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你上班的时间还是有的。”
“我不用……送的，路不远。”
“不一样。”
靳哲阳俯视她，说地意味深长。
祁之乐眼睛瞟向旁边，沉默。
片刻，靳哲阳说：“这是我第二次听你讲苏州话？”
“啊？”祁之乐狐疑，她不记得以前有当着他的面跟陆定宜讲话。
“你还记得高一有篇课文叫《包身工》吗？”
靳哲阳一提醒，她猛然想起一件往事。
当时，因为她们班讲课进度慢，语文老师特意占用一节晚自习赶进度，讲的便是那篇课文。
点同学分角色朗读时，老师想玩一些新花样，专门挑祁之乐用苏州话来读。
“你当时在我们班啊？”祁之乐懵了。
“嗯。”靳哲阳点头。
“你怎么会在我们班？”她难以置信，想想觉得羞耻。
靳哲阳心领神会得笑出声。
真的是巧合。
他记得他逃课去苟叔的网吧打工，下了楼，看到教务处的几位老师站在楼前侃大山，为了避免被抓到挨批，只好闪进她的班找毛野躲一躲，就坐在她的身后。
没怎么发出动静，况且她听课认真，没注意到很正常。
那天，她不过才转来足一个月，和班里的人尚不熟，公然被点起读课文，又紧张又害怕，声音小音调轻，而苏州话像外星文，发音时舌头捋不直似的，黏在一起，大家听不懂，窃窃地笑她。
她脸皮薄，读完，埋头坐下，害羞地直扣手。
靳哲阳望着她红彤彤的耳廓，心中觉得异样，第一次真切实感地感受到她与其他女生的不一样。
她的言谈举止，眉眼神态，让他有股难以名状的悸动，是感觉触觉味觉嗅觉的悸动，百爪挠心。
第16章
杨波下午到外院办公室找祁之乐，通知她周六计科院学院举办趣味运动会的消息。
祁之乐接过公告信纸，粗略看了看，是运动会的流程和注意事项。
大英老师隶属外院的大英部，本质不受计科院管理，平时她们与专业课老师接触甚少，相互之间不熟识，接到这个通知，她挺疑惑的。
杨波为她答疑解惑：“这是院里书记提议的，他说，大英老师也在为培养更加全面的计科院学生传道受业，是不容忽视的一份力量，不能将你们边缘化，运动会正是一个增强各科老师之间相互了解、增进友谊、加强交流的平台，务必邀请你们参加。”
“哦。”祁之乐轻轻点头，感觉受到了重视。
“所以，祁老师，你会去的吧。”杨波真诚地问。
“去的。”书记开口请人，她定是要给面子的，“那秦老师和杨老师参加吗？”
秦老师和杨老师是教计科院大英课的另外两名老师，祁之乐与她俩平常走动地也少，她这么打听，纯属于找组织，万一到时两人有事不去，她一个人去融入整个计科院，怪尴尬的。
“我还没问。”杨波挠挠头，“下了会，第一时间通知的你。”
“哦，没事。”祁之乐摆摆手，“运动会还有其他什么硬性要求吗？比如穿着等等。”
“没有硬性要求，就是那天会抽签分组玩游戏，有红黄蓝三中颜色的队服，”杨波说着，打量了一下祁之乐，“祁老师，你穿S码吧。”
“对。”
“好，我记下了。”杨波善意地提醒她，“那祁老师，你这两天抽空锻炼一下，活动活动筋骨，省得周六猛然间运动拉伤肌肉。”
“好。”祁之乐冲他笑笑。
……
杨波走后，祁之乐去找副教授，把写好的论文初稿拿给他过目。
副教授是个严谨又严厉的人，他觉得通篇论文的逻辑有问题，给祁之乐提修改意见，整个过程中，脸色十分不好看，言辞咄咄逼人。
祁之乐被训地面红耳赤。
等终于按照他的思维方式清晰主题，详细讨论出内容纲要，他又打印出一堆资料，让祁之乐带走研究学习。
祁之乐抱着资料回到办公室时，外面的天已经黑了。
晚上没有晚课，她到食堂吃了碗牛肉面，然后散步回家。
