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刁某佩服!”
“拜师吧。”容俏一点儿也不在意他的感受,他曾经为恶,却也够不上十恶不赦,不过刁钩此人傲慢惯了,不搓搓他的锐气,日后不好威慑。
刁钩握握拳头,向一个乳臭未干的黄毛丫头下跪,还真做不到。
容俏呵呵笑,看向他跨坐的狮虎兽,嘴里不知说了句什么,又一次执起埙,缓缓吹奏,狮虎兽开始躁动不安,毕竟它被刁钩驯养多年,奴性已经形成,短时间想召回它的野性几乎不可能,容俏也没打算浪费时间,她要用另一种方式,让狮虎兽臣服于她,也就是“倒戈”。
刁钩紧皱眉头,趴伏在狮虎兽身上力图稳住它的情绪,嘴里也念念有词,容俏只管吹埙,埙调由悠扬转为铿锵,狮虎兽越发癫狂,它重心向前,弹跳而起,奋力甩动后肢和大腚,将刁钩摔在地上,甚至想要攻击他,利爪划向刁钩的脸。
“畜生!”刁钩捂住脸,大惊失色。
埙声戛然而止,容俏呵斥狮虎兽,“趴下!”
狮虎兽一秒变小宠,乖乖收回爪子,趴伏在容俏脚边。
围观的百姓看傻了眼,容俏走到惊恐万分的男人面前,居高临下睥睨他,“服吗?”
刁钩站起身,垂下手,“服!”
大写加粗的服!
“拜师吧。”容俏笑着补充,“你不亏的。”
刁钩掸掸身上的尘土和落叶,撂袍下跪,“师傅在上,受徒儿一拜!”
“嗯。”
“师傅可需要徒儿敬茶?”
“不必了,等你有所建树后再行敬茶礼不迟,如今你不够格。”容俏半点面子也没给他留,“起来吧,过几天有人会跟你联络。”
“弟子谨遵师令。”
容俏在人们的抚掌中离去,身后跟着满脸骄傲的小花猪,她带着帷帽,神秘低调,在人们侧目的眼光中,消失在夜色中,留下日后被当地人津津乐道的驯兽故事。
大石旁的白衣少年站起身,凝望远去的粉裙女子,眼中写满对她的钦佩。
第69章
容俏回到客栈,发现季修远的屋子一直有人进进出出,不禁好奇,抬步走了进去,恍一进屋,感觉有些陌生,屋中仿佛没了他的气息。
“你们在干嘛?”容俏拽住小二打听,“跟我一起的白衣男子呢?”
“季爷退房了,这屋住了别的客人,小的们正按人家的要求添置物件呢。”
“退房?”容俏满头问号,“为何退房?他去哪里了?”
“小的不知道,您前脚走,季爷后脚就退房了。”
容俏皱眉,季乌龟敢骗她,还说等他梳理完手头的事情之后任她处置,结果说话不算话!
气嘟嘟回到客房,冉柠赶忙迎上来,“俏妹,季公子给你留了一封信。”
“撕了,不看!”容俏一屁股坐在软榻上,气得直跺脚,亏她为了他招揽刁钩,他没一句感谢也就算了,竟然一声不坑直接跑路!
冉柠挑挑眉,手腕一抛,信函落在火盆边沿,容俏立马跳脚,弯腰捡起信函,“冉姐姐,你干嘛?!”
“烧了更省事。”冉柠装傻,笑着退出屋子。
容俏拆开信,也就读了十遍,倒在塌上气闷,信上只交代一句话:有事处理,先走一步,遇事谨慎。
花浮玉后蹄着地,前蹄扒着塌沿,“俏妹,你舍不得季修远?”
“才不是!”
“那你为何一副失魂落魄的鬼样子。”
容俏翻个身,面朝里,“累了。”
这晚,容俏窝在塌上生了一宿闷气,次日一早顶着黑眼圈去客堂用膳,小眼神时不时觑向季修远住过的屋子,似乎很期待那个男子拉开房门,站在廊道上低头跟她讲话。
当然,只是“似乎”。
在她胡思乱想之际,那扇门打开了,里面走出一个绿衣银发的男子,男子手摇羽扇,肩头几根雀翎因扇面的扇拂一下下颤动,如画容颜带着十足调侃,“小丫头,接下来的行程,由我代替季修远给你保驾护航。”
容俏愣了下,别过头,“谁稀罕!”
是真的不稀罕。
南宫阙不暗杀她都不错了,还指望他为她保驾护航,开什么玩笑,季修远竟然把他找来,看来早有预谋啊!
