。
又听陈嬷嬷继续回话:“老奴是奉老夫人之命来接小公子去寿眉堂的。老夫人还让老奴转告公爷,她昨晚上梦到了老太爷,今儿个早上要在佛堂为老太爷诵经,可能要晚些出来,让夫人巳时再去敬茶。”
“知道了。 ”穆庭蔚应着,把元宵抱到床边,他自己爬了出去。
陈嬷嬷将人接住,抱着带到外间穿衣洗漱,让人把内室的门给关上了。
听到关门声,尤旋松了口气,琢磨着问:“母亲要为父亲诵经,怎的还接元宵去寿眉堂?”
她反应过来什么,转了个身看他:“莫非是觉得昨晚上元宵闹腾了,如今把人带走,给你我独处的机会?”
穆庭蔚笑了,下巴在她脸上蹭蹭:“天下间的母亲都疼儿子,昨晚可是洞房花烛夜,被小家伙搅了,母亲自然过意不去。”
他下巴上一夜之间长出了短短的胡茬,扎的她痒痒,偏头躲着,嘴上嗤道:“看来婆母并不了解你这个儿子。”
婆母一定没想到,他儿子昨晚上已经偷摸折腾过了。
穆庭蔚笑:“那你就当母亲疼你,让你多睡会儿。巳时去请安,还能再睡一个半时辰呢。”
他搂着她,闭上眼睛:“我也想睡会儿。”
——
到底是新婚第二日,纵然穆老夫人这样说了,尤旋也不能真睡到那时候。
不过又眯了半个多时辰,便要起来。
感觉到她的动静,穆庭蔚翻身将人压下,抬眸看她:“不睡了?”
尤旋动了动:“今日不能起太晚,不好。”
“母亲都发话了,再等等也是无妨。”他说着开始不安分地对她上下其手。
尤旋推脱不得,又闹了许久,方才喊人进来侍奉她洗漱。
尤旋坐在妆奁前,身子软软的,茗儿在为她绾发。
穆庭蔚收拾的快些,此时已经穿戴整齐,在书案前坐着看书。
尤旋看着那螺钿镜,忍不住问他:“公爷哪里寻得这镜子?”
穆庭蔚把书放下,抬眸看过来:“偶然得的,前几日我去库房时看到,觉得你应该会喜欢,就让人摆这里了。”
“这么宝贝的东西,哪日摔坏了可怎么好?”
“一个物件儿罢了,你喜欢就摆着,哪日真坏了,我再寻一个给你。”
“公爷这话说的,好似多简单一般。”当初皇兄替她寻了多少年,也没得一个。
这东西,需要的不仅是金银,还要机缘。
正说着,外面传来萧飒的声音:“公爷,兵部尚书李朗求见,说有紧急军情。”
穆庭蔚眉头拧了拧,神情严肃几分:“让他去书房等着。”
他从书案前起身,走至尤旋身边时,他道:“母亲让你巳时请安,便是要你用了早膳再去,别饿着肚子。对了,”
穆庭蔚看一眼她的手腕,“母亲上次给你的镯子,记得戴上,她看了会高兴的。”
尤旋点头:“知道了,公爷有事就先忙吧。”
等穆庭蔚走了,尤旋跟茗儿琢磨:“如今大霖一切太平,哪儿来的紧急军情?”
茗儿摇头。
她自己琢磨了一会儿,也没多想,又思索着待会儿敬茶的事,让茗儿把先前穆老夫人送的镯子拿出来,戴在了腕上。
这镯子通透,衬着尤旋腕上白皙的肌肤,格外水润好看。
——
镇国公府的书房在画眉堂隔壁,平素里有重兵把守,任何人不得出入。
穆庭蔚过去时,兵部尚书在门口站着,一见穆庭蔚忙上前躬身:“公爷,是南岛大越的军情。”
如今南岛大越一分为二,东面是大越天子,西面是与当初逃匿的南蛮首领巫奇蛤喇联合的齐王。
穆庭蔚有收复南岛之志,又恰逢大越内斗,纷争不断,他一直有让人关注那边动向。
“进去说。”穆庭蔚说着,已经率先进了书房。
李朗紧跟其后走进书房,外面的铁卫将门拉上,镇守在外,无人可窥听一二。
——
穆庭蔚把鞠嬷嬷送来了画眉堂,既是帮助尤旋熟悉国公府,也是为了与元宵熟悉感情,日后给他做近身嬷嬷。
早膳后,鞠嬷嬷带她去寿眉堂向穆老夫人请安。
她穿了件桃红的衫子,梳着妇人髻,薄粉敷面,端庄中带着一抹娇俏。
到了寿眉堂,尤旋依照鞠嬷嬷教她的大霖的礼节,下跪为穆老夫人敬茶,声音柔婉,举手投足间也颇有大家之风。
元宵在穆老夫人身边,见娘亲跪下,他也很乖地跪下喊祖母。
穆老夫人喝了茶,笑呵呵让她们母子两个起来,把事先准备好的见面礼让陈嬷嬷递上去。
是一只赤金凤头钗,宫里赏的,做工很是精致。
尤旋颔首:“母亲已经送了儿媳玉镯,这凤头钗是御赐之物,儿媳不能收。”
穆老夫人笑了:“我年纪大了,也不爱戴那些花里胡哨的东西,倒是你们年轻人,戴上好看。收下吧。”
尤旋这才接过,向老夫人道谢,递给茗儿收起来。
穆老夫人很和善,也不问尤旋丝毫关于以前的过往,带着她和元宵在寿眉堂外面的凉亭走动走动。
看着外面的太阳,穆老夫人道:“昨儿个梦见了你公爹,一早上起来心里惦念着,便在佛堂诵了会儿经,这才让你晚些过来。你这一路走过来,顶着大太阳,觉得可有不舒服的?”
尤旋颔首,温婉答着:“没有,儿媳很好。”
穆老夫人笑着点点头,掠过此话题,看着叽叽喳喳说话的元宵,她道:“安哥儿也在我身边待过一阵子了,就今日他最高兴。以前没见他这么开心地笑过。”
尤旋看了眼前面旁边笑着跟茗儿说话的元宵,对穆老夫人道:“安哥儿每次回竹苑,都跟儿媳说祖母待他极好,他很喜欢祖母这里呢。”
穆老夫人笑:“再喜欢也没有你在这儿的时候让他喜欢,小孩子都恋母,庭儿小时候也这样。不过长大就变了,一天到晚不见得来瞧我一次。”
尤旋反应了一下才知道穆老夫人指的是穆庭蔚,她顿了顿:“公爷政务繁忙,但心里必然是惦念着老夫人的。”
——
穆庭蔚处理完政务,打听到寿眉堂那边一切祥和,尤旋在陪着穆老夫人说话,便放心地出府去了苏氏医馆找苏云阳。
苏云阳虽然开了医馆,但是却并不怎么给人看病,寻常病症他身边带的药童都能治,他自己懒得动弹。偶尔遇到有难度的,他也是动动嘴皮子,或者把医术扔给那些药童。
穆庭蔚过去的时候,他正躺在后院儿树荫下的藤椅上乘凉,一袭白色长袍,前面墨发束在后面,一大部分披散下来,带着几分飘逸,倒也显得他风度翩翩,颇为俊雅。
看见穆庭蔚,他掀了掀眼皮又把眼闭上,嘴角挂着不羁的笑:“稀客啊,公爷新婚大喜,这会儿不该是如胶似漆,佳人在怀?跑我这儿做什么?不知情的还以为咱们俩有什么呢。”
这人初识时挺正经的,如今熟了穆庭蔚才知道,就是个痞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