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她半天没有说话,贺悦来奇道,“这种好事你都不愿意?”
锦意想回去征求谢宇南的意见,贺悦来又道,“你这小姑娘和别人还真不一样,我若是跟刘婶说给她去前面,她立马能对我千恩万谢,你倒是好,一副不情不愿的样子,要不是陆青来找我,我还真不看好……”
他说着意识到什么,忽然停了下来,“就这样吧,该说的我已经说了,愿不愿意随便你,最迟明天给我个答复。”
锦意点了点头,“谢谢老板。”
贺悦来挥了挥手,有些不耐烦了,“去吧去吧,以后没事少在我跟前晃悠。”
锦意立马走出了办公室,一路上,她一直在想,这件事怎么会是陆青提的呢,他从来不和她多说话,见面了也只是淡漠地看着她,虽然还算融洽相处,可怎么看,他也不是那种会为了她的事,去找老板说情的人。
但是刚刚,她确实没有听错,贺悦来说是陆青去找得他,于是锦意当下便去了厨房,陆青正站在一口大铁锅前挥动着锅铲。
火花腾起,他动作利索潇洒地抓着锅把,快速将锅里的鱼片翻炒着,他背对着锦意,“你等会儿,这鱼片客人催的急,火候不得耽误。”
锦意点了点头,有些惊讶他从头到尾没有转过身来,是如何发现她的。
等陆青又翻炒了几次,关了火,将白嫩嫩的鱼片拨入加了青瓜片的盘子里后,陆青转过身来擦了擦手,“你找我?”
锦意点了点头,“老板刚刚找我谈话了。”
陆青听了,脸上没有表情,只对她说,“客人催的急,把菜送到前面去。”
锦意穿着勤杂工的衣服,头发凌乱,脸上还有些脏脏的,她愣了愣,“我去?”
陆青不耐烦地催促道,“下个月你就要去做服务员了,就当是练习。”
锦意抬眸望着他,还真是他跟贺悦来去说的?
见她站着不动,陆青端着盘子往她手里一塞,把她往前面推了推,“你是榆木脑袋吗?我说了客人催得急。”
锦意被他一推,硬着头皮去了大厅。
正是用餐的高峰期,悦来饭店宾客满座,不少都是穿着正装的男女,看上去都是些有身份的人,大厅里一共摆着十七八张桌子,在当地来说,悦来饭店已经算规模比较大,环境比较精致的饭店了。
锦意从来没有往前场跑过,一下子看见这熙熙攘攘的人,羞涩地往后退了退。
老板娘正在前台拨算盘,忽然看到锦意,立马从前台走了过来,“锦意,愣着干嘛呢,赶紧给客人送去啊。”
锦意怔了怔,忘记了陆青跟他提过的桌号,“多,多少桌?”
老板娘叹了口气,把盘子接了过来,“你可真是白长了一张好看的脸,真笨。”
说完,赶紧换了张笑脸往对面西边的一个角落走去,她回来的时候和锦意插肩而过,“就你这反应,若不是陆厨保着,我是不会留着你的,以后你可给我长点心,陆厨他毕竟年轻,厨艺又好,不可能在咱们这里干一辈子,若是你还稀罕这份工作,就把陆厨看牢点,他不走,我就让你继续干,干到死都行。”
锦意眼眸动了动,转身就走出了大厅。
老板娘撇了她一眼,冷哼道,“没眼色的东西。”
本来她是真的不想留着锦意的,毕竟这样年轻俊秀的女孩子比前场的服务员还要好看几分,并不是什么好事,况且她家里缺钱,肯定是撵也撵不走的那种,真要是自己的那口子看上她,对她来说还真是不得不妨。
可是现在不同,陆青那毛头小伙子,那么桀骜不逊,那么不把她和贺悦来放在眼里的一个年轻人,暗自找贺悦来说要把锦意调到前场,还要给她涨工资,否则不保证做菜一直是一个水准,这么明目张胆的仗着手艺来威逼他们,贺悦来也是很不爽,可还真是没办法。
谁叫陆青来了之后,店里的客人就好他那厨艺呢。
于是贺悦来一把这其中的厉害分析出来,老板娘也反对不得了,看锦意再不爽,也得给她涨工资,给她换份好差事。