容俏不抬头,曲起手指指向他,“孔雀男,在我手底下办事讲究效率,还要稳扎稳打,现在交代给你一个任务,我已经说服了刁钩,你去完善后面的事,至于他配不配合你,凭你本事。”
南宫阙“嗤”一声,“跟我摆谱呢?”
“这是命令,不执行,你可以现在就滚。”
“去。”
容俏斜眼看他,这么听话?
南宫阙临跨出门槛时回头解释:“接下来你可以使劲欺压我,我不会有怨言,全当给你赔罪。”
“哼——”容俏还是不解气。
“走了,晚膳等我,我给你们亲自下厨。”男人说完话,摇着羽扇朝刁府走去。
路过花寻楼时,与推窗透气的花想容不期而遇,两人没有半句交流,只是在眼神交汇的一瞬,双双眨了眨眼。
皇城,世子府。
这日休沐,阮艺带着小红小绿去往世子府,偶遇出府的莫栩时,阮艺低头欠欠身子,莫栩颔首问道:“容二小姐是来找筠世子的?”
“正是。”
“刚还见筠世子在庭院中作画,想必容二小姐有幸见证一幅白雪腊梅图的诞生了。”
阮艺含笑不语。
进了内院,阮艺让小红小绿去厢房等候,她则独自去往诸子筠的庭院。
从游廊转了几个弯,远远瞧见焰衣盛火的诸子筠正在对梅描绘,晨阳斜照,阮艺呆呆欣赏前面如诗如画的美景,而眼前最美的景致当数红衣男子偶一流露的恋恋眸光。
诸子筠偏头看见她,不觉皱起眉头,“俏儿。”
“阿筠。”阮艺迈着莲步走近他,含笑盈盈问道:“在作画?”
“嗯,忽然来了兴致。”
诸子筠握笔的手微微蹭动,笔尖晕染了一团墨迹,阮艺挪到跟前时,颇有意境的画作上多出一团黑,甚为突兀,不觉娇笑,“这是何意?”
“不小心滴了墨,被我涂匀了。”诸子筠放下毛笔,带着阮艺走向堂屋,“今儿想去哪里游玩?”
近些日子,阮艺总是抱怨回城过年的百姓太多,街巷里人声鼎沸,不得幽静,想出城散散心。
阮艺握住他的手,“陪我去庙会许愿吧。”
“俏儿有什么心愿没有实现?”诸子筠松开她的手,调好一个手炉递给她取暖。
阮艺咬唇,“每次都让我用手炉暖手,你就不能亲自为我捂手?况且,我有什么心愿你还不清楚么?”
诸子筠失笑,坐在塌上焚麝香, “我的手比你的还冰凉,怎么为你捂暖?你的心愿我又怎会猜到。”
阮艺无奈,岔开话题,“阿筠也喜欢麝香?”
“上次见宗主调这个香,便让冬枣买了些香料。”
阮艺脸一沉,“宗主只是随便玩玩。”
诸子筠认真捯饬,“看他调香的样子可不像随便玩玩。”
“从没听说过宗主对香料感兴趣。”
“你很了解宗主?”诸子筠不经意抬头睨她一眼,阮艺心虚,摇头否认。
“我们现在出发吧,再晚些逛庙会的人该多了。”
“也好。”诸子筠熄灭香,起身去取大氅。
冬枣双手持画,低头走进来,没发现阮艺在屋里,随意问道:“世子怎么把宗主的名字勾抹了?黑乎乎一团,好丑啊。”
“冬枣!”诸子筠面带不悦。
冬枣一激灵,抬头迎上阮艺错愕的眸光,下意识把画纸藏在身后,有点做贼心虚的模样,“容,容二小姐在呢。”
阮艺敛敛心神,“嗯,刚来的。”
起身走向冬枣,从他身后取出那幅画,画作上的腊梅并非庭院腊梅的颜色,颜料偏于淡粉,颜色更像是容俏常穿的粉衣纱裙。
阮艺从不穿那种粉衣,觉得不够大气,此刻竟觉有些讽刺,“原来是送给宗主的,应该装裱起来,等宗主回来,亲自送给他才是。”
诸子筠系好衣带走近她,从她手里拿过来搓成一团扔进纸篓,“随便画的,拿不出手。”
“阿筠下次能为我作一幅画吗?”阮艺温婉一笑,看起来乖顺贤惠。
“逛完庙会,我就为你作画可好?”
“真的?”
“嗯。”诸子筠生硬地揉揉她的头,勉强露出一抹笑,他最近总是疑惑,为何曾经的悸动再不曾撞击灵魂,面前女子的目光同样晶晶亮,可独独少了一份狡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