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的轨迹很深,看样子里头是放了沉甸甸的东西。
“算你做对了一件事情。但是我不会感激你的。”温柔往车厢里走去,走前,转过脸,对小酒说:“如果你要害聪明,我一定让你求生不到求死不能。”
小酒举着双手,诚恳的发誓:“我是好人,绝对是好人一个,你问聪明就知道,我从来没有害过她。”
“她如果能分得清谁是好人谁是坏人,还需要我在她身边干嘛?”
“你伟大,明镜嫂子。”
“嗯?”
“说你能明辨是非。”
“谢谢。”温柔说了声,人消失在车厢里。
小酒又把大帽子戴上,靠着车子,翘着腿,口中吹着哨子声,马车咕噜噜的往前走,清脆的口哨声随着风,飘的很远。
回苏州的路赶了一天一夜,聪明都没有醒过来,而温柔和小酒面面相对,一路吵闹过来,中间再加个一个精力旺盛比的小猫,这一路走的无比的热闹。
在夕阳西下,倦鸟回巢时分,苏州总算是到了。
就连小城门口那棵大树都一摸一样没有丝毫变化,只是终于是归到家中,也许连做梦都没有想到,那么快,那么的狼狈。
想到这里,温柔又瞪着小酒。
小酒耸肩,说:“我一路风尘仆仆送你们过来你们都不感激一下么?”
温柔冷哼,把两丫头叫醒,小宝和小贝也是一路睡过来,还以为不过一个时辰,迷迷糊糊的走下马车,揉着眼睛,看到上头苏州二字,不敢置信,再度低头使劲的揉,几乎要把眼珠子都揉出来了,才知道这时候什么样的表达方式才适合她们,那就是……
两人跳着叫着:“见鬼了见鬼了,我们见鬼了!”
“见鬼了见鬼了!”小猫也跟着跳起来,胖乎乎的身子像一只球在地上弹跳着,被小酒拦腰抓起来,让他坐在自己的肩膀上。
小酒背着小猫,手指前方,充满威严的说:“前面,就是我们的江湖!”
小猫拍手叫好。
还没回过神来的小宝小贝泪眼朦胧,双手颤抖的抚摸着城门和上面的石头。
“肯定不是真的。”小宝哭着说,“哪有那么巧,我昨天还做梦梦见我回家了,怎么一觉醒过来就到了家门口,我一定是在做梦。”
“可这里是真的苏州,不信,我掐你一下。”小贝说,小宝伸出手,大义凛然的说:“你掐吧。啊!……好痛。”
“看来不是在做梦,是真的。”小贝从小宝扭曲的表情和高亢的叫声中,明确了这绝对不是梦。
前头马车已经开进了城,两人落在后头,一路狂奔而去。
而苏州城淹没在金色的夕阳中,古城墙上有着岁月刻下的纹路,流泻的阳光在其中闪闪发亮。
“到了。”温柔掀开帘布,头探到外头,看到了前头那高大的府门,和立在大门两边的两头大石狮子,对小酒说道。
马车在门前缓慢的停下,小酒拉直了缰绳,疲倦之极的马喘着气,粗重的鼻息喷在那石狮子身上,小酒走下马车,抬头仰望着那高高的大门和上头纯金做的牌匾,看那门上的环也是纯金制成,放眼望去,一片刺眼的金光笼罩着贾府。
小酒和小猫都保持着抬头仰望的姿势不动,只因这金碧辉煌的大门。
温柔抱着聪明和她们擦肩而过的时候,说道:“没见过那么多金子么?”
“的确没见过有人把那么多金子往门上放的。”小酒点头。
小猫说:“可以换多少只肉包子?”
“三条街外就能顺着光找到这里。”温柔说道。小宝和小贝拍着门环,扯着那细嫩的嗓子,叫道:“开门啊,安叔,小姐姑爷回来了,安叔,开门啊!”
