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文州起立,郑重向他敬礼。
库克摆摆手:“内部钉子一旦查出来就要彻底拔掉,这次是你的维护员,那下次就会是你,再下次可能是元帅。无论攘外还是安内,记好自己当初授衔时立下的誓言。”
“是!”
“这件事的调查权交给你,放心大胆地查,有我和元帅给你撑腰。”
“是!”
临出门前,喻文州突然想起什么,转身问库克上将:“老师,当初您为什么会决定和苏上校在一起?”
库克抬头看他一眼,会意道:“当初我刚进入特情处,满心想要大显身手,怎么会考虑结婚的事情。”
他一停,喻文州就用眼神催促。库克失笑:“后来我也想过,是不是当年我太过敏感,生怕自己沾染感情,反而越抗拒越沉迷。好在苏上校与我同是军人,能理解我的难处,要不然还真不好说……文州,你是喜欢上什么人了吗?”
喻文州一顿,点头认下:“是。”
库克观察片刻,道:“看来是个圈外人。”
喻文州苦笑:“没错。”
“你应该知道我们的保密条例……”库克提醒道,“不要一时冲动做出傻事。”
满腔热血被一盆冷水浇头,惶惶然不知所措。喻文州沉默着,回忆起曾看过的黄少天档案。父母健在,朋友众多,工作前景亦是一片光明。此时此刻,他竟无比期望少天是个潜伏到他身边的间谍,只有这样,他才能名正言顺地将人强行扣留在身边。如若不然,外头广袤的星空与军部四方牢笼,只要黄少天不傻,就知道该如何选择。
更何况,他对他还有诸多隐瞒。
数小时前的得意自满化为乌有,他看着通讯器上闪烁的“徐景熙”三字,心虚掐断。
—TBC—
第十九章
“……他不接。”徐景熙一脸懵逼地看向黄少天,自觉给队长找理由开脱,“爆炸的事情闹得很大,老大最近很忙。”
顿了顿,强调一遍:“特别忙。”
黄少天撇撇嘴,看起来不怎么相信,不过也没有过分纠缠,只说肚子饿了。等徐景熙离开房间,他放任重伤初愈的身体歪倒在床上,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天花板,耳朵边一遍遍回放喻文州离开前那番隔靴搔痒般的争吵。
或许是睡了五天把理智给睡没了,大吼大叫的虽十分宣泄情绪,于实际没有半点帮助。其实心里很清楚,无论喻文州释放出了什么样的信号,做出何种令人误解的行为,如果不是他自己心里有鬼,除非那人秒变Alpha把他给标记了,不然谁也不能强迫一个人爱上另一个。黄少天一直标榜自己是个理智冷静的Omega,怎么一对上喻文州就屡屡失控。他按压着眉心,竭力压抑下被人欺骗所带来的不爽,冷静地思考起当前的处境,并试图缕清这些天来被他忽略的种种细节线索。
他作为Tri-H招收的新人,刚刚结束入职培训,便接手了喻文州的维护工作。前期准备工作略过不提,自打那日他和师父一起去军部取回检测完毕的机械臂,而后顺理成章入住喻文州居所。再之后发生的事情,排除掉喜欢上客户这件无法控制的事情,其余都是按照流程在走,没有什么特别的……不对,有!
黄少天心里一个激灵,时间不对!
按照机械臂的正常适应维护时间,开放手部功能应该在一个月之后。鉴于喻文州远超常人的适应力与毅力,他们将整体工作提前了将近一个月!
如果没有这一个月,事情的走向会发生什么变化?
胸膛心跳加速,思维突然清明起来。如果他在一个月后才发现机械臂的异常,更甚者,根本没有发现,那么作为使用者的喻文州,会有什么变化?
显而易见的,他会因无法完全掌握机械臂而推迟返回军部的时间。
如果喻文州不回军部这件事对某些人格外重要,那么,在他不在的日子,幕后之人是不是会进行下一步计划?
