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要,你们休想抓我回去,打死我我也不会回去。救我啊,救命啊,谁肯帮帮我我送他黄金万两。真的是黄金万两啊,不骗你们的。”
只是世态炎凉啊,居然没人出手相助。
当时作为围观者之一的范春儿,心想,这年头真是乱的,听说过强抢民女逼良为娼的,居然还有人大白天在街上抢民男去做鸭的,这从某个角度说明社会在进步,女权在发展。
而那文弱的男人喊了好几次黄金万两,更没人出手了,从男人身上穿的衣服看绝对不超过几十两银子,肯定是在撒谎。
见周围的人渐渐散去,可怜的民男把最后没走的围观者当作了救命稻草,于是双手狠狠抱住范春儿的大腿。“救我,只要你肯救我,我可以重金酬谢。”
范春儿蹲下来研究了一会儿,这人看起来细皮嫩肉的,应该没做过苦力,身上有淡淡的香味,是权贵中最流行的叫古龙水的味道,还有,那人脸上满是眼泪鼻涕,好不狼狈,范春儿一时不忍,替他摆平了那些坏人,趁那男人找钱的当下化作一股清风逃开,那男人在她背后追问:“你叫什么名字?”
“叫我红领巾。”做好事不留名是范春儿一贯的作风。
原来那天差点被抓去下海做鸭子的男人真是有钱大少爷,而且一穿上好衣服就变得人模狗样的。
范春儿回过神发现周围的,包括角落里那些偷窥的人,都用格外热切的目光看着她,就好像她马上要嫁出去了。
完了,她刚才看那人的时间超过三秒钟,他们绝对是误会了她的意图。
为时已晚,她被安排和慕容公子比肩走在长长的走廊上一圈圈绕,而在她们身后则有长长的尾巴紧追不舍,看好戏的、迫不及待想对外宣布八卦的、急着把女儿嫁出去的,都是亦步亦趋地跟着。
绕到中央,慕容公子站定,温柔的目光劈天盖地压下笼罩着范春儿:“春儿小姐,你一定很好奇,为什么我会选择你。”
“嗯哼。”
“因为我自小缺少母爱,一直幻想有一个勇敢无畏的女子站在我面前为我挡风遮雨,直到那天我遇见了你,我的心告诉我,你才是我最想要的,我为了逃避父亲安排的相亲而选择离家出走,没人愿意帮我,我孤独无助,是你拯救了我。”说着,慕容公子激动地握住范春儿的纤纤玉手,热泪盈眶地说:“我发誓一定要娶你。”
当事人被异性握住手跟没事人一样,其他人却激动地像得了羊癫疯,甚至有人手舞足蹈大叫孙子我马上有孙子了!
“你喜欢我,是因为我能保护你?”范春儿的眼角在抽搐。
“嗯。是的。我认定你就是我生命中的那个人。”
“可是我却一点都不想嫁给你。”
“为什么我哪里不好!我可以改。”
“我就讨厌你想娶我这点,你改啊!”范春儿用狮子吼吼出她的心声,只见有人心碎了一地,有人呆若木鸡。猴年马月才把家中的女儿清仓处理啊,再挤压下去那就成赔钱货了。
慕容公子含泪离开,范春儿一想到接下来要面对的指责就一脸头疼,她想了下,干脆就在地上躺下,双手双脚摊开,闭上双眼,说:“我觉得头好晕,我老了受不了打击。”
她爹在一旁气得跺脚:“你简直是要气死我,我要被你活活气死了。”
尽管差点被气死,她爹还是下不了这个脚,把鞋底跺穿后气冲冲地走了。
范春儿刚坐起,映入眼帘的是她的小丫鬟那张如同遭受过巨大打击的悲伤神情,“小姐……我好担心你的未来……你以后怎么办……难不成是出去做尼姑……要么是养小白脸……”
范府的人是管不住自己的嘴巴,加上想象力非常丰富,他们把一件简单的事情想成了充满曲折离奇的故事,并且在对外宣传这件事情上做出了巨大贡献。
才一天时间,范春儿和慕容公子之间的关系已经变得扑朔迷离,占据主流的舆论经过分析后得出结论是两人马上要结婚了。而少部分八卦浪漫派则把他们定义为前世今生一见钟情再见就成亲的美好故事。
但是这一切传闻都是错的,事实上,慕容公子走后就没有再回头的意思,相亲不了了之,范春儿也落得清闲。
但是谣言已经越传越真,人尽皆知,甚至不断有人上门送礼祝范老爷嫁千金。