果然纯金的东西敲起来就是不一样的声音,醇厚的金属传到很远,只是里头都没有回应。
两人无奈,只要求助温柔。
温柔说了声:“绕开点。”
小宝和小贝立马跳开三步远,就看见温柔一脚踢到门上,门发出震耳欲聋的闷哼声,在吱呀一声以后,慢慢的敞开来,门缝扩大,看见一排人,站在那里,惶恐惊讶的望着门外的人。
站中间的是一个穿着朴素的中年男子,养着漂亮的长胡须,到胸前,梳理的整整齐齐,一张脸虽然可以看出被岁月摧残的不若年少时候来的俊美,也得到了时间的馈赠,掩去年少轻狂的浮躁,而变得沉稳内敛。身边的美少妇似乎不堪如此打击,弱不禁风的身体颤抖着靠在她的夫君身边,与温柔明显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容貌美艳动人。
而他们身边的人都统一着装,同样的发式,还有同样见了鬼的表情。
“我回来了!”温柔大声的说。
大家不发一词,点头。然后视线移到她手中抱着的那个人身上。
“小宝小贝,跟他们解释我的夫君现在的身份。”温柔洋洋得意的说。
两人上前一步,抬头挺胸,齐声说:“姑爷小姐考取功名,如今是新科状元,兼皇帝亲口御赐我朝最高史官一职。”
众人保持沉默,再度点头。
欢迎仪式告一段落后,当朝状元兼我朝最高御用史官,被她的老婆抱回了房间。
小酒和小猫朝他们招手,笑着说:“各位好!”
一群人还是保持着原来的表情和僵硬的姿势,点头。
第六十四章
到了里头,小酒才知道什么叫表里不如一,也算是彻底明白,这家子人的脾气。
屋子里摆的皆是廉价的花瓶假山假画,贵重的东西都摆在最上头,两人高的地方有一个木台子,上头摆放的通体雪白的牡丹花状的花朵,应该是真的,到外头怎么说也是价值连城,只是,摆的太高,要去看仔细必须把头仰成几乎要把腰折弯的角度。
“小公子,看来你很喜欢这蓝田玉富贵牡丹?”温柔的父亲贾大庸出其不意出现在小酒身边,小酒无意的点头,看清楚人,又忙摇头,说:“这东西太宝贵,要不起。”
“客气客气了。”
“只是为什么要放在那么高的地方,反而在底下放了这些一文不值的东西?”
小酒的疑惑很空得到了回答。
贾父抹去一把辛酸泪,袖子上确确实实是湿润的汗水,泛红的眼睛看向小酒,其中的酸甜苦辣,观者更能感同身受。
“老夫就做点小本买卖赚点钱,养活一家子人,怎么经得起姑奶奶这般大肆的砸,砸的是钱,疼的是老夫的心啊!我做人容易么?”
“不容易,不容易。”贾父这个身高八尺的男人居然趴在小酒的肩膀上哭的不成样子,看来是刚刚给他的打击太大了。
到苏州的第二天,聪明才从酒醉中醒来,一时间分辨不清楚这里是什么地方,还以为自己在做梦,走了三步,便撞到了柱子,脑袋肿出一个大包,彻底的清醒。
“我回家了?”聪明以一脸迷茫对着周围注视着她的众人。
“哦,回家了,我是何时归的家?我怎么不知道,什么时候,我记得那时候我还在京城,然后……”
“然后狗皇帝给了一张空白的圣旨叫你滚回老家别在他面前碍眼,然后我就好心替你在客栈办了盛大的酒宴替你送行,接着我又不辞辛苦的护送你归到苏州老家,再然后,就和你看到的一样了,这个答案你满意了么?”说话的人是瞧着二郎腿在一边优哉游哉啃烤鸡的小酒,一只烤鸡到她手里立马被啃成了一副骨架,她油腻而显得红润的嘴唇翘起一个优美的弧度,把鸡骨头一扔,温柔家养的一只巨大的狼狗就跳起,一口叼住,趴在她的脚边,温顺的压低着身体,吃骨头。
“真乖。”小酒拿脚摸着那只狼狗的头。
狼狗发出几声低呜声。
“这狗凶残的很。”聪明绕过那只狗趴的位置,远远的站着,远离小酒也远离狼狗。
“怎么会,明明是那么通情达理可爱的要死的小狗狗。”小酒把整个鸡骨头都丢给了那只狗,那只平日里高傲的像狼的狼狗居然摇着尾巴,去叼那嗟来之食。
“这……”
“聪明,先去洗个澡,然后带你回家去,今晚我们就拜堂成亲。”温柔一进来,快语连篇,炒豆子一样的把话都说完,把发愣的时间交给了在场的两个人。
“新郎官……”小酒转过头,对上聪明的那张同样在状态外的脸,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