黄少天不可抑制地大声说出口:“没错!他们原本计划在喻文州进行康复训练的一个月中进行某些事情,然而阴差阳错,被我们提前发现。没了这一个月,计划很可能失败,所以,他们不得不出手干扰视线!这也就说明,我们的调查方向是对的!问题的源头一定出现在Tri-H,否则他们完全可以任由我们调查!对,还有在公司大厅听到的传言,可以肯定现在有三方势力混杂其中——
“其一,喻哥作为使用者,是被陷害的对象;其二,有分工明确的一群人,负责私下修改机械臂的参数,删除监控视频,同时很可能还在继续监控机械臂的后台。他们不知道在计划着什么,但肯定是个大阴谋;其三,还有那个提醒公司监控缺失的人,是敌是友不好分辨。我认为轨道车的爆炸是第二群人搞出来的,因为我们的调查触及到了关键地方,所以逼得他们要灭口!”
“对,一定是这样!”越说内心越清明,热血上涌,对喻文州那一丝丝的怨怼之情随着阴谋的浮出而逐渐消散。他努力翻了个身,拉出脖子上挂着的吊坠,凑到嘴边,“喻文州,你能听见吗?我有突破点了!我需要一台高运算速度的智脑,我要对从公司拷出来的数据进行分析,一定会有我们需要的线索!”
然而,吊坠始终安静如初,仿佛它真的只是一个普通的吊坠。
满腔热血一点点冷却,黄少天抱住脑袋叹一口气,他怎么就忘了,喻文州这家伙根本不想见他。
失落归失落,黄少天可不想坐以待毙。信不过我是吧,那我偏偏要把整件事调查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等洗清了身上的嫌疑,我倒要看看喻文州那家伙还能说出点什么。等到那时,就假装宽容地原谅他,顺便讨要点赔偿金——当然不是真的要钱。毕竟,救人一命,怎么着也该以身相许吧?
黄少天兀自咯咯直笑,仿佛已经看到那日喻文州混合了窘迫与惊讶,又不得不屈服于他的模样。
为了达成目的,即便喻文州状似软禁的把他关在这里养伤,连电话都不接,他也要搞点事情出来。
碰巧徐景熙前来敲门,为他带来补充体力的营养餐。黄少天的目光在他身上打量了一遍又一遍,又摸摸自己脖子上的防护颈圈,一个有点对不起徐景熙的计划在心中悄然生成。
徐景熙看着态度突然有了一百八十度转变的Omega,除了感叹一声小O的心思你别猜,毫无危险意识地回了一个笑容。
喻文州乘车离开军部,设定目的地时,手指停留在屏幕上方迟迟没有下落。直到白鹇满含疑惑地叫了一声“先生”,他才状似无意收回手指,淡淡吩咐道:“回家吧。”
“好的。”
白鹇答应着,在轨道车驶出不远后,好奇地问:“先生,您不去看望黄先生吗?”
喻文州抿抿唇,道:“那是景熙的安全屋,我这几天已经去的够多了,万一暴露了他们会很麻烦。”
这一次白鹇没有继续追问,喻文州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几次想要说些什么都被强压回去。
小五依旧站在门口迎接主人,喻文州下车后,它仍探着脖子寻找另一个人,却被莫名烦躁的某人按住了脑袋。
“黄先生还不能回来吗?”小五问。
“对,他有需要处理的事情。”喻文州走进房间,扑面而来的冷清感令他不适,明明早已习惯了一个人的生活不是吗?
说完,他向地下室走去,边走边吩咐小五将晚餐交给三号。安全门滑开后,白鹇操纵着三号的身体托举餐盘,随喻文州一路进入最深处的智能中心。
放下餐盘,白鹇道:“先生,我收到了父亲的信息。”
白鹇是智能体,自然没有生殖意义上的父亲。能被称作“父亲”的,只有他的开发者。
“泽维尔教授?”
“是的。说来惭愧,我在搜索黄先生的相关档案时留下了痕迹,父亲因此找到我。”
喻文州心中有了猜测。白鹇继续道:“父亲只发来一封给您的信,之后注销了我与他之间的所有联系。从现在开始,‘父亲’在白鹇的系统中不再具有特定指代。”
信件内容不长,前面解释了联系白鹇的原因,之后保证不会再干扰白鹇工作,而信件的末尾只有一句话:我始终信任我的每一位学生。
笼罩在心头的最后一点阴影彻底烟消云散,喻文州掩面失笑,胸中激荡不已。白鹇等待片刻,问:“您相信泽维尔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