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时明月同人)临剑待风雨 云城万里轻(46)

作者:千里月随人 阅读记录 TXT下载

指尖触到收起的布帛,云微五指缓慢蜷缩,掏出它放到了桌案上,一块指甲盖大小的玉石从里面摇摇晃晃地滚了出来。云微凝视着那块小石头,晨辉的照射下它显得晶莹剔透。若不是从那卷布帛上读到,她真不敢相信这么小而精致的东西,居然是那日那些人把整个院子掀了个遍却一无所获的缘由。

云微的手猛地攥紧了衣袖,那一日师父突然让她下山卖菜根,只是为了在黑衣人来之前将她引开。如果卖得好价钱,且她又不大肆挥霍,这笔钱足够她在桑海城里养活自己五天有余。在师父的估算内,她只可能在宵禁之前卖完才会上山,这时那些来找东西的人早已碍着被发现的危险撤了,不想她碰上了丁胖子和张良,这才和那些人撞上。

如果她晚一点到,如果不是她跳出了师父计划的范围,这所有东西早就被那些来搜寻的人一把火烧成了虚无。师父和师母必然是早知有当日,才会设计将她引开,只是因为自己在那场招招致命的打斗中根本帮不上忙。

指甲深深陷入手掌的肉中,因为她帮不了任何人,因为她根本没有用。

布帛上的文字平摊在那里。

“当日将你引开,实是因为这些本不需你来背负。这起恩怨源起二十余年前,一路纠葛也只关乎我与洵丘。知会你此事,只希望解开你的疑惑。声术可杀人,亦可活人,仅洵丘一人懂,也是好事,若再有第二人通晓,用之易生险。敌手太强,万不可以卵击石。若你觉得有一日此仇可报,则亦是好。为师不希望强迫你……”

够了,云微像被针刺了一般。师父不愿强迫她,甚至没有明白说出敌手是何人,屡次警示她不可轻举妄动。估计是害怕有第二人可以看见这封信,甚至隐瞒下她也知晓声术的事实。那些人从一开始师父闯入大典将师母带离,到现在师母下落不明,全是因为希望将声术化为己用。可那要如何用,以宾客之礼相待,还是说像抽井水一样抽到枯竭才停手?

授业之恩未报,又怎么能坐在这里独善其身,师门之仇不雪,以何面目见他人。此事不结,若自己不是逍遥不管,等待她的将是任人鱼肉的命运。她闭了闭眼,目光重新聚焦在那卷布帛上。

声术之力,在于神思。可截之毁之,亦可衔之焕之。

黄鸟觊之,化而为影避耳目,匿而谋之,求吴戈犀甲之术,共云梯钩强之技,连之以声术。

云微凝视着这两句话,就只有这两句话不知是什么意思。第一句解作声术可以截断神思也可以将其连接,倒也勉强说得过去。黄鸟觊之,吴戈犀甲,云梯钩强,这三个词是什么含义她却根本不知。若能明白,她便能知道自己要面对的是什么人了。

门外似乎有弟子匆匆走过,说话声若有若无地飘进来。

“……马上就要早课了,你怎么还下山?”

“今天桑海城内可有厉害人物要来,当然要过去瞧一瞧才行啊!”

“你这么做,小心师公们饶不了你!”

“怕什么?今天早课的是三师公,三师公最通情达理了,才不会像师尊一样罚抄书呢!”

“……”

她盯着那只鸟好久,起身朝门外走去。

这三个词艰涩生僻,并不是日日可见的东西,十有八九是出自某一典籍,或与机关术相干。不论是哪一种,只要问他,很有可能就会知道答案了。绕过一片竹林,六艺馆露出了一角,里面弟子们比试练剑的声音隐约传出,云微却顿住了脚步。

站在窗边的张良正指点着弟子,并没有留意她的方向。云微朝竹林里缩了缩,恐怕他回答了这些问题,也就不可能以为这些问题只是她随便问的而已,必定会逼着她把所有事情都说清楚。云微又抬头望了望张良的背影,不可以问他,问他和颜先生都不行。那该怎么办?

云微垂下头。机关术的话,天下无非墨家和公输班。吴戈犀甲,单听吴戈像是吴地之物,吴越之地近乎楚,如果她的推断没有错,这下就好办了。铜钟声响起,云微避过了鱼贯而出的众弟子,见张良似乎是往与自己相反的方向走开了,才悄悄从竹林中钻出来,走向站在六艺馆门前的天明和少羽。

“听说下午有位大人物要来到桑海呢!”