教室，办公室，家，三点一线的生活方式，很平淡，但平淡会让人心生安稳。
只是这安稳，最近频频被靳哲阳打破。
就像今早，他又将她送到校门口，话依旧不多。
但祁之乐能揣测出他的意图，成年男女之间，但凡涉及情感，有意无意识地举动就会变得格外敏感。
祁之乐对此无所适从，她不知道任其发展下去，结果会如何，这么多年，她从未幻想过重新在一起，一次都没有。
所以，见靳哲阳一次，她心里慌一次，她想打电话告诉他，以后不要再见面了，但她又懦弱，太过绝情的话说不出口。
因此，第二天，她提前一个小时起床，把前天剩下的粥热热吃了，早早地去了学校。
其实并不清楚靳哲阳今天会不会来等她，但起码，这个时间他不在门口，避免了又相见。
十点，刘万张班级的课。
刘万张和陈豪李洪涛三人一同背着书包进班，齐步往第一排正中央一座，刘万张捧着脸冲祁之乐嘿嘿笑。
“老师好！”
声音别提多嘚瑟。
“上节课学的单词都背会了吗”祁之乐淡定地问。
刘万张插科打诨：“老师，我上节课有事没来，你又不是不知道。”
“嗯，确实知道。”祁之乐点头，“那请假条呢？”
刘万张：“……”
“没请假条，记一次旷课。”祁之乐翻开点名簿，拿笔在刘万张的出勤栏里画了一个叉。
刘万张：“……”
“活该！让你嘴贱。”陈豪和李洪涛在一旁笑得前俯后仰。
整一节课，刘万张别提多郁闷了，看向祁之乐的眼神满是哀怨。
祁之乐对此自动忽视。
而刘万张这个孩子，小孩心性重，人来疯，越是忽视他，越闹腾着让你注意。
一下课，蛇一样趴在讲桌上，向祁之乐撒娇。
“老师，看在我家长的面子上，再给我一次机会吧，我保证以后的英语课回回你都能看到我。”
“让你家长过来说，我再考虑要不要给他面子。”
祁之乐收起投屏，关电脑。
刘万张叹气，他才不敢给毛野和靳哲阳打电话呢。“老师，你是把我往绝路上逼啊。”
“刘万张！”祁之乐停下动作，环视教室只剩寥寥几个人，压低声音，义正言辞地说，“课下你怎么闹都行，但上课是上课，不要搞小动作。”
“哦。”刘万张瘪嘴。
祁之乐赶他：“赶紧去吃饭。”
刘万张指着淤青的眼眶，耍赖说：“刚下课，食堂人挤人，我受着伤呢，有些虚弱，不方便跟他们挤。”
祁之乐腹诽，油嘴滑舌真是得了毛野的真传。
“那你在这里等会吧，我先走。”
刘万张追问：“你去哪儿？”
“办公室。”
“啊？”
“怎么了？”祁之乐狐疑。
刘万张哼唧：“我落单了，我今天中午要独自一个人吃午饭了。”
祁之乐朝第一排的座位瞅了瞅，空空如也，他的小同伴不知何时已经逃遁了。
“老师，你有约吗？没的话，我约你，咱俩搭个伴呗。”
祁之乐看穿一切的表情：“早有预谋的吧。”
刘万张嘿嘿笑。
“想吃什么？”祁之乐受不了他的喋喋不休，妥协了。
“都行，不挑。”
刘万张麻利地把课文塞进书包，背上，和祁之乐往外走。
祁之乐想了一下：“西门出去是不是美食街？”
刘万张摆手：“不用出去吃，食堂随便来点就行。”
“不行，影响不好。”祁之乐考量到，她作为女老师和男学生同桌吃饭，还有说有笑，实在难免惹人遐想。
“影响谁了！”刘万张瞪眼，“谁误会了，我去跟谁解释呗！”
“解释什么！”祁之乐反问。
“解释咱俩的关系啊！”
“行，那我问你，咱俩什么关系。”
“……”刘万张哑然半天，“远房……亲戚？”
祁之乐哭笑不得。
最终，刘万张还是把祁之乐拉去了食堂，主要是他怕出去吃跑得远，太麻烦老师，又怕太耽误时间，祁之乐不能午休。
但最重要的原因是他要请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