如今,陆青对锦意上心,老板娘觉得自己防着锦意也是多余,不禁哼着小调去拨算盘去。
☆、第十章
自从被调到前场做服务员后,锦意的生活发生了变化。
老板娘给她发了一套干净的制服,比她之前做勤杂工的时候,衣服料子要好,款式也贴合她这个小姑娘的年纪,陆青送了她一个发髻,可以把两侧的碎发盘上去的那种,锦意一开始不好意思收,可陆青说了,他没有妹妹,她爱收不收,不想要扔进垃圾桶里也可以,锦意觉得扔了实在可惜便收了。
她的工作不再脏而杂乱,每天只需要站在悦来饭店的门口迎宾,中午晚上客人多的时候上上菜,端端盘子,给客人倒到酒水之类。
人舒服轻松了些,可锦意心里还是不踏实。
谢宇南因为临近高考,早自习的时间又提前了一些,锦意下班比以前晚,宇南心疼她,不让她再起大早替他做早饭,说他爸会早起给他做。
有几日清晨,锦意站在老榆树下,没等着宇南,便信以为真。
后来有一天,她听见那些小贩说,谢宇南有一天早上出门,和一辆迎面的小货车发生碰擦,脚踏车摔了老远,人也跌的不轻,那小货车怕担责任,当场就跑路了。
其中一个小贩告诉锦意,“丫头,你那个哥哥最近是不是没吃饱饭啊,看上去像是没力气似的,不像以前那样壮实了。”
锦意心里沉了沉,跑到隔壁院子去敲门。
敲了半日,谢叔叔才从院子里披了衣裳走出来,看见是锦意,打了个哈欠问:“锦意,宇南上学去了,你找他有事吗?”
锦意笑了笑,“没事,叔,宇南哥哥吃早饭了吗,我给他熬了粥。”
谢叔叔搓了搓脸,赶走睡意,“宇南不是说你每日早上都会给他送饭吗,我就没起早做了,叔叔厂里应酬多,最近晚上回来的晚,宇南那孩子就没喊醒我。”
“哦……”锦意蹙眉,眉心皱出了个疙瘩,“叔,那你继续睡吧,我就不打扰了。”
说完,锦意转身,谢叔叔也趿着拖鞋回屋了。
谢叔叔自从进了厂里做会计,晚上确实常常很晚才回来,谢宇南却告诉她不用她做早餐了,其实是怕她累着,他这几天其实每天都是饿着肚子去上学。
没多少日子就要高考了,没副好身子路都要走不稳了,哪里还能考出好成绩。
锦意摇了摇头,眼睛里湿湿的,她回去拿起窗台上的存钱罐摇了摇,硬币在里面哐哐的晃动着,却是不多,她想也不想全部倒了出来。
一共十四块五毛六,她又看了眼院中的脚踏车,那辆车已经跟随自己十来年了,还是她父亲苏平留下来的,锦意把车骑到街上卖了,有买家出二十五块钱,她拿了钱在菜场逛了一圈,买了一篮子草鸡蛋和煤球,换了几斤大米,经过商店的时候,又去买了一包奶粉。
回来的时候,钱全部花光了。
晚上谢宇南骑车回来的时候,经过锦意的院子,看见她在对他招手。
宇南站在院外,停下车,最先看到的是院子里停脚踏车的地方空了,他蹙了蹙眉,缓缓推开院门,看见院子中央的石桌上放着满满当当的东西。
锦意走过来挽住他胳膊,宇南痛得“嘶”了一下,锦意故作不知问,“宇南哥,怎么了?”
谢宇南把胳膊从她手中抽出来,掩饰道:“没什么,刚刚你突然冲上来,我没准备。”
锦意紧紧盯着他:“宇南哥,你从来不撒谎,撒谎的时候眼睛不敢看我,你告诉我,你是不是被车撞了?”
谢宇南一听,有些恼怒了,“谁告诉你的,没有的事。”
锦意把他的袖子捋至上臂处,露出一大片青紫的皮肤,尤其关节处紫的最厉害,宇南沉下眸子,终于不再强忍着,“不过是擦伤,没那么严重。”
锦意觉得心被什么狠狠戳了一下,不理他,径自又把他的裤管挽了上去,同样腿上也是一片淤肿,眼眶里,一大滴泪珠滚了出来,“哥,你摔的这么严重做什么不告诉我?”
宇南见她哭了,心下没了主意,“我不是故意瞒着你的,实在是这只是擦伤,我是男孩子,在你面前喊疼太没面子了。”