“之前城里忙碌了好久,天天都有马车在路上跑,就是为了准备这个啊……”

“是什么厉害的人,要到军队去迎接的地步?”

“听说是帝国的一位祭司……”

“哎?不是皇帝陛下的护卫吗?”

“怎么我听闻的是一位皇室贵胄……”

“切,城里人都在传那人是来主持祭典的,主持祭典的除了祭司还有什么人?”

“咳咳!”少羽故意咳嗽几声,几个儒生纷纷停下来看向他,“莫谈国事,小心被人听见要掉脑袋!”

天明在一旁不明就里地看着那群儒生支吾着“子羽说的是”一边散开,却看见云微迎面走了过来,正要喊,后者却连忙比了个噤声的手势,才忍住没有叫出来。云微收回手,瞥了一眼被引开的众儒生,向少羽点点头:“谢了,少羽。”

“小事一件。”少羽挥挥手,天明已经迫不及待地冲上前:“云微姐姐找我们有什么事吗?是不是带好吃的来啦?”

云微心里默默叹了口气,在天明失望的目光里摇了摇头,随即蹲下身来:“天明,少羽,我有问题想请教你们。”

“云梯?那不是公输班造出来的嘛!公输仇那个坏老头,就是和这家伙一样研究这些霸道机关术的坏人!”

藏书阁一角的阴影下,云微缩着身子躲避着来打扫的弟子的视线,一面小心翼翼地将一卷卷轴展开。

“吴戈犀甲……听上去是颇为古老的兵器,我那时候都已经不用了,真要说,估计也就是祭祀的时候会用到吧。”

“我们楚国的军队出征之前,总会有祭祀的仪式,那些人唱什么我们也听不懂,但听范师傅说,那是唱给那些为楚国而亡的将士们听的。”

云微扫视着屈原九歌的卷轴,不出所料在国殇一节中找到了吴戈和犀甲的字样。公输班她之前已经隐约猜到,而楚地尚巫,祭祀为国而亡的将士也是正常。只是这二者中间的联系,似乎空缺了些什么,倒看上去像断开了一般。而那黄鸟……云微只觉得心中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破壳而出,公输家,巫术与祭祀,而当今能为敌手的势力……

……切,城里人都在传那人是来主持祭典的,主持祭典的除了祭司还有什么人?……

云微不知为什么猛地取下一旁诗经的竹简,翻了好几卷翻出了秦风一卷,跪在地上的双膝硌得发痛,云微紧盯着展开的竹简,直到二字映入眼帘,脸上残余的血色瞬间褪去无踪。

张良连着叩了数声门,没有回应,心生疑惑便推开门往里面张望,竟空无一人。

出去了?张良心想,把门推开迈进屋内,将端在手上的药碗放至桌面,目光扫过不远处的桌案。

上面搁着一卷布帛。

一路狂奔,云微发疯似的从藏书阁中跑出。一旁对她指指点点的人影,纷纷议论的只言片语,惊疑的眼神,来去的身形,像被狂风从树上扯下的落叶。旁人的话语被呼啸的风声盖过,云微瞪大了眼睛让眼泪不流出来。回去,她心中只是这样想,回到那个茅屋,就只有她一个人了,就想怎么样都可以了。只差一点,只差几步了,云微伸出双手奋力撞开了门,木门猛撞到墙上震得桌案似乎也移了位,云微拉着门止住自己向前摔的势头,深吸一口气。

桌前青衣的背影一动不动,就像根本没有听见方才的动静,凝视着手中的那卷布帛,像已经站在那里很久,很久很久。

云微双腿一软,几乎坐到地上。

第39章 三十九

药碗上升腾起氤氲白气。

张良的脸匿在那团白气后,似乎隔着很远的距离而看不真切。云微紧抿起嘴唇,大步走过去,右手一把抓过去,像要扇人耳光一样恶狠狠地抢过张良手里的布帛,却出乎预料地没有遇到任何阻碍,他的手上没有着力。

云微的肩头起伏了一下,攥紧了手中的信,指甲抠进肉里仿佛就要扎穿,回头瞪着张良。后者仍保持着原来执着信的动作,眼神向前方延伸。云微张口欲言,声音却一下子卡在了喉咙里。而正在此时,张良缓缓转过脸,目光定在她的脸上,深深看进她的眼里,仿佛要将她整个人都穿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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