范春儿不关心外面的谣言有了几个版本,也不关心自己在别人的故事里被折腾成什么样,她现在最关心的是那扇禁闭后就再没有打开的窗户,那扇可以看见苏枕书的窗户。
紫苏打开门,迎面而来的是让她心里发毛的阴冷寒气,大白天的,这房间冷得像地窖,而床上那团馒头正不断冒出无形的寒气,从烧烤味的早晨开始,她家大小姐就变了。
紫苏收拾桌上的稿纸,厚厚一叠稿纸大部分都被作者用笔涂抹掉,都是她不要的废稿,一张两张也就罢了,这么多全都是。
紫苏心疼地说起这些废纸,说:“小姐,你都好几天没更新了,编辑一天催我两次,问我你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就说我心情不好。”
“编辑可不爱听这话。”
“那就说我见红,没力气更。”
“小姐,这个借口其他作者都用过了,而且一个月最起码用两次。”
“说我犯懒,没心思更。”苏枕书转了身,还没从被窝里出来。
紫苏幽幽地叹息:“小姐,你到底是怎么了。”
苏枕书拉拢被角,“我比你更想知道我是怎么了。我还想知道,怎么样能让我变回以前的我。”
走之前,紫苏说:“对了,范小姐已经和慕容公子敲定了婚期,等挑个良辰吉日就能风光出嫁。”
待阁楼里没人别人,苏枕书轻声说:“她嫁不嫁和我有什么关系。”
陆
陆
范老爷心中两大愁,一愁钱太少,怎么赚都赚不够,二愁宝贝女儿是大剩女,到这把年纪还没把自己嫁出去。要说自己家的女儿要脸有脸要身材有身材有屁股有屁股,连看相的都说是个生儿子带女儿的好材料,咋滴就没有什么世家公子达官显贵皇亲国戚看上她呢,反倒是隔壁家的苏小姐,几乎没有什么人见过她的面,天天都有人上门提亲,而且质量极高,口碑极佳,和自家门前冷落的场面成明显对比。
越想越是心酸,范老爷还没从这痛苦中缓过神来,继而意识到他六六大寿快到了。
按理说这时候他该高兴的,高兴不起来,女儿还没出嫁,他吃龙肉都没味道。
从那日相亲失败起,范春儿就不允许出现在他面前,眼不见为净,这才算是清净了几天,但是这不代表范老爷就缓过来,相反,他开始扳着手指数自己还能活多久还能不能活着看到女儿嫁出去。
每年范老爷生日都是大操大办,早已脱离了生日这个主题,实则是官商勾结行贿受贿的好商机,于是今年也不例外,堪比商铺里每年都会挂出的开业十周年吐血跳楼赔本感恩大反馈。
平时这都是范老爷亲自操办的,今年也不例外,一边生自家女儿的气,一面开始着手准备行贿受贿……不……是感恩反馈……又不对……是生日宴会。今年除往常那些一贯有的主题外多了一个新的概念,怎么把女儿嫁出去。
院子一角有缩成一团的东西在动,伴随着口水倒吸的声音,细看那是范春儿的小丫鬟。
范春儿脚步轻盈,几乎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在她身后站定,看她耐心地数着手中的钱,再看她把钱重新数了一遍。
许久后,范春儿把声音压低,轻声问:“小丫头,你这回挪用了多少公款啊?”
“谁说我是挪用公款,我只是帮小姐省钱,小姐平时都是铺张浪费乱花钱,我替她把零钱攒起来。”
“是嘛。那就是说还是会还给小姐的咯?”
“……”小财奴慢慢回过头,面前是自己家小姐背着光阴森森的脸,还有白净小手摊在自己面前。
“小姐……呜呜……你不能这样……我好不容易剩下的……你不能劫贫济富……你好残忍……呜呜……至少留一点点给我啊……”小丫鬟已经哭成了泪人,她的眼泪不要钱似的疯狂溢出,滴答滴答,打湿了她身下的土地。
面对楚楚可怜的眼泪,范春儿一点同情心都没有:“拿来,告诉过你多少遍,钱乃身外之物。”范春儿一把夺来小丫鬟手里的钱袋,抖了几下,塞进自己的钱包了,这点钱虽然不多,但能稍微起点作用,解救她目前的经济危机,她虽然归为小姐,但是经济大权还是掌握在老爹手里,相亲失败后老爹就断了她的零花钱,害她没法